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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早早被宫人清扫过冰雪的高台上放着一把镶金带玉的龙椅,龙椅上铺着厚实暖和的兽皮,上面端坐的正是身着龙袍,头戴冠冕的萧瑾年,萧瑾年身旁站着一位身材纤细,面如冠玉,身着白衣的太监——陈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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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内容因不过审而省略……)

陈浩原名不姓陈,他是白帝国靖王姚凯的长子——姚丹。

元平十一年,当萧景楠带兵攻陷了白帝国都繁锦城后,姚凯便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姚丹和姚玉打扮成平民模样,从王府后门逃到大街上跟随百姓受降于南国。

而姚凯自己却是个忠君爱国之人,他宁可血溅沙场而死,也绝不会投降于南国。

姚丹永远都记得,繁锦沦陷那年,他才只有五岁,他的弟弟姚玉还尚在襁褓,刚刚满月。

那一年,当白帝百姓看到南国军队骑着高头大马,马蹄践踏着白帝士兵的尸体,飞驰到繁锦城中时,所有人都被这支在城中嗜杀成性的军队吓的瑟瑟发抖,面如土色。

百姓们看着他们手中那锃亮闪着寒光的大刀上还在滴血时,胆小如鼠,没有骨气的他们连反抗都没有,就纷纷下跪投降,对侵略他们国家的刽子手俯首称臣。

满是百姓的大街上,姚丹穿着一袭破布麻衣,他故意把头发弄散,再用泥土把自己弄脏后,伪装成大街上最为普通的小孩。

姚丹抱着姚玉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直到来到城墙边时,他被眼前的一幕吓的目瞪口呆,汗毛倒竖。

城楼上用麻绳挂满了血淋淋的头颅,这些头颅头发疯散,血肉模糊,部分脸上还有被刀枪剑戟所划过的伤痕,面容模样十分可怖。

而混杂在人群中的姚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父亲的头颅,那颗头颅被挂的最高,而站在城楼上的朱磊和他手下士兵却还在尽情羞辱这颗头颅,他们的言辞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而这也是为什么陈浩在得势后,要想方设法置朱磊于死地的原因。

包括朱磊的长女——朱湘去古月和亲,这都是陈浩一早就算计好的。

那日入秋,吹来的秋风格外寒冷,将悬挂在城楼上的头颅吹的左右摇晃,浓厚的血腥味随风四散于空中,百姓闻得直想作呕。

而那股血腥味却飘进了陈浩的心里,从那以后,复仇二字便是陈浩活下去的信念。

元平二十年,姚丹带着姚玉跟随难民来到了蜀都,兄弟俩在蜀都以乞讨为生,白天出去讨钱讨吃食晚上就住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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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内容因不过审而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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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内容因不过审而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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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内容因不过审而省略……)

但因为他身居高位,太监宫女们奈何不了他,便也只能对他敢怒不敢言。

元平二十五年,二十岁的陈浩因聪明机灵,干活勤勉而被陈慈调到八岁的萧瑾年身边伺候。

萧瑾年虽自幼丧母,但毕竟萧瑾年的母亲季舒云可是萧景楠生前最爱之人,所以萧瑾年幼时最得萧景楠偏宠。

萧景楠对萧瑾年这个儿子是疼到了骨子里,爱到了心尖上,而陈慈将陈浩送到萧瑾年身边,也是想着攀根高枝,待哪日萧瑾年成为皇帝,他也能靠陈浩这个恩情来让萧瑾年提拔提拔自己。

元平二十九年,与陈浩相处四年的萧瑾年对陈浩产生了依赖心理,只因陈浩不仅是尽心尽力伺候他的忠仆,更是在他无助时,陪他走过一段又一段煎熬日子的知己好友。

萧瑾年虽生于皇室,出生起就锦衣玉食,但作为萧景楠最宠爱的皇子,他每日都要被宫规所束缚,为了成为天下人的表率,他事事都要做到最好。

可萧瑾年不是天生奇才,他虽生于皇室,但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萧瑾年能挑起五十斤的重担,可就是因为萧景楠想让他做天下人的榜样,想要他当一个明君,他就要被迫去挑一百斤的担子,且没有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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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内容因不过审而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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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内容因不过审而省略……)

陈浩也是为了姚玉和自己,还有父亲的仇,他一直都潜伏在萧瑾年身边,准备伺机而动。

凛冽寒风吹过陈浩手中所拿的浮沉,陈浩如墨汁浸染的长发用一根羊脂玉簪高高束起。

他的脸上浓妆艳抹,右耳上戴了一只用琉璃打造的耳坠,妆容化的妖艳无比,可气质却是高贵清冷,他站在萧瑾年身侧,恍如一朵出水芙蓉,虽美的令人垂涎三尺,可他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却让人觉得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高台下,是九段台阶,每隔五层台阶为一段,象征着九五至尊。

今夜无雨无雪,月圆风清。灯火照彻,夜明如昼

四周架着的火把被风越吹越猛,熊熊烈火将这寂静的夜晚照耀的越发明亮。

阶梯下的两旁空地上摆满了矮几和蒲团,还有宴席和烈酒。

王者父事天,母事地,推人事父母之事,故亦有祭天地之祀。

南国子民及帝王非常信奉鬼神,他们将天地当成父母,所以南国人今晚要在皇宫大殿外举行一场盛大而隆重的祭祀活动。

今晚来参加祭祀活动的除了有南国皇室外还有南国的文武百官和从古月国远道而来的贵客。

砰砰砰!!!

