第8章 她死之后
农忙以后，苏老二家见了老大家的人扭头就走，一句话也不说。
这也省事，最起码在苏秀香这里日子轻松多了。
上辈子，自从苏父苏母败下阵来给老二家的割稻子后，老二家没少让老大家的给他们干别的活，比如担茅粪、种菜、浇地等等，凡是能偷懒的都让老大家的去干。
就连苏秀香和苏秀云也没少被叫去干活。
苏秀香有些难过，没来由的又想起了苏秀云，可是这个人似乎并不存在，这世上除了她没人知道苏秀云这个名字。
“小云，你知道我出车祸之后的事情吗？”
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小云轻轻叹了口气说:“知道，你要听吗？”
苏秀香点头:“我想听。”
“李康知道你死了，疯了一样抱着你的遗体不撒手，你公婆怎么劝都不行，后来还是趁他扛不住睡着了，才把你带去火化。”
“你家俩女儿也哭的差点昏厥，不过好的是她们自此更加用功学习了，小语考了清大，小琪上了最好的初中。”
“我两个妹妹呢？”
“你妹妹秀红没来，她家里事多，婆婆也不待见她，老公在外跟人鬼混被她发现了，差点离婚，看在孩子面上，勉强维持着。”
“秀云呢？”
“你只有一个妹妹，没有你说的秀云。”
“我弟弟呢？”
“他也没来，在市里找了个送外卖的工作脱不开身。”
“我爸妈呢？”
“他们倒是来了，但是老人家过得也不好，回去就被你弟弟弟媳骂没用老不死的，没几年就走了。”
听了小云的描述，苏秀香沉默了。
李康和她是大学就认识的，两人这么多年，感情或许剩的不多，但亲情还是有的，她信李康会伤心，但不知道他这么伤心。
还有弟弟妹妹，不管有什么理由，他们都不该在她死的时候都不出现，这让她感觉自己很悲哀，做了那么多居然还不如养条狗。
“你这辈子还会跟李康结婚吗？”小云轻声问。
苏秀香叹口气说:“不想，可是不跟他结婚，我还能看到小琪和小语吗？”
“肯定不能。”
“好吧，那就想别的办法！”
习惯是一种瘾，一旦养成，就很难戒掉，就像曾经的苏秀香，她对谁都抱着真心，对谁都掏心掏肺，
这回她要改变这种习惯，哪怕知道李康对她的死痛苦不已，她也不会再跟他结婚照顾他一家。
多年后试管婴儿已经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她倒是可以试试，只是不知道怎么让李康乖乖配合。
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她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此时的李康还在上学前班，他还不知道自己未来老婆已经打算要去父留女了，每天跟个二傻子一样拿着个玩具口琴吹啊吹的，鼻涕泡都吹出来了还在那傻乐。
转眼一年过去，苏父苏母赚了钱把刘家柴房房顶又修补了一番，这下屋里终于不漏水了。
苏秀香也上学了，自由的时光已经结束，不过她一个大人重新学小孩子的课本，简直睡觉都能考第一名。
苏冬量上一年级，两人班级中间还隔了几个班。
苏冬量不理她，她也不理苏冬量，两人像陌生人一样，见了面看也不看。
有一天，苏秀香不小心鼻子磕在椅背上，鼻血哗啦就流出来了，她抹了一把瞬间把脸上抹的都是血，老师吓得赶紧送她回去。
路上碰见苏家老二，苏老二瞅了一眼就把脸挪开，若无其事的走了。
苏秀香知道苏老二这是恨上他们了，就连她一脸血他也没感觉。
没关系，他狠，她也狠，以后他家冬月和冬量别指望她伸手帮忙。
要说上辈子苏老二家对待苏奶不好，但是后来他家也付出了代价，苏老二不到五十就患癌死了，死之前受了不少罪，死的时候黑瘦的脸上睁着两个空洞的大眼睛，还是他儿子冬量颤抖着手给他合上的。
听说他死前熬了好几个月，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疼得生不如死，后来还是苏婶偷偷去苏奶坟上烧纸让她放过苏老二，他才解脱般的死了。
那之前，苏秀香曾梦到过过世多年的爷爷，苏爷爷拿了一串有点烂掉的葡萄，她说赶紧吃吧都要烂了，爷爷不让还跟她说:“这个留给你叔吃。”
苏秀香醒来后就听苏母打电话说她叔没了。
那件事差点把苏秀香吓出毛病，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这句话一度让她信服。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苏老二死后，苏冬量在外头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妹妹苏冬月赚的工资基本都给他拿来还债了，后来实在吃不消就跟娘家断了联系。
苏婶带着俩孙子差点活不下去。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老师把苏秀香送回家看她进了院子才回学校。
小胖子刘航听到院门响，癫癫的就跑了出来，刚抬头看到苏秀香就吓得尿了裤子。
“伯伯，臭丫头被打了！臭丫头满脸血，臭丫头快死了！”
此时苏秀香的鼻血早就止住了，但是被刘航这么一嗓子叫的差点又流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他们有钱了，吃的有点好，这鼻血不要钱的往外流。
哎，她还真是命苦啊，连点血都攒不住。
小胖子一嗓子把刘大婶和苏父苏母都嚎出来了。
别看他平时嚣张，其实就是样子货，能被苏秀香脸上的血吓得尿裤子，也是没谁了。
刘大婶先是担忧的跟着苏母查看了一下苏秀香的情况，看到没事才嫌弃的拉着臭小子的衣领子说:“死小子，臭丫头是你能叫的！以后叫秀香姐，明不明白！”
“还有，秀香姐就是流鼻血，养养就好了，你个没出息的，这就吓得尿裤子了？！”
“你丢不丢人？啊？”
小胖子一听抹了吧哭出来的鼻涕泡问:“那她不会死吗？”
刘大婶瞪着眼说:“不会死！你给我回屋去换裤子！臭小子！”
小胖子这才收了眼泪，脸红的回屋去了。
苏母领着苏秀香给她洗了把脸，让她在床上躺会，自己就又跟苏父打绳去了。
苏父一个月之前就找木匠打了个小床拼在一起，小床上还装了围栏，确保孩子翻不出去。
苏四海已经一岁多了，在床上爬来爬去的，还好床的两边靠墙，不靠墙的地方装了围栏，他就算站着也翻不出来。
苏秀香知道苏父苏母在自己死后的结局，便对这个弟弟更加不喜了。
虽然苏父苏母偏心，好歹把她养大了，就算他们后来没给钱让她考大学，但，他们给了她生命，她不能看着他们去死。
苏四海就不一样了，他从小啥都有，苏父苏母当眼珠子一样护着长大的，他不孝顺就该天打雷劈。
“小云，我弟弟结局怎么样？”她无声的问。
“他，结局不好，具体什么样，我不知道，因为我并不是全能的，好多事我也不清楚。”白雾斟酌着说。
苏秀香眉头皱了皱，翻过身不去看苏四海。
“伯伯，大大，这是我用自己的压岁钱给秀香姐买的奶糖，让她吃了补补身体吧！”
门外传来小胖子的声音，苏秀香觉得好笑极了。
奶糖可是好东西，她来了一年多，也就过年的时候吃到过一颗，现在，又怂又嘴贱的小胖子居然给她送奶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