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南京谈判 城下之盟

此时的城中态势是，多铎的部下骑兵近万人集中在朝阳门，步兵六千多人集中在洪武门，洪武门摆那么骑兵施展不开。陈献策的三千多人加上皇城内内卫四千多人，还有豪格的三千多人，以及部分大臣都退进了皇城。

这皇城是修筑的比内城和外城还要坚固，虽然小，但是没有攻城利器，也不是随便就攻进来的，得准备充足。清军此时也是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发动进攻。隔着百十米，白甲兵看的真切，多铎确实是被抓了，被谁抓的，那帮人着明军服饰，大概率还是明军精锐。

于是清军就在朝阳门和洪武门外，一起齐声呐喊，“交出豫亲王，交出豫亲王！”

可是天黑了，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微风此时变成了大风，皇城外的清军十分难熬。

和洛噶尔仰天长叹，这种无助的情况，他去年经历过一次，他当时发誓言，他以后再也不要遇到这种情况了。

转眼就打脸，他又把多铎给弄丢了。多铎手下的将领也一齐围过来，“固山额真大人，要马上拿个主意啊，豫亲王千万不能有事啊！”

“打？”河洛噶尔问向众人，众人一齐摇头，谁也不能保证对方不会在城破前把多铎给杀了。

“不打？”河洛噶尔又问道，众人又是一齐摇头，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那就谈判吧”河洛噶尔叹口气，上次是放不下脸面，结果金州只让他当个报信的，差点儿害死他。这次就主动一些吧，丢人就丢人，又不丢命。

“准塔，你去叫城吧，看看大明是何居心？”和洛噶尔挑了一个还比较持重的人，此人乃扈尔汉之子，此人乃是多尔衮特意从正白旗中调来的老人，就怕多铎不稳，结果多铎一路张牙舞爪，跟本不听准塔的。准塔后面也不管多铎了，因为也没有打败仗啊。

“得令”准塔也不多言，骑马驰进朝阳门，直奔东华门。

离着东华门还有一百多米，准塔下了马，双手平肩举起向城门口走去。

“站住，再不站住就放枪了！”城头有人叫道。

“不要开枪，我要见你们将领！我是来谈判的！”准塔大声叫道。

“好的，你等一下，我去通禀将军！”有士兵回道

不一会儿，士兵又回来了，垂下一个箩筐，准塔捏着鼻子跳了进去，给士兵们拉上城头。

准塔上了城头，马上被蒙了眼睛，被人牵着，先是走下城墙，走过了一道门又一道门，进入一个房间，才被扯下眼罩。

准塔韵了下神，这是一间厅堂，中间主人位，一名年轻的汉人将领正坐着看着他，他并不认识。

“这位将军尊姓大名，本人是正白旗准塔，官拜梅勒章京！”准塔不卑不亢说道。

“原来是准塔大人啊，幸会幸会啊！在下征南将军同南京京营左都督，翁之琪！”座上年轻人缓缓说道。

“原来是武状元啊，翁大人，你真是好手段啊。”准塔说道。

“准塔将军，向我军投降，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告诉你，我是谁了，够格了吧！”翁之琪冷冷道。

