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爱应该是什么样子
是个男人,看上去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穿着笔挺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
男人注视着吕少杰,仿佛等待了很久,想要从吕少杰的身上找到什么答案一般。
“请问你有什么事?”吕少杰好奇问道。
那男人没有马上回答,依然又那样看着他一会儿。看得吕少杰都有些不自在了,这才终于出声:“你是这里的老板吧!还营业吗?”
“对不起,我们关门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明天再来。”
那男人却没有走,也没有失望的表情。“我等了你很久,不急着休息的话就简单聊聊吧!”
等了很久?吕少杰以为今天笑笑又关门很早,所以才害得面前这人吃了闭门羹。不过这人也真执着,竟然能等到现在。
看看时间,已经夜里十一点多。吕少杰本想说算了,但想来这人应该心里有很深的烦恼,不然何必这个时间还要在街边游荡。说实话,其实他关门也未必睡得着,索性便答应。
男人走进聊吧,这是他第一次进来,对眼前略显昏暗的环境有些不适应。
吕少杰没有带他去分享室,既然已经面对面,也无需再回避什么,便问他到休息室坐坐行不行?
男人倒没那么多要求,让吕少杰只管随意。
吕少杰拿起餐盒,带着男人来到休息室。笑笑临走前把这里收拾过,比平时整洁不少。吕少杰请男人坐到沙发上,自己则回到办公桌前。
“你吃东西了吗?”吕少杰见男人始终不说话,便示意下手上的餐盒。“要不要吃点?”
男人摇摇头:“我叫程天宇。”
来聊吧的人很少有自报姓名的,吕少杰有些意外,但还是出于礼貌也介绍道:“你好,我叫吕少杰。”
父亲出国后,家里除了佣人就只剩下自己和妹妹。今天妹妹也不在家,程天宇不知怎么,突然很想去聊吧,见识见识那个叫吕少杰的男人。
可是找来的时候聊吧里竟然就只有一个小女孩。想想也是,最近城西区的商场关门都很晚,吕少杰应该还在那边帮助苏雨婷才对。
虽然扑了个空,但程天宇却并不想就这样离开,所以一直等到关门。看看时间商场那边也快结束了,程天宇回到自己车上,放了几首苏雨婷在英国时经常听的音乐。就这样等着等着,那个身影出现了,聊吧的大门再次打开,他便又一次出现在那道门前。
说实话,来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此时面对着吕少杰,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所以就那样始终看着他,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吕少杰到底有什么不同,竟然能让苏雨婷如此相信。
一直以来,光顾聊吧的人都会直接分享心事。可是现在程天宇除了介绍自己便再也没说过话,这让吕少杰也有点不适应。也许是因为这里不是分享室吧!面对面的相处,陌生感让对方很难找到切入点。
吕少杰决定先起个头:“先生,你有什么故事要分享吗?”
故事?程天宇思索一下,他也觉得这样下去场面有些尴尬,总还是得要说点什么。
“我喜欢一个女孩。”程天宇的故事终于开始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几乎每天都在一块。后来我出国读书,她也去了另外一个国家,虽然没有断过联系,但见面的机会减少了。那几年我时时刻刻都牵挂着她,就想能快点结束学业,然后飞到她身边去拥抱她。可是我的家族不允许我任性,对于学业以及自身的成就不能有半分懈怠。结果大学之后又是研究生,研究生毕业还要进入市场磨炼。六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六年浪费。我终于可以回国,终于可以在她毕业的时候飞到她身边去拥抱她,但现实却又一次将我的梦打碎。”
说到这程天宇叹了口气,吕少杰倒了杯水给他,让他润润喉咙,能感觉出这个故事会很长。
“因为家里的事业,我们不得不被迫放弃梦想,走上早已经被安排好的道路。同时也因为这样,我们之间第一次有了误解,我让她伤心了。想要去化解,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在发生着改变。太多的身不由己,让我的世界不再平静,太多的无可奈何,让她的内心无从捉摸。我们似乎彼此都有了秘密,我们好像都在背道而驰。我很害怕,怕即使依然朝夕相处,却要假装不在乎。害怕夺走她心的终究不是我,而是某个不知名的陌生男子。我曾下定决心,为了她可以背叛整个世界,可她却仿佛正在率先背叛我们的誓言。那个晚上,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心声。但当她转身的那一刻,眼里的漠然,已经不见了当初自己的影子。知道那种感受吗?一瞬间,仿佛未来都变得没有了色彩,生活失去了方向。可我依然在安慰自己,那是因为她现在陷入到困境当中,暂时迷失了原本的方向。我应该去帮助她,拉她逃出泥潭,找回曾经的爱与希望。直到我看见一个男人闯入她的世界,她的世界于我变得陌生起来,陌生得像一场噩梦。”
程天宇突然直视起吕少杰,这是从他开始讲述故事以来,第一次毫无回避地盯着吕少杰,仿佛想要将对方看穿。
吕少杰很不习惯这样的感觉,眼神稍微躲避了片刻。但再次迎回时,有了些许针锋相对,却又不愿太过锋利。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定格,空气中一丝怪异的气氛在弥漫,没有火花,却胜似战场。
吕少杰并没有想在这场交锋中赢得什么,他可以回避,或者找个其它话题岔开。但他却并没有这样做。对方投来的眼神里似乎有这个故事的延续,他很想知道答案,至于为什么,就连他自己也没搞清楚。
打破这份沉默的是一串电话铃声。程天宇终于移开目光,掏出手机,竟然是宋妍湘的号码。
这个时间她又找自己干嘛?有心想要挂断,但脑海中却响起父亲的叮嘱。
电话才刚一接通,宋妍湘在另一头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天宇哥哥,这么久才接电话,是休息了吗?”
