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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柳氏丢人的事情,府上的婆子都知晓了,后面又传到了吴老太的耳朵里。

原本还在埋怨二儿子吴二郎不给他大嫂找大夫的她,听到外面都在说大儿媳柳氏上不得台面,在那些官眷中丢了大脸,她气的心口直疼。

第二日,就让赵婆子把做衣裳的孙娘子请到了府里,给柳氏还有季姐儿,一人做了两身衣裳。

料子是她亲自选的,富贵的很。

“二姐儿,府里来牙婆了,快去看啊。”

一大早,红果哈着寒气,从外面进来。

她们早食都是在灶上用的,用的早。

梁堇正在往木桶里舀水,胡娘子说把黄豆子泡起来,准备磨豆腐使。

“这就来。”

府里不常来牙婆,梁堇把胡娘子交代的活做好后,就和红果跑着去看牙婆了。

到了地方,就见前面已经围了几个看热闹的婆子。

她们俩挤到了最前面,只见前面的空地上站着三排丫头。

大多都如她们这个年龄,头上都插着稻草,身上穿着牙行给的粗布袄子。

这丫头卖身,也分两种。

一种是卖了死契,大多都是卖给正经的牙行。

牙行里有婆子,给她们洗了澡,去了身上的虱子,再给换身干净的衣裳,最后再教些伺候人的规矩。

然后就领着这些丫头去到处卖了,哪个府里有缺人的就留下用。

还有一种,就是活契。

家里日子难过的人家,想把女儿送出去做工贴补家用,一般都是通过牙行。

牙行帮她们找到赁女使丫头的主家,在主家干够几年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今日来府上的就是个正经的牙婆,青州的体面人家,差不多都是在她这买丫头或赁女使。

冯氏见价贱,给元娘买了两个小丫头。

吴老太更是一口气要了四个,给大房一个,三房一个,二房两个。

给二房的那两个,其中一个,腰肢纤细,十七八岁,脸庞儿若那剥了皮的河北鹅梨。

另外一个是生过娃的妇人,吴老太见她好生养,便把她给留下了。

这俩人给了二房,是想让那吴二郎收她们做养娘的。

“早知丫头价贱,我当初就不买那么早了。”

一旁围观的蔡婆子听到如今三贯银钱便能买个和小红那般大的丫头使唤,嚷着自己吃大亏了。

蔡婆子买的丫头小红,是从那些不入流的私牙手里买得的,本就价不高。

如今她又嚷着买贵了,梁堇忍不住纳闷,这正经的牙行为何卖个丫头,价钱要的这般低。

还记得府上之前买个丫头,要使八贯钱,这还是价不高的时候。

如今才要三贯钱,这价格低的让人咋舌。

刁妈妈闻讯赶来,瞅那价低,有些心动。

梁堇连忙把她娘给扯走了,她家活计不多,哪里用得着买丫头。

再说了她家也不是那富裕人家,本就是府里伺候人的,再买个小丫头伺候着,这像什么话。

若是家里日子过得好,买个丫头,人丫头还能跟着过些好日子。

可她家里,打个牙祭,吃块炊饼都要算计着吃。

真买来了,岂不是让丫头跟着吃苦遭罪。

下晌的时候,梁堇从桂姐儿口中得知了张妈妈家买了一个丫头,还有哪个婆子买了一个。

以前价高的时候,她们连想都不敢想。

在厨房烧火的梁堇,有些走神,还是因着上午牙婆来卖丫头那事。

她听说,不是府里的人把牙婆喊来的,而是那牙婆主动登的门。

这说明,牙婆手里像今日这样的丫头多的很,否则不会上门来卖。

丫头多,那说明卖儿卖女的人多。

这种情况,大多都是有些地方遭了灾,家里没米下锅了,只能卖儿卖女的。

一是能卖点银钱糊嘴,二是把儿女卖给牙婆,牙婆再卖到大户人家家里,至少儿女都能吃饱饭,不至于在乡下饿死。

算是给儿女寻了条生路。

梁堇整日不是待在灶上就是晚上去卖鸡子,也没听说哪遭了灾。

她越想越感觉不对劲,就和胡娘子告了半天假。

路过张妈妈家的时候,她往院里瞅了几眼,有心问问她们家买来的丫头是打哪来的,可瞅了半天,也不见那丫头从屋里出来。

她和雁姐儿不和,也不好去她家里,只好回到自家。

“你怎麽……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躲在灶房偷吃香鸡子的桂姐儿见她回来了,连忙把手里的鸡子塞进嘴里,连嚼都没嚼就咽下了,噎的她直翻白眼。

心不在焉的梁堇也没注意到桂姐儿偷吃鸡子。

……

桂姐儿不明白今日为何去这样早,挎着一篮子香鸡子跟在梁堇身后。

梁堇没有去南桥夜市那边,而是朝牙行走了过去,这一路上还卖着香鸡子。

路上恰好碰到陈经纪带一贩珠子的行商赁房。

这陈经纪帮梁堇的熟客王官人来买过鸡子,梁堇识得他。

送与了对方两个鸡子,便从他这打听出来了,是南边遭了灾,连着干旱了数月,陈经纪只晓得这些,其余的便不知晓了。

“二姐儿,打听这些劳什子作甚?