“翁将军，此言差矣。我是来谈判的，我军未败，何来投降！”准塔回道。

“那就请回吧，明日再战！”翁之琪做了请的姿势。

“翁将军，不要这样嘛！我们是谈判谈判，你们总要有些诚意，我要先见我家王爷！”准塔实在没办法，被逼说出。

“你家王爷，多铎吗？你要见多铎，跑我这里干嘛，回你军中见嘛！”翁之琪皮笑肉不笑说道。

“你~~~”准塔气的不行，但是还是安耐住脾气，“翁将军，翁都督，我军亲眼所见我家王爷豫亲王多铎被你军请到了皇城里。”准塔的声音越说越小。

“我听不见！你大声一些可以吗？”翁之琪故意说道。

“不见到王爷，我什么都不谈！大不了，清明玉石俱焚！你们胆敢伤了王爷一根汗毛，我定将南京鸡犬不留！”准塔再也忍不住了，放了狠话。

“呦呦呦，这就急了。好吧，我纠正你一个说法儿，我们没有请你们豫亲王进皇城，我们只是抓了一个叫多铎的女真人！”翁之琪也不绕了。

“多铎就是豫亲王，我要见豫亲王!”准塔大叫。

“多铎是我们的俘虏，不是你想见就见的，你都没有一点儿诚意，是吧！”翁之琪一边说一边抠自己的手指头。

“你你你，你们大明欺人太甚。你们不是号称是礼仪之邦吗，怎么如此无赖？“准塔要疯了。

”哦，只兴你们无赖，我们就不能无赖一下吗？“翁之琪还是在逗准塔。

”翁大人，我承认我大清南京失利，豫亲王多铎被俘。我们要谈判，谈判前提是你得让我见见豫亲王。如果豫亲王安然无恙，你们什么条件我大清都答应！“准塔已经很无力了。

”你说话算数吗？“翁之琪又问道。

”当然算数，我虽官位不高，但是父亲是扈尔汉，跟着先大汗打天下的。在大清朝廷自然是有分量，你不用怀疑，我以先大汗之名起誓！“准塔举起手立在头上，很虔诚的发誓。

”好吧，我要跟……“翁之琪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要请示我家皇爷！等一会儿！“翁之琪出去了。

准塔就在这里等，结果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翁之琪还没有出来。准塔就想出来，但是门口卫士立马抽出了刀，挡住去路。

准塔无奈，又退了回来，不停的来在厅堂回走动。突然又大喊道：”大明礼仪之邦，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哦，不对，是不能慢待使者，我都来了半天了，连茶水都没有，这不是待客之道！“

但是还是没有人理他，准塔突然之间有一种特别害怕的感觉。虽然明军俘虏了多铎，但是他根本没有感觉到害怕，因为那是明人用阴谋诡计才得逞的。只要是上了战场，以明人贪生怕死的德行，再打上一百次，明人也打不过大清，就在昨天他们大明的最重要的文官，还主动上清军大营请降，但是此刻明人的态度居然如此倨傲，他们哪里来的底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准塔还在站着胡思乱想的时候，翁之琪回来了，同时对着门口的士兵骂道：”你们太无礼了，准塔将军乃是客人，不可慢待，赶快上茶水和点心！“

”不用了，多谢多谢，翁将军，怎么样啊，赶紧让我见一见我家王爷！“准塔也不发火了。

”准塔将军，我家皇爷说了，今年三月初，大清多尔衮亲自给皇爷写了信，说大清与南明以黄河为界，互不侵犯。这才不到两个月，就不断的南征，都打到南京来了，是何意思！若有诚意，准塔将军需要同意清军撤到黄河以北，大明自然将多铎送回！“翁之琪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

”我~~~“准塔差点儿一口鲜血吐出，虽然大清仗的顺利，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那也是死了很多勇士才得到的战果。

准塔还是冷静了下来，不再被翁之琪所诱导：”翁将军，我现在告诉你，我答应了，你能信吗？还是让我见王爷，见了王爷，我自然会给你准确答案！“

翁之琪顿了下，朝门口亲兵点了点头，亲兵一拱手出去了。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一个五花大绑头上戴着一个黑套子的人被带了进来，此人的衣服很干净，所以准塔一下子没有认出来。

亲兵一把扯过头套，露出了脸，果然是多铎，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头发也不乱，脸上连伤痕都没有。但是他嘴巴还被堵着，准塔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抱住了多铎的腿：”王爷，你受苦了，你没事儿吧！“

多铎看到准塔后，表情很是激动，脸色涨红，嘴巴蠕动，似乎是想说话，但是声音发不出来。

”翁将军，这是何意，为什么要堵住王爷的嘴？你们伤到王爷哪里了？“准塔怒道。

”嗯，“翁之琪挠了挠了头，仿佛很是犹豫。

就在这时，厅堂后面的屏风处，有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翁之琪很快做出了决断，冲亲兵点了下头，亲兵又把多铎口中的破布扯掉。

多铎长出了一口气，缓了缓，旋即破口大骂：“豪格贼子，你要亡我大清吗？”

“什么什么？”准塔显然不太清楚，“王爷，怎么跟肃亲王有关？”

“豪格贼子，还不快出来，你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一并使出来！”多铎继续骂道。

“我的小叔叔，你怎么老骂我，我好歹是你的家人，是你的大侄子啊！”一人慢悠悠的从屏风后走出来，正是豪格。

“啊~~~”准塔一惊，“肃亲王，你怎么在这里，你~~~”

