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明哲保身
这顿饭吃得李兆如坐针毡一般,虽然这两个女子都不断的给他夹菜倒酒,服务得无微不至,但李兆总觉得心里发慌。
李兆本以为还会发生什么事情,结果吃完饭后两个女子便是分别离开,独留下李兆一人。
黄金宝此时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殿下,有人送来一封信...”
“老子现在有心情看信吗?”李兆骂道:“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本殿下刚才的处境你看不明白吗?也不知道进来缓解一下气氛?”
黄金宝挠了挠头,尴尬的道:“殿下,两位主母我都得罪不起...”
一个秦思思也来到府邸几日,便是凭借无孔不入的手段将府邸的下人治的服服帖帖,就连黄金宝这个关键都打心底佩服秦思思的手段,这样的主母看似慈善,实则发起怒来可谓是杀人不见血啊...
至于另一个白秋主母,那可是妥妥的煞星...黄金宝亲眼看见澹台白秋一剑将后院中的假山削掉一块,就像是切豆腐一样轻松。
李兆翻了个白眼,心道,合着老子就很好得罪?
黄金宝连忙岔开话题:“殿下,送信的人说这是张居正给您的信。”
李兆的脸色恢复平静,将信接过来。
张居正清查户籍和土地,削减军队的事情已经过去数月的时间,其间也通过阿里商行的渠道给自己汇报过多次。
有了李兆提供的名录和信息,再加上张居正的精心谋划,眼下已经有数个藩王和皇室宗亲被查出端倪。
且不说户籍和土地肯定都有问题,最重要的是张居正如预期那般查出了不少豢养的私兵,而且还拿出了充足的证据。
此事张居正自然也是上书朝廷,一时间内阁震动,当即启奏李明乾,借此机会严惩这些藩王宗亲。
而李明乾却是不动声色,不仅没有下令查办这些藩王宗亲,反而是将此事遮掩起来。
就在半月前,李明乾更是下旨褒奖了这些被查出有问题的藩王宗亲,言辞之中并无责怪之意,甚至没有提起私兵之事。
对于李明乾的做法,李兆也不由得心生敬佩,他并没有告知李明乾要如何处理此事。
没想到皇帝老爹居然想出了这样的处理之法,果然上一世的李明乾能白手起家赚到千万身家并不是靠运气,李明乾原本就不是混吃等死的人。
重生之后的人虽然已经不是原本的李明乾,但融合了这一世的记忆,李明乾对于眼下的时局自然也有自己的谋算和考虑。
被张居正查出来的这些藩王宗亲其实只能算是无足轻重的存在,若是以雷霆手段惩戒,那势必会闹得人心惶惶,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逼得其他人为了自保,不得不起兵造反。
反而以李明乾的处理方式,不仅能将此事压下来,这些被查出问题的藩王宗亲反而会对皇帝感恩戴德,即便手底下的私兵被暗中抹除,也不会心生怨气,甚至日后也不会再生出别的心思。
怀柔之策向来不一定是示弱,而是一种周全的处理方式,这也是李明乾给这些藩王宗亲一个台阶下。
那褒奖的旨意看似寻常,实际上的含义却是:朕给你们留点颜面,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李兆看完信后,便是直接将信放在桌上的烛火里点燃,丢到地上后便燃尽成灰。
张居正这信里前半部分都是在给李兆问候,后半段才隐晦的提及了一些关于藩王宗亲之事。
现在张居正已经将能查的,都查完了,剩下的则是一些他也不敢随意妄动的存在。
这其中自然就包括燕王李明渊...
即便李兆提供的名录信息里也包括了燕王,而张居正也确实在燕王的封地里查出了蛛丝马迹,但张居正却仅仅是将一些无关同样的问题上报。
这信中张居正便是在询问李兆,到了这一步该如何处置?
眼下张居正的处境可以说是最艰难的,前有藩王宛如高山横在眼前,后有朝廷在推波助澜。
他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事到如今却是陷入了窘迫的境地。
李兆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轻轻笑道:“张居正心中已经有了决策,他如此来问我,不过是想求个心安。”
黄金宝当然听不懂李兆在说什么,但黄金宝却是知道,殿下和这位张大人之间的关系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黄大楼远在临安,这南方的诸多事宜便是黄金宝在管理,而张居正之前在南边办差,也找过几次阿里商行暗中帮衬,黄金宝自然也明白了殿下和张居正之间的关系。
“取纸笔来。”
黄金宝不敢吩咐下人,亲自去将纸墨笔砚都取过来。
替李兆磨好墨之后便是自觉的退到一边,不去看李兆写的什么内容。
李兆思索了片刻,只在上面写了八个字,就如同张居正离开临安前,自己同样给了他八个字。
“敲山震虎...明哲保身...”
李兆吩咐道:“这次不走行商的路子了,用鹞鹰将信送去汉阳府,记得吩咐商行暗中给张居正拿一笔银子,这位张大人短时间内应该要过点苦日子了。”
黄金宝接过信后便马上转身离去。
李兆却是在此陷入沉思...
张居正这次的差事可以说办的滴水不漏,讲道理回到临安后应该是要受到封赏。
但聪明人这个时候可不会如此行事,行削藩之事本就是走在刀尖之上,不管张居正做得好与不好,这件事闹到现在,已经不可能继续进行下去,一来要顾及皇帝和朝廷的颜面,二来又要安抚藩王宗亲,想要将这件事收尾,就只能另辟蹊径。
在李兆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事情办砸...虽不能功成身退,但却能明哲保身...
从张居正写的信中看来,李兆知道张居正已经做好了如此准备,只是并未在信中言明。
与此同时,汉阳府,朝廷的驿馆之中。
张居正的面前摆着一个火盆,里面的炭火慢慢燃烧。
一封接一封的公文被张居正丢进火盆之中...
身旁的书童不解的问道:“老爷,这些可都是您辛辛苦苦查出来的,为什么要烧了?”
“此番奉旨削藩,事已至此,也该当偃旗息鼓了。”
张居正走到桌案前,将一份已经写好的奏折拿起来,这不是邀功的折子,而是张居正请辞的奏疏。
书童却是替张居正感到委屈,义正言辞的道:“老爷为朝廷鞠躬尽瘁,此番所为,不仅是替朝廷缓解了藩王宗亲之事,更是彻查了户籍和土地,造福了无数百姓,朝廷怎么会让老爷请辞?”
张居正无奈的笑了笑,似乎这一趟出临安城,张居正突然老了很多岁,虽然不到四十岁,看起来却像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
眼神浑浊的看向窗外的一棵挺拔的黄果树,夏夜的蝉鸣不断回响在夜空中。
“殿下举荐叔大行削藩之事,叔大这下也算是没有辜负殿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