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潮起

刘璐微微一笑，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又生起怜爱。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尘缘相误，无计花间驻。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2节

汤文彬沉醉了，只想靠在温香美玉之间。四周是软厢房，听着刘璐口中吐出一片词语也是享受。

低头拨弄，宠溺不堪自拔。酒红色的趾甲上如红酒一般香醇，美甜不腻而后劲十足。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不觉已天色泛黄，树头挂夕阳。汤文彬恋恋不舍，摸一把玉鱼背，直触及趾尖。笑道：“真是想一辈子留在你帐下听命啊！”

“瞎说什么呢！”刘璐一笑，媚眼流涟，嘴角金牙暗光下更显俏丽而独特。汤文彬又看得痴了。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汤文彬低声问道，他想得到一个答案，哪怕只是在刘璐心房的一个角落。

“小牙医，你在想什么呢？”刘璐笑道，那笑容和穿透的眼神似乎把一切都洞察得清清楚楚。

汤文彬抬头看到刘璐那双迷人的大眼睛正在看着自己。他又低下头去，只看向她的酒红的脚趾甲。

“我没钱，没车，但是我是真心的…”汤文彬低声说道，喉结随着语句上下滑动着，心里急切的期待着那么一句话。

刘璐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烟，递给汤文彬。

汤文彬摇头，他有些吃惊，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美人抽烟。

刘璐点燃细烟，吸了一口，闭上的双眼，如吐云雾。她悠悠的说着话。

“现在的社会，谁还不是穷过来的。穷就像口罩，能遮住你的笑容，但却始终遮不住你的眼神。”

“抽烟对肺不好。”汤文彬说道，“对牙齿也不好。”

刘璐听到这话，嘻嘻的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似乎都直不起腰来。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有人喜欢，也有人不喜欢。”刘璐笑着说道。

她正了正眼神继续说道：“你们当医生的，有着无限的宽容，爱和奉献。”

刘璐弹了一下手指尖的细烟，烟灰飘落在透明的玻璃烟灰缸里。汤文彬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两个烟头。

她继续说道：“记住了，我的小牙医！你要想过得好一点。绝对不可以无条件的付出。无条件地去帮助别人，以后要是不帮了，就会觉得你没良心。”

“我也想成功，我也想成为有钱人！”汤文彬激动了起来，“可是…”

现实中的汤文彬并不像大家看到的那么风光。“市里有名的牙医”、“青年医疗技术能手”、“优秀医务工作者”…感觉各种头衔和光环加在他身上。

而其实他的世界其实早已经一地鸡毛。

毕业之后工作多年。院里的领导换了几波人马，折腾各项检查应酬不少。医院却越来越萧条。很多企业举办的医院早就买给了私人，成了只为赚钱盈利的私人医院。而剩下的医院也是关的关，萎缩的萎缩。医院有点名气的医生大多去了外地打工，或者去了市立医院。留下的医生继续在破旧的环境中苟延残喘。

特别是钢铁厂医院的口腔科，本来也是医院的小科室，科里也没几个人。口腔科设备日新月异，可是这里却没有再添加过一台设备。就是连牙椅的灯也是忽明忽暗，没人维修。

医院里有些关系的医生爬上去当了领导，而真正看病的医生却越来越少了。去年钢铁厂的医保已经和市里职工医保合并了。更多的钢铁厂职工也不在医院看病，而去了市立医院。这似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曾经辉煌的钢铁厂医院，现在竟然普通门前的道路的大灯一样，忽明忽暗，似乎马上就要灭掉了。

在医院的职工里，职工的工资也越来越难保证了，如果能保证，一定是先会保障领导的工资，而医生的工资还在后面，最差的就是对护士的工资了，几百块的工资，经常还有拖欠。医院的护士流失了大半，剩下的也没几个好脾气。

医院里病人少了，也没有了想干事的人了。闲言蜚语却多了起来。

汤文彬被人举报说和女病人眉来眼去，关系暧昧，有伤风化。让本想在医院挂个一官半职来续续命的心也彻底化为泡影。

再加上自己漂亮的女友也因为牙齿治疗的问题离开自己不愿意联系。孤单一人的汤文彬再也忍受不了，只能在自己心仪的女神脚下寻求一丝安慰。

汤文彬俯下身子亲吻着白玉酒红，如珍宝一般捧在手心。

刘璐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柔软的一面，心中虽是享受，却也有些不忍，伸手顺摸了下他的头发，如同爱怜。

刘璐说道：“你想赚钱，想成为有钱人，这很好！”

“能成为有钱人的都是非常聚焦专注的，而不是只靠运气的。越有耐心的人，越是心性平稳的人、越是高手。”

刘璐在烟灰缸里按熄了烟头

社会的本质是优胜劣汰，不论是医院也好，医生也是。人际交往的本质就是各取所需，用自己所拥有有的去换所想要的。人与人交换的本质是资源互换，互相成就。没有人愿意做亏本生意，当一个人的价值不够的时候，就要用额外的付出、用自己的情商来填补。

