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命

德妃再磕头：“臣妾叩谢皇上恩典。臣妾这就回宫去抄经。”

她把人证物证留下，带着人径直走了。

德妃没指望她一跪，就能见得到皇帝。

如果这样就能成，那么嫔妃们人人都会往乾清宫来跪了。

上次淑妃没有见到皇帝，她也不会见到的。

懋嫔又向陈玉道：“陈公公，本宫还有要事想向皇上禀报，您能否通传呢？”

她人都到乾清宫来了，自然也是做了一些准备的。

德妃的灯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她以为她自个儿能有多干净啊！

之前，德妃为了上位，可没少做手脚。

陈玉没有搭理，只在一边看着。

懋嫔没有德妃那么能沉得住气，这一下脸上觉得有些挂不住，冲口而出：“陈公公，真的是有要事。”

陈玉皮笑肉不笑地站着。

懋嫔道：“陈公公，就麻烦你通传一下。本宫确有事想禀告皇上。”

陈玉像一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连笑容都收了起来。

懋嫔还真是冒冒失失的呀！就是这样的冒冒失失，真的会害死她自己。

遇到关键时候，是不可能有人保她的。

就像王琦会给她放弃一样。她也会被淑妃放弃的。

看，这次淑妃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了。

懋嫔心里生着闷气，但碍着陈玉是乾清宫的人，她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她实在不甘心放弃这个机会。她就道：“德妃娘娘之前干过不少事儿。她在家的时候就谋害了姐姐，争取到了入宫的机会。之后在做秀女的时候，也害了容貌最好的白秀女。这些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这些事根本不稀奇，哪个高位嫔妃手底上没沾一点血？她们一路走来，可不是吃素就能得到的。

还是那句话，就算是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只要没有证据，也是没有办法的。

况且在皇帝看来，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嫔妃就跟阿猫阿狗一样，也就是供他把玩，传宗接代的。哪朝哪代的后宫缺了人？

没有这一个人，总会有另一个人在的。

后宫都是花团锦簇，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只要后宫是平衡的，不会危及到皇帝的江山，他就不会去管。

但要是危及到了他的江山，那就对不住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物，他照杀无误。

见陈玉一点反应都没有，懋嫔如鲠在喉。

她道：“还请陈公公将这些报给皇上。”

最终，她只能悻悻而去。

孙福儿一直躲在暗处，悄悄地看着这一切。

她心下了然。

这懋嫔活不过这个春天了。

德妃、淑妃是家世好，皇帝不看僧面看佛面。

但懋嫔有什么呢？

她虽然也是侯府嫡女，但荣安侯府在朝中无人了，就凭着爵位和祖上留下的基业苟延残喘着。

她自己的娘家还指望着她能得宠，混的位分再高一些，给荣安侯府争一个体面呢！

陈玉走到孙福儿跟前，将德妃给他的那叠纸递了过去。

孙福儿一张张地看过去，果然跟她预料得分毫不差。

事情也不是王琦一个人做的。

王琦和他手下几个徒弟分工合作有的一直留意着侍卫巡防的路线，有的盯着雨花馆，有的盯着顺意阁。他们早就把这几个地方人的行动规律摸得透透的了。

甚至小火炉，也是他们故意弄坏的。

小橙子那个所谓的老乡，明面上是承乾宫德妃的人，实际上是淑妃那一波的眼线。他来找小橙子叙话的时候，悄悄就把小火炉给搞坏了。

内务府也是打了招呼，让拖着不给她们调换小火炉。御膳房那儿也被打了招呼，让他们多耽搁一阵子。

这样孙福儿和小橙子才会被一道支开更长时间。他们要么去拎水，要么一块去取膳，总有很长时间不在顺意阁里。

到了选定的那一日，他们分头行动，趁着夜色来到雨花馆，用迷药放倒了看守的太监们，再给前来小解的侍卫下了猛药。等侍卫药效发作，就有人把他往顺意阁引。

本来顺意阁还是有个嘉音在的，但那天嘉音被一个熟识的人喊走去聊出宫的事了。

而她熟识的这个，正是启祥宫那边的宫女。

她们是约在太液池边说话的。烟花绽放之时，那个宫女顺手就将嘉音推进了湖里。

那一带水很深，嘉音又不通水性，也就这样丢了性命。

在那一刻钟内，顺意阁里就只有徐选侍在。

况且那个时候，天空正放着烟花，宫里绝大部分人的注意都被吸引到这边来了，没有人在意顺意阁的角落里发生的一切。

侍卫原就孔武有力，中药之后力气就越发大了。徐选侍一个弱女子哪里挣扎得过？她喊人又没有人答应，也就只能被玷污了。

在侍卫进入顺意阁的时候，就有人去尚事局告状，说徐选侍趁机和人私会。

然后，尚事局的人就带人去拿了，正好捉到在床。

当然，尚事局这边也是招呼好的，马上就堵住徐选侍和侍卫的嘴，不给他们机会自辩。回去后不久，很快就收到淑妃的命令，把他们俩给了结了。

徐选侍是失了贞洁，没有资格有脸去见列祖列宗。所以，她就被赐了“贴加官”。

他们将徐选侍绑在了木板上，将浸湿的纸一张又一张地贴在她的脸上。

徐选侍本就紧张，呼吸急促，所以纸张越贴越紧，她根本就透不到气来。而她又被绑着，就算是极力挣扎也没办法脱身，就这样在痛苦中没了。

之后就是淑妃向德妃发难了。德妃管的这一边后宫出了这种丑事，那么德妃真的没有管好，是有责任的。

德妃举荐的人犯了这样的大错，自然的，德妃也有责任。

然后就顺势去挖德妃卖官的事。

德妃自然是说自己只是去正常举荐。

但淑妃那边是不遗余力在查。

管不好后宫，出了丑事，都不会动摇德妃的根基。但如果坐实德妃卖官、干预朝政，那么德妃乃至德妃身后的整个家族都会被处置。

这些计策是一环套着一环的，设计得十分毒辣。

孙福儿捧着证词的手微微颤抖。

供词是平铺直叙的。

但就是这样平平静静的描述的文字，背后都是血淋淋的人命。

徐选侍、嘉音、小橙子甚至那个侍卫都是无辜的。

但有什么用？

他们没有去害人，但不意味着别人不会去害他们。

尤其是徐选侍处处躲避争斗，但这些争斗并没有因为她的退让而放过她，反而觉得她软弱可欺，正好可以拿她做文章，还不会引人注意。

真的是好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