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热水
“无大碍，来月事了。”江逸风说的直白。
这流放一路，礼义廉耻若不放下，日子没法过。
一开始官差发稀粥时，他世家公子做派，不好意思去抢，去晚了剩一点挂壁汤水，汤水都是冷的。
他很清楚的知道，现下，想尽办法照顾好一家人，比什么都重要。
曾经引以为傲的家世背景，养就的一身清高，执笔写批判词的手，如今既能同人抢吃食，又能垂首苦求人。
他礼貌颔首：“我便先进去了，萧兄也别耽误，那姜汤不少人在抢。”
萧三郎双拳一抱，想到什么，眸光一凛。
姜汤本是供给官差，分量并不多。
萧飞去的时候，只抢得小半罐。
萧三郎去了，又换了一罐热水，再多的就没有了。
萧家及旁支人口三四十，这点水自然是不够每个人喝的，那姜汤便给老夫人喝。另一罐热水，则给幼儿暖暖身子。
扶倾云过来的时候，看到柴房里到处都是人，最终还是看到正好进门的萧三郎和萧飞，跟着他们一路进去才找到人。
看到他们在分热水，听着好像说是姜汤只够萧老夫人一个人喝的。
“萧淮玉，你们是要姜汤吗？”
萧淮玉自从通神之后，总习惯独处一地，身边的来福来运正在帮着分热水。
萧家没有别的下人，只有几个忠心耿耿的护卫还留着。
萧淮玉嗓子喑哑，低声回应神明：“赶到驿站前，淋了些雨，他们刚去同官差换姜汤，只余小半罐了。”
“我待会儿去煮点姜汤就是，不费事，你们要多少有多少。”
扶倾云看柴房里这么多人，萧家怕是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泡燕麦，于是将燕麦直接倒进装着热水的水囊里。
“我给你们带了点热乎的流食，你待会儿分一下。喝完以后，我带回去，灌上姜汤再给你送来。”
说完，扶倾云看到萧淮玉身边的背篓，怎么好像变小了。
“这背篓，怎么小了许多？”
萧淮玉轻笑解释道：“并非变小了，是今日流放途中，碰巧遇到几个卖东西的农户路过，我让来福买了一个来。”
“也好，那更方便我给你们送东西了。两个背篓确实是少了，你们怎么说也有三四十号人呢。”扶倾云将水囊挨个放进小背篓里。
萧淮玉感觉手中扶着的背篓晃动，就看到一个个水囊，凭空出现。
凭空生物的仙法，每次看到，他还是不免会被惊到。
水囊一拿在手上，就能感受到做工质地的精细。
“谢过神女。”
扶倾云摆了摆手：“不客气，我到处溜达溜达，你们喝的时候小心烫，待会儿我再过来。”
在现代待久了，她看大乾国哪儿哪儿都觉得新鲜。
萧淮玉拎着背篓，又去找祖母了。
萧老夫人得知是神明送来热乎流食，打开水囊盖子，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浮了上来。
“月棠。”
萧月棠如今时时刻刻在祖母身边，不知祖母和她哥在聊什么，只感觉一股热气突然在自己面前冒。
萧老夫人把水囊放在她面前，“喝点‘水’。”
萧月棠不明所以，先前从官差那打点来的热水，不是已经分完了吗？她捧着水囊，满脸疑惑的尝了一口，眼前登时一亮。
“祖母，这不是……”水，是吃的！
她激动的想说话，但有脑子的她，很快就知道这话不该说，只道：“这热水，真好啊。”
萧老夫人发话：“嗯，让你母亲、二婶大家都尝尝。”
男眷及萧家旁支也分得三个水囊。
萧淮玉给水囊时，皆小声提醒一句：“热水，小心烫，勿要出声。”
大家也心知，屋子里能喝到热水的，还是少数，纷纷低调点头。
那王家多高调，据说换了几十罐子的热水，喝够了还有剩的，几个夫人和妾室去外间寻了个地方洗漱，洗完回来身上香喷喷的，惹得屋子里多少连热水都没得喝的人眼红。
至于眼前这水囊和热水哪儿来的，没人问。
就如同那夜的麻薯、牛肉一样。
有贵人从中打点，他们还需多问什么。
只管感恩戴德，莫要露馅了，让隆庆帝知晓了，给那个贵人添了麻烦才是！
萧家旁支的几位爷，都是疼女人，虽是妾室三两，也还是让夫人孩子先喝。
夫人舍不得孩子，先前小的已经喝过热乎的，便让女儿先喝。
萧慧雅捧着水囊，都能感受到里头冒出来的热气。
不过，这热水怎么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她小心的喝了一口，喉咙间滚下一抹黏糊充实的甜味，她狐疑的皱着眉，以为自己味觉出问题了，连忙又灌下一大口，浑身瞬间暖和起来，身上都好似变得有劲了。
“娘。”她低声喊了一声。
她娘看着她，萧慧雅半天说不出话来，指着水壶。最终顾忌人多耳杂，什么都没说，只把水囊往她娘嘴边凑。
女人疑惑的喝了一口，登时就明白了女儿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她看着女儿激动的神色，连忙轻声：“嘘！”
萧慧雅点点头，低声应道：“女儿知晓的。”
与此同时，其它人拿到水囊，也是默默喝着，就跟寻常喝热水一样。纵是眼眸中闪烁异样，也急忙掩了下去。就着一口热乎的，将手里硬邦邦的黑馍馍啃了啃。
不多时，萧淮玉从人群中穿插而过，一一塞入什么东西，依旧是同之前一样的提醒。
众人藏着掖着，就着黑馍馍，将那小一片东西放在嘴里，嚼了嚼。
好香，好似肉的香味！
是肉干，不，却比肉干还要软烂些，味道太好吃了。
一口热乎的燕麦，一小片猪肉脯，就让众人很是满足。
萧三郎看着手里两片薄肉干，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随后找到萧淮玉。
“淮玉。”
萧淮玉抬头，应了声：“三叔。”
萧三郎缓缓蹲下身子，低声道：“三叔知晓那背篓里的东西，是你交由祖母的。我是想问问……”
他难为情道：“那女子所用的月事带，可否给除萧家以外的人？”
萧淮玉一时拿不定主意。
神明奉命庇护萧家人，这赏赐之物，若给旁人，他该问问神女的意见。
扶倾云溜达了一圈刚好回来，听到这一番对话，就看到浮动光屏上，萧淮玉凝神发消息问自己：「这月事带，可否赠与旁人？」
再一看问萧淮玉的是萧三郎，这月事带替谁要的，还不清楚嘛。
定是那江家的江梦晴。
扶倾云心生感叹，真是有一对苦命有情人。
她开口道：“我给你的东西，你可自己做主。”
萧淮玉听到声音，知道神女许是溜达回来了。
“是。”他应了一声，再看向三叔道：“可以，只是三叔想赠的人，最好让她莫要声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