程天宇感觉无奈,但还是尽量语气平静地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睡不着,所以想听听天宇哥哥的声音。”
“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如果没别的就改天再说吧!”
“啊!这么晚天宇哥哥还没有回家啊?吃饭了没有?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不需要,这边还有人等着,你早点休息。”
“那好吧!你别忙得太晚熬坏身体,回家再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能听出,宋妍湘的声音里有些小委屈。不过程天宇可不在乎,尽早摆脱这个麻烦就好。
“嗯!我知道。”程天宇随口答应一声,匆匆挂断电话。
这个过程中,吕少杰始终都在观察着对面的男人。他能感觉到,电话应该是个女人打来的,而从这个男人的口气中吕少杰听出了不耐烦。那么电话中的女人便一定不是他这个故事的主角,再结合之前说起的身不由己以及不再平静的内心世界,吕少杰似乎明白点什么。
关于之前那个故事,程天宇原本还有很多想说的。不过因为这个电话,他却改变了主意,让那个冗长的故事就在这里暂且告一段落。
“吕先生,或者我应该叫你吕老板。”
“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吕少杰就好。”他终于肯跟自己对话了,看来那个故事他不准备继续讲下去。吕少杰心中虽然还有好奇,但毕竟时间已经不早,能够早点结束这次聊天,自己也可以早些休息。
程天宇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无论怎样称呼面前这个人他都觉得别扭。
“你爱过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吕少杰一时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还是做出了回答:“应该算是有吧!”
“应该?看来你自己也不那么确定,或者,那还不算是爱。”
吕少杰想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所以你可能无法体会我的感受,那种爱而不得,却又无法割舍的痛。”
“我想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也相信那种痛楚对你的煎熬。不过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爱应该是什么样子?”吕少杰终于重新拿回这次聊天的主动权,否则,他都怀疑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爱,那是一种相互吸引、彼此拥有、发自内心的情感体现。它是不自控的,油然而生。爱上一个人,就会无法自拔地想要和她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想见到她、爱抚她,让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永不分割。”
“你说的都对,但我却只能认同一半。”
“哪一半?”程天宇问道。
“前面的相互吸引,彼此拥有,发自内心的情感,我都认同。”
“那里后面有什么不对吗?”程天宇继续问着。
“后面你说的都是自己,却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你什么意思?”
“爱是相互的、无私的,更应该是排它的。所以这份爱应该是两个人的事,也只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如果出现了第三个人或者阻碍,爱就不再纯粹,那么就只能称之为感情,或者单纯只是情欲。”
程天宇皱了下眉,明白吕少杰另有所指,也许是因为刚刚那通电话。不过他并不想解释,跟对面这个人他也不需要解释什么。
“看来你很懂爱,那么如果这份情感中真的出现了第三个人,你觉得应该怎么办?”程天宇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吕少杰倒是并没有在意对方的眼神变化。“当断得断,如果连自己都不清楚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人不就成为动物一般。”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讽刺,程天宇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如果那第三个人是你?你又会如何?”
“是我?”吕少杰不解地重复一遍。
程天宇笑着点头:“我说如果。”
“那我自然会老老实实地退出,免得遭人唾弃。”
听到这样的回答,程天宇的眼神变得畅然起来,也许今天的聊天可以就这样结束了。
吕少杰见对方站起身,似乎终于准备离开,他突然有些疑惑。难道自己刚刚领会错了?他并不是那个故事里的主角,而是所谓的第三个人?那么之前的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背叛了谁?
第一次,吕少杰在聊吧的这种沟通形式中有了一丝挫败感,最终帮对方解开心结的不但并不是自己,反而是自己连对象都没搞清楚。
“谢谢,今天能见到你我很高兴。”
程天宇已经在做最后的告别,吕少杰突然也跟着站起来问道:“我能问一下,你那个故事中的男主角到底是谁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程天宇说完便直接离开了,留下吕少杰面对着空空的休息室,以及那个没有答案的故事结局。
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一名奇怪的客人,一个没有讲完的故事,还有面前那盒早已经凉透的饺子。
吕少杰突然笑了,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去纠结本就不相干的故事结局。聊吧每天还不都是这样,迎来送往的无数客人里,哪个没有自己跨不过的烦恼。人生就像一本厚厚的书,自己的故事只能自己去写,旁观者,只管做好观众的角色便可以。
同样想通的还有走出聊吧大门的程天宇,其实他今天想要的答案更简单,就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个吕少杰,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关于爱情,他并不需要别人替自己解答,只不过在那样的环境,那样的聊吧,似乎很适合说说故事而已。至于最后那段对话,应该源于宋妍湘的电话吧!只是最后口中的第三个人,到底那一刻指的是宋妍湘还是吕少杰?他觉得都已经不重要。第一,程天宇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个吕少杰可以成为那第三个人,他没有资格。其次,宋妍湘也不会成为,或者说就算她在父亲的嘱咐下走进了自己的世界,也改变不了结局。对于苏雨婷的爱,自己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