还白与了人家两个香鸡子。”

桂姐儿不解。

梁堇也没和她解释,继续往牙行走。

穿过曲折的大街,途径薛家熟羊肉铺,又穿过甜水巷子,才到了牙行。

牙行外面挂着一张旗子,上面写着张家牙行,进出的有穿绸子的,有穿麻布的。

梁堇让桂姐儿在牙行外等她,她挎着一篮子鸡子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有赁女使的,有卖妾的,还有想做散工的,还有来这找灶房娘子的。

平时,那些卖果子,糕儿等小食的丫头婆子经常挎着篮子来里面叫卖。

牙行的人都习以为常了,也不驱赶。

梁堇进来,都以为她是来卖小食的。

“张牙人,好歹饶我几个子,上次在你这赁的婆子把我家的好衣裳都给偷了去……”

张娘子想赁个洗衣衫儿的婆子,可只想给三十文。

在这磨了张牙人有一会儿了,见张牙人不吐口,就编瞎话来说。

“大娘子,三十文就三十文罢。”

张牙人收了钱,给张娘子荐了一个手脚麻利的婆子。

梁堇在一旁看了有一会儿,见这个张牙人得闲,就连忙凑了过去。

“大伯好。”

牙人不老,只是喊大伯,是这行里的话。

梁堇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拿了两个香鸡子给他。

张牙人不接,听到卖鸡子的小娘子说是白与他吃的,找他打听点事,这才接过。

“……我那南方的姨母一家,也不晓得如何了,我娘说托人给她捎过去两吊子银钱,也不知能不能买一石米。”

牙行的人四处奔走,南方遭了灾,他们没少过去,对那边的灾情也最为了解。

“一石?两吊钱在那边如今连三斗米都买不来。

与其让人给你亲戚捎钱,回去不如告诉你娘,捎过去点粮食才是正经……”

接着,张牙人又与梁堇说了那边的事,许多人家,都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

有的人家宁愿不要银钱,都求他们把人给带走。

梁堇听得心惊胆战的。

出了牙行,梁堇的后背都起了汗。

南方遭灾如此严重,青州离南方近……若是影响到这儿来。

到时候,不仅米价上涨,就连平日吃的豆腐,萝卜什么的都要涨。

“二姐儿,快来吃梅子干,我拿鸡子和人家换的。”

捧着梅子干的桂姐儿见梁堇出来了,急忙凑了过去。

梁堇尝了一颗,酸的脸儿都拧巴在一块了,剩下的都进了桂姐儿的肚子。

卖完鸡子归家的时候,桂姐儿想买几个肉饼来吃,被梁堇给劝住了。

那肉饼虽然味儿好,可一文钱一个,不经济划算。

若是平时她想吃,就让她买了,可刚知晓了南方灾情的事后,梁堇比以前算计的更甚。

在厨房吃完饭的刁妈妈怀里鼓囊囊的,等到了家,才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她在厨房没瞅见闺女,在胡娘子那得知她告了假,这才偷摸的夹了三个饼子回来。

“二姐儿,桂姐儿,快,饼子还热乎着那,我给你们夹了两块肥肉片子,今晚儿灶上伙食好。”

刁妈妈贼兮兮的,她把饼子拿回来,一直在炉子上烤着,等俩人回来吃。

没吃上肉饼的桂姐儿刚到家就见有饼子夹肉吃,顿时连手都没洗,就去拿着吃。

梁堇没心思吃,她这阵卖香鸡子赚的有三百八十四文钱,这点子钱,还买不了两斗子米。

她把南方遭了灾的事和她娘讲了一遍,

“娘,听牙行里的牙人说,在那边,一斗米就能把乡下的一个丫头给买去。”

怪不得今个早上,那牙婆主动登门来卖丫头,价儿还那样低,原来是南方那边遭了灾。

刁妈妈这才知晓里面的缘故。

平日里也没听说南边遭灾了,要不是二姐儿说,谁能晓得啊。

不过,南边遭灾和她们又没啥关系。

“天可怜见的,幸好吴相公没去南边任职,要是都去了南边,咱这一家子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刁妈妈唏嘘的不行。

“青州离遭灾的地方不远,那边又这么严重……”

梁堇提醒她娘刁妈妈。

“二姐儿,你又不是当官的相公。

南边遭灾咋了,咱家穷的叮当响,你不会还可怜那些子人,想买米给她们吃吧?”

桂姐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梁堇,就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梁堇:……

梁堇不知道桂姐儿是怎么听的,她听不懂还非要坐在她和刁妈妈之间瞎掺和。

更过分的是,她还把她自个那像冰块一般的脚插在她的被窝里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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