“行了，行了，谈正事儿，给豫亲王松绑吧，这也太不仁道了”豪格冲着翁之琪说道。

翁之琪一挥手，亲兵过来又把多铎身上的绳索去掉。

“都坐吧！”豪格冲翁之琪一挥手，翁之琪也向准塔和多铎示意落座，几人均落座。

“哦，原来都是肃亲王你搞的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你与大清不和，你也犯不着来帮大明来对抗大清啊！我看这个意思，大明好像是你的人一样啊”准塔歹毒的说道。

“哎~~”豪格一抬手，“打住，我是我，大明是大明，我到这儿是看热闹的，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胡说八道！”多铎牙齿咯吱作响，“难道我是大明抓的吗？”

“啊，是这样，小叔叔，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不小心抓了你，但是你是在人家大明家里被抓啊，所以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大明的俘虏！”豪格在诡辩。

“岂有此理，卑鄙无耻，一派胡言，气死我了！”多铎此时真是满腔怒火，他这辈子没有几个让他心服口服的，他哥哥算一个，老爹太老了，没印象。豪格在他眼中，有勇无谋，一直是一个屁一样存在的人，到现在为止，他栽他手里两次了。

“谈判谈判，我只是个旁观者！见证人，你们聊！”豪格说完坐在一旁，把玩起茶碗来了。

“豫亲王，准塔将军，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豫亲王被俘于大明皇城，是我大明为主动。若豫亲王想获取自由，需要答应如下条件。第一，大清与大明恢复到以黄河为界，河北为大清，河南为大明。第二，大清与大明结为兄弟国，大明为兄，大清为弟。第三，大清与大明三年内，不得互动干戈，违者天下共诛之！大清南征以来，对大明攻城掠地，百姓屠戮，损伤无数，看在已经收复失土了的份儿上，就不索赔了！”翁之琪一口气说完。

“哈哈哈哈”多铎仰天大笑，“翁之琪，你简直是痴人说梦。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啊，现在是我大清兵临你南明京城，你的口气好像是你此刻在北京城吧！绝无可能，一条也不可能答应！你们杀了我吧，我大清必将以南京几十万人来给我祭奠！”

多铎毕竟不是泛泛之辈，一股霸气，一股豪迈之气，从他身上迸发，连准塔都些看傻了，小命都在人家手里，还这么豪横，果然是王爷啊！准塔叭叭了下嘴，没有说话，如果真按多铎这样说，那就玉石俱焚啊，他也觉得倒也不怕了，对大明的底气也起来了。

豪格又在旁边咳嗽了一声，翁之琪立刻会意。

“豫亲王，你这不对啊，我们现在是在谈判啊。这个谈判是你的人提出来的，而且谈判的基础就是你本人，这么说，你不能发表意见！准塔将军，你说呢！”翁之琪说道。

“这这这，”准塔就尴尬了，他来是救多铎的，换回多铎当然有条件，至于说什么结盟条约，不是都可以反悔吗？

“王爷”准塔对着多铎说，“王爷息怒，王爷绝对不可以有事，否则臣等也没有脸活了。请王爷先不要说话，谈判是谈出来的，这条件我们可以谈啊”

多铎一看准塔这样说，暂时也不再说话。

“翁将军，第一条，以黄河为界绝无可能，我军夺取黄河以南之时，河南之地已经不在你南明手中吧，山东之地也不在你南明手中吧，我们是从闯贼手中抢过来的。我们再来看看黄河以南其它地方，刘泽清、刘良佐、高元照是直接投降我大清的，所以这些地方已经是我大清的了！所以第一条应该改成这样，就按实控地为准，长江以北的和州滁州归大明，扬州呢，我们也归还大明，史可法之子史德威，我们也友好释放！意下如何？”准塔此言，多铎脸色阴晴变化不定，但是明显有得意之色。

“凤阳淮安徐州庐州都是我大明固有之地，怎么可以因为叛徒就成你们大清的了！照这么说，金州就不是你们大清的了”翁之琪后半句一出，马上捂住了自己嘴巴，这个比喻太不恰当了，怪不得姐夫经常骂自己长一身力气长一个猪脑子。

翁之琪有些歉意的看向豪格，豪格做出一个把二手一摊的姿势，我无所谓啊！

“金州不是大清的了”多铎在一边补刀。

“啊~~”准塔一惊，马上就明白了，旋即对翁之琪说，“翁将军，你看是吧！道理都是这个道理，长江以北，你们就留着扬州滁州和州吧！”