“你愿意跟我干吗？”刘璐说道。

汤文彬一下子蒙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望向刘璐。

“什么？我不大明白？”汤文彬说道。

“你愿意跟我干吗？”刘璐重复了一遍。

“干茶楼？…我不在行啊！”汤文彬一时语塞，不明白刘璐什么意思，一头雾水。心想着如果做茶楼的话也不会服务，也不擅长管理茶楼。即使要投资，自己手上也并没有什么钱。

“小傻瓜！当然不是干茶楼行业。”刘璐又点燃一支细烟，继续说话。

“我手上有一家口腔诊所，想请你当院长，你愿意吗？”刘璐说道，大眼睛看向汤文彬，等待他的回答。

汤文彬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有这样的魄力。当你还在想着打工的时候，她早就是招工的老板，或者是老板娘了。他用眼睛再想确定一下，刘璐这是不是开玩笑。而刘璐的眼神中似乎早就已经预订好了一切。没有后退的可能。她要的就是一切掌握得清清楚楚。

一股烟从她两排玉齿中间如青丝一般滑出来。

汤文彬脑子似乎有点转不过来了，呆呆的愣在那里。

刘璐不耐烦了，伸出玉足点穴一样戳向汤文彬的胸口。

“说话啊！”刘璐假装微瞠怒，眼睛瞪了一下。

看着眼前的女神怒目圆睁，汤文彬连连点头，生怕怠慢了。

“如果是你，就是死也愿意！”

“这就对了！”刘璐满意的笑了，嘴角的酒窝装着迷人的美酒也可以醉人。

“你走吧，过几天我联系你！回去准备一下辞职手续。”刘璐笑着说道。

汤文彬点点头，嘿嘿一笑，说道，“让我帮你把鞋穿上吧？”

“准了！”刘璐笑眯眯的歪着头看着他说道，翘起脚来，送到面前。

汤文彬觉得一阵热血翻腾，忍不住内心的狂喜。如果说新的工作让他能赚钱会让他开心，还不如说只有刘璐才是他心中最激动的女神。

酥凝背胛玉搓肩，

轻薄红绡覆白莲。

此夜分明来入梦，

当时惆怅不成眠。

眼波向我无端艳，

心火因君特地然。

莫道人生难际会，

秦楼鸾凤有神仙。

汤文彬看着屋内墙上挂着韩偓的诗，觉得就刘璐这样一个美女的背影，就足以陪在夜中梦。

汤文彬打开房门，还恋恋不舍，回头对刘璐说道：“你别抽烟了，牙齿会变黄的！”

刘璐笑了，红唇下一口美玉般的牙齿又有哪个男人可以抵挡。

“等你来了，给我洗牙，做牙齿美白！”刘璐推了他一把。让他不能再回头。

汤文彬笑呵呵的走出了门。

刘璐回来上到三楼，敲开内房门，里面只听到一中年男人声音。

“办妥了吗？”

“搞定，boSS放心！”

门合上了，里面三个人正聊着什么。刘璐也不多参与，关门退了出来。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季，这个夏季也是这么多年以来最热的一个夏季。江水漫漫，站立在江滩上的卢磊可以感觉到江面的宽阔。在宽阔的江面上，反而看不见波涛汹涌。而是异常平静的江面。但是，在这看似平静的江面，下面却暗流涌动。不像大海那样潮起潮落，而江水是一股脑的都把一切带走，没有什么留下。江面上起伏的浮木和水葫芦，仿佛在告诉这些水的源头，又仿佛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在最热的夏季，知了都不在树上叫唤了。街面上更是没了什么行人。那些曾经人潮涌动的路面也不知是怎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钢铁厂的大门拆掉了。

连那敦实的水泥磨石的门柱，和红旗麦穗齿轮的标志，也在咚咚咚的拆除大队的噪声中，被一点一点夷为平地。

城里到处是一个拆字。成了一个大拆迁的时代。感觉都是旧房，都要拆掉，瓦片碎落路边，合着红砖石灰让路面更加不堪。踩着高跟鞋的美女也需要仔细的看着路面，生怕不小心摁着石头子崴了脚。有起路来少了挺胸抬头的优雅，多了都是小心翼翼。

心情已经有些小激动了。因为大学就要开学了。如果说当牙医是卢磊的命运归宿，那这一刻开始，他就进去了命运的轮回。

一颗颗白玉、黄玉、墨玉籽料正等着它们的操盘手。而大学的五年时间，让一个男孩变成了一位职业牙医。

钢铁厂医院的门口更落寞了，秋天还没到，竟然也落了一地树叶。

人生的大潮在月亮的指引下，会竖立起来潮起潮落。而卢磊的专注，现在就在这口内的方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