纷纷灿烂如星陨,??喧豗似火攻

天空一声炸响,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绚丽绽放,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烟花美则美矣,可美中不足的是烟花虽绚烂可却短暂,它就像一颗明光烁亮的流星,在空中一闪而过。

烟花停歇之时,两个身穿火浣布所做的防火衣的男女走到空地中央,他们手拿一根钢铁所做的长棍,棍的两头紧紧连接着铁网,铁网里放的是烧红的炭火。

他们手中拿的也被南国人叫做火壶。

只见两人将火壶慢慢抖动,从铁网中溅出的火花四溢,零碎的火花四散开来,飘向夜空。

随着两人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壶影如织,火光跳跃,空中金色一片,十分耀眼。

南国祭祀时,表演火壶,寓意是驱疾避祸,百家安宁。

而这美轮美奂的火壶表演实在是精彩绝伦,令台下百官看的热情高涨,忍不住拍手称赞。

众人只见台上的两人纵身一跳,火壶划过夜空,似一只浴火重生的飞凤,展翅吐火,翱翔天际。

正当众人还都沉浸在台上那对男女的火壶表演时,台下响起了鼎被敲响的声音,那洪亮有力的声音如春雷炸响,将台下众人的目光给纷纷吸引。

南国有三百年历史,但除了开国皇帝萧坚是个明君外,往后出来的君王一个比一个昏庸无能,做的事也一个比一个惨无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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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内容因不过审而省略……)

他重视礼制、还主张以法治国,他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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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内容因不过审而省略……)

但也正是因为这条律法,南国子民都开始重视起礼制来,在他们看来音乐与舞蹈相辅相成,两者缺一不可。

而乐则是礼制的重要组成,礼所以经国家,定社稷,序人民,乐所以移风易俗,荡人之邪,存人之正性。

所以南国人民每每祭祀时,乐和舞都要齐全。

敲鼎人用木槌敲鼎奏乐时,乐声时而浑厚低沉,如大江翻滚,连绵起伏,宛转悠长;时而激昂热烈,如万马奔腾,气势磅礴,令人听着,只觉荡气回肠。

紧接着回应鼎的是悠悠响起的箜篌、编钟、战鼓、陶笛、埙。

编钟响起,声震九霄,箜篌声声,清亮悠扬,战鼓擂响,震耳欲聋,再配上陶笛和埙那轻缓醇厚的乐声,与这三种乐器发出的乐声所交融,一曲宛如天籁之音般的交响乐响彻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间,笙歌鼎沸,热闹非凡。

“天神赐福,生人勿近!

台下一个阴森如鬼魅,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十个男子着青色长袖长衫法衣走上前来,这法衣袖宽一尺,逶迤拖地,而摇火壶的两人见此则默默退场。

这十个男子头上的长发一半扎成麻花辫一半被梳的整整齐齐的披在身后,男子们腰间挂着腰牌,系着铃铛,头上的麻花辫用彩色的绳子绑着。

他们左手执龠,右手秉翟,在空地上随着乐曲翩翩起舞。

舞者们虽为男子,可都腰身修长柔软,他们舞动起来时,舞步轻盈,舞姿优美,宛如孤傲独美的白鹤,白鹤展翅,动作有力又不失优雅,令台下众人只觉赏心悦目。

漆黑的空中响起伶人的齐声合唱。

“有卷者阿,飘风自南。岂弟君子,来游来歌,以矢其音。

伴奂尔游矣,优游尔休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似先公酋矣。

尔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百神尔主矣。

尔受命长矣,茀禄尔康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纯嘏尔常矣。

有冯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

颙颙昂昂,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

遏云歌响清,回雪舞腰轻。

伶人歌声优美嘹亮,宛如阳春白雪,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台下众人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品着美酒,坐在最末排的人里有两个身着青衣和紫衣的女子,他们是邵怀澈的手下——阿靡和阿芙。

坐在两人旁边的是卜欲浑和关家兄弟——关挐和关富,这三人从落座开始就一直喝酒吃肉,从没正眼瞧过歌舞一次。

而在阿靡和阿芙身后坐的便是白清兰和陌风了。

这两人是跟随邵怀澈进场的,也是摄政王萧曦泽给他俩安排的座位。

白清兰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欣赏歌舞,而陌风则是一言不发,身姿挺拔的端坐在白清兰身边,他时不时会给白清兰倒茶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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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内容因不过审而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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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内容因不过审而省略……)