“不对，那庐州本是黄得功将军治下，你们也要归还！”翁之琪说道。完了，旁边豪格明白，翁之琪已经被带进去了，悔不该刚才少搅和了一下。

“庐州不行，庐州是阿济格拿下的，你们要要，你们找他去！”多铎又适时补刀。

“不行，欺人太甚。那还谈什么，大明都给你们好不好，你们这帮土匪强盗！“翁之琪气呼呼怒道。

”我看可以！“不知何时，弘光帝从后面渡出来了，显然整个过程他也是全程参与，只不过他现在特别怕谈崩了。虽然豪格已经提前告诉他，只在后面听，不要他出来参与，可他急啊，先偏安，再发展壮大，学学南宋，此时已经是他的终极目标。

”我看不可以，哈哈哈哈“多铎突然大笑道。

众人皆是一惊，他是什么不可以，看不懂了。

”长江以北，除了大明还在手里掌握的滁州和州，其它一概不还。本王辛辛苦苦打下来土地，怎么可以拱手让人！朱常崧，我劝你识相一些，马上送本王出城。当然本王也有自知之明，算是给你大明一个面子，立即撤出江南，可以保证三年内互无干戈！“多铎接着说道。

豪格看差不多了，再让多铎在这里，没法谈了，准塔也会尾巴上天，于是又咳嗽了一下，翁之琪目光一转过来，豪格就眨眨眼。

”请豫亲王，先去休息，不得怠慢！“翁之琪突然大叫道。

亲兵上来，直接架起多铎就走，多铎哪里肯走，但是亲兵力大无穷，强行拖走。但是多铎嘴巴却一刻也没有停”准塔，不要答应他们任何条件，本王就是死也不会做为筹码。“

准塔急了，”翁将军，你们不要伤害王爷“

”将塔将军，你放心，豫亲王现在是我们的宝贝，我们怎么会伤害他。你说我们还要谈吗？“翁之琪回道。

”大明皇帝，翁将军，我相信今日之事，我城外及江北还有驻军，他们肯定会得知，必然会告之北京。我今日见到豫亲王，我感觉他的意思肯定是在北京传令到达之前把南京之事平息！我等众将领可能也是此意，但是我要回去向河洛大人汇报！我们谈判的关键点儿在于扬州庐州归属，本将心中清楚，待我回去商议，明日给出结果！“准塔说道。

”在下告辞！“准塔拱手，并向豪格致意，然后转身。

既然如此，那就送客吧！

”等一等“豪格道，然后走了过来，手在准塔的肩膀上拍了拍，”准塔，你藏的挺深，小看你了！告诫你一句，不得对城中百姓和无辜之人杀戮。“

”末将谨记！“准塔向豪格拱手，翁之琪派人将准塔送出城。

眼看着准塔已走，弘光急不可耐的上前问豪格：”肃亲王，你看这谈判，结果到底会怎么样？“

”大明皇帝，我早跟你说了，我会帮你处理好多铎的事，你听着就行了，你出来干什么，把自己底牌全部亮给人家了！“豪格埋怨道。

”肃亲王，朕真的就是这个要求啊，朕想去杭州！“弘光急不可耐说出来。

豪格撇撇嘴，翁之琪脸色铁青，大家拼死拼活，保你皇位，你竟然只想跑。

”别做梦了，你在南京，南明就保的住，你一走，这里分分钟就变成清廷的了，去杭州你能睡几个安稳日子。怕什么，你也不是没有忠臣嘛，黄得功，翁之琪，还有那黄端伯，熊汝林，这二人有多大能耐，你还没有挖掘吧！“豪格否定了弘光的想法。

”谈判桌子上只是个形式，桌子下面不会太安稳的，但是最终确定的结果肯定是江北扬州和州滁州。可以了！要地方太多，你们也守不住！翁将军好好准备一下防守吧，明天少不了一场大战！“豪格接着说。

”多铎不在我们手里，他们敢打吗？“翁之琪说道。

”在你手里，你敢杀吗？“豪格反问道。

”那我们守得住吗？“弘光也插嘴进来。

”回去睡觉，我有骗过你吗？我说帮你解决多铎，就肯定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豪格火了。

弘光悻悻的回去了。

”王爷，你说清军会怎么样？孤注一掷，他们真的会真走那一步吗？“翁之琪又问

”翁将军，放心吧，本王已经准备好了，以不变应万变吧！你只专心守皇城，其它事交给我！“豪格拍拍翁之琪的肩膀，小伙子还是有很大提升空间的，偶尔猪脑子一下，并不影响他的成就，从今天表现看，豪格也是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