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觧文画像

见到屈辅国带着两幅画快步进来，皇帝声音略显激动，“沈师傅送过去了？”

屈辅国点头，“上个月就抵达了，奴才去了沈府，宣称是邕国老夫人礼聘，其家人甚是荣耀，又见是龙武卫护送，沈师傅没有多想，就去了少阳山。”

皇帝点头，“沈师傅清俭宽弘，平生甚廉，梁相评价他厚德稽古，宏才伟量，屹若巨山，不可转也，以他的聪睿绝伦，到了少阳山，自然知道隐情了。”

“沈师傅去了少阳山，就知道了实情，本以为是为公子师，没想到为太子授课，知道担着天大的干系，赶紧列了书单，让人快马送去。”屈辅国将厚厚的书单递了上去，“奴才仔细对比过，沈师傅罗列的书单和当年梁师傅的所差无几。”

皇帝点头认可，“当年选太子师时，就在梁师傅和沈师傅间难于抉择，梁师傅专于辞令，更擅为政大略，沈师傅长于篇咏，秉笔则成，才名更大！先帝认为梁师傅擅长政略，选为太子师。此事对沈师傅触动颇大，从那之后，便放下风花雪月，伤春悲秋，专心治学，以期大成。此次让沈师傅出任师傅，也算是补上了当年缺憾。沈师傅快耳顺之年，没了争雄之心，能静下心来，好好的教授觧文。等世子统御万方之时，沈师傅也该颐养天年，优哉游哉，放达山野了。”

“圣上仁德，为太子百年计！”屈辅国说着，将两幅画呈送上去。

铺开画幅，皇帝就被山水化中的景色所吸引，凝神细观起来。延绵群山脚下，山坳树杪之间，翠竹遮映小居，露出黄泥矮墙，墙边几株桃杏正茂。小居外，石子铺就甬路，路旁石井下分畦列亩，地边种植桑榆，编就两溜青篱，皇帝禁不住点头，“钟灵毓秀之地，也就是明夫的心胸能画的出来，气韵生动，迹简意澹，真是丹青圣手啊！”皇帝看着，面露神往，“等朕得空了，也去这人间仙境看看。”

屈辅国将水墨山水图收起来，又展开了中卷彩绘图，活泼可爱的小童子正在绿油油的黄花田中追逐蝴蝶，皇帝久久盯着天真烂漫的小童子，默默无言。

见皇帝失神，屈辅国悄无声息的来到御书房，将两张泛黄的卷画拿了出来，蹑手蹑脚的到了书桌前，悄无声息的将两幅卷画铺放到宽大书桌上。

三幅不同年龄的画像，前两幅都是细线描绘的简笔正面像，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厚厚的耳朵，小巧可爱的鼻子，一本正经的坐着。皇帝戚容消散，笑道：“甘君塍描绘的就是年画中的大头娃娃，也难为他一介武夫。”细看眉目，更是露出温情，“明夫笔下传神，比起甘将军真是云泥之别。”说着，眼睛不眨的端详着，“这大手大脚，倒是随了朕了，这身形眉眼随娘亲，很是灵动，可总藏着什么事情。”皇帝觉得璟文的眼睛和她母亲一样，总是隔着水雾，让人捉摸不透。

屈辅国笑道：“手大攥金印，脚大江山稳，圣上，沈师傅来信中提到世子，夸赞世子德与体并，智与性成！捉了蝴蝶后，不加残害，放其高飞，足见宽宥仁爱。看到暮春桃花飘落，便出题考世子，上联‘片片桃花落’，世子转瞬就对出‘团团柳絮飘’。让沈师傅大为惊异，说世子是璞玉之资，锥砺捉磨，必为圣明。”

“哈哈”皇帝开怀大笑，“这是点拨朕那，朕十岁时，沈师傅教授文学，春日太阳东升，出联‘彤彤大日照’，不过朕可没有觧文的急智，先对‘潺潺烟水流’，成遂抓耳挠腮，听到东校场鼓声，对‘咚咚战鼓响’，公师都就是想不起来，被打的狠了，对‘点点泪水流’，沈师傅火冒三丈，罚他面壁思过，日中时才对出‘辘辘腹中空’。”回忆往事，皇帝笑道：“用膳时上的一道菜，算是救了他，那道菜是鹌鹑鸽子双蛋同猪脯焖烧，也是他的最爱，见到这道菜，脱口而出，‘蛋蛋焖猪脯’。”

看到屈辅国一头雾水，皇帝自顾自的哈哈大笑，“沈师傅听到了，当即就夸赞公师都，夸他‘淡淡梅竹疏’对的最好，最有洒脱的意境。”

君臣二人开怀大笑，皇帝一扫愁容，精神爽朗，振声言道：“梁师傅曾教诲，人君之德，莫大于至明，烛明以照奸恶，则百邪不能蔽，百恶不能隐！希望在沈先生的教诲下，觧文能做到明德、亲民、至善，也是我皇领万民之福。”

“将这些画都收起来吧，觧文之事，皇领除了朕和你，还无人可知。”说着，眼睛盯着屈辅国，“你可要知轻重，好让我们君臣善始善终。”

屈辅国点头，“圣上放心，所有知情者，都被圈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