白清兰端起陌风为她沏好的茶,她抿了一口后,目光才又回归到舞台上,那十个男子已经退下,此刻是两个身着红白两色衣服的女子站在空地中央。

两女脸戴凶神恶煞的面具,面具上涂有厚重的色彩。面具虽设计的奇形怪状,面目狰狞,但南国臣子皆懂这两张面具上雕刻涂抹的是雄伯和伯奇。

雄伯象征着驱除邪祟的力量。而伯奇则是代表着正义和智慧。

人有难,故傩生。傩舞起,诛邪退。

而这两女跳的正是傩戏。

只见两女跳傩舞动,气势如虹,舞姿张扬,动作奇异。他们的纱裙在风中摇摆,猎猎作响,他们身上挂的铃铛也在他们舞动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如空山鸟鸣,洋洋盈耳。

两女虽穿着繁重的巫服,但一举一动却干净利落,身姿轻盈,舞姿豪迈,两女将傩舞跳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白清兰在不经意间看到舞者抬手掀起面具时,舞者手臂上呈现出一个月牙形状的图案,这图案,白清兰只觉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白清兰今日是来搅乱这场祭祀活动,从而让佘砚现身刺杀君王,最后和萧曦泽合谋造成佘砚自杀的假象。

所以她今夜无心再想其他的事。

台上一曲舞毕,赞叹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站在最后方的二十个士兵押着双手被绑的二十个犯人走向空地中央,他们被士兵强逼着双膝跪地,不得动弹。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身穿宫服的宫女和太监,他们端着托盘缓缓走上前来,整齐站成一排。

托盘上放有牛、羊、豕这三牲,三牲全备为“太牢”。

两旁的太监搬来了结实宽大的木桌放在空地上,木桌上摆了香炉和一把香。

萧瑾年在陈浩的搀扶下站起身,朝着面前宽大厚实的木桌走去。

萧瑾年走到木桌前站稳,群臣也纷纷起身,身躯笔直的站立着,望向他们的君王——萧瑾年。

萧瑾年扬声道:“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庶物群生,各得其所。朕携群臣,祭天拜地,愿天父地母,佑吾南国,千秋万代,永世昌隆。”

萧瑾年语毕,陈浩将点燃的香递到萧瑾年手中,萧瑾年接过后,对着香炉拜了三拜,众位朝臣也是纷纷对着萧瑾年双膝下跪,待萧瑾年将香插进香炉时,香烟袅袅,直上九宵。

众朝臣异口同声高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众朝臣向萧瑾年膜拜叩首时,空中一个鬼脸面具快如闪电般朝萧瑾年狠狠砸来。

“护驾!!!”

陈浩吓的一声惊呼,他反应极快的连忙挡在萧瑾年身前,面具中飞出三根银针,闪着点点寒光,直击陈浩后脑。

就在这三根银针要插入陈浩后脖颈的那刻时,携风带土的一掌直接将三根银针震碎,掉落在地,就连面具也一道震了个粉碎。

陈浩和萧瑾年转身去看,只见季黎和祁站在两人身后。

萧瑾年此刻已被吓的全身乏力,汗流浃背,但在看到祁诺和季黎来救驾时,他心中一颗大石才彻底落了下来。

萧瑾年缓出一口气,“外祖父,大司马,还好有你们!”

萧瑾年口中的大司马便是萧景楠给萧瑾年留下的辅政大臣之一——祁诺。

祁诺是衢州郡主萧嫣和启东大将军祁昀之子。

萧嫣的生父是萧景楠的三弟,冀王萧鄢。

萧鄢从出生起就不受萧哲待见,但萧鄢为人不争不抢,性格软弱,所以在萧鄢十七岁时,他就向南成帝萧祺求了块封地。

萧祺见孙子萧鄢可怜,便将衢州赐给了萧鄢,还封萧鄢为冀王。

星燎六年,二十五岁的萧鄢娶了一位名叫路雯心的平民女子为妻。

星燎十年,路雯心为萧鄢诞下一女,取名萧嫣。

星燎十五年,萧景楠和二皇子萧琰爆发夺储之争,但两人第一个想除掉的目标就是萧鄢,毕竟他是个不争不抢,性情随和之人,除掉了他就少一个继位者。

萧鄢暗中得知两位兄长要夺褚的事情后,他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连夜写折子,自己带着心腹连夜出了衢州,快马加鞭,夜袭千里,奔赴蜀都。

萧鄢进宫后,第一件事就是面见萧哲,与他说自己想做平民的想法。

萧哲明白,萧鄢想明哲保身,便成全了萧鄢,将他一家贬为平民。

自萧鄢被贬为平民后,萧鄢一家便和寻常人家的百姓一样,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而萧鄢落魄后,萧嫣也就不再是金尊玉贵的衢州郡主。萧嫣从小性格就孤僻,不爱与人交流,喜欢独来独往,性子单纯,心地善良还好骗。

衢州百姓见萧嫣不是郡主又见他不爱说话,便对她不再忌惮,众人逢人就小声议论,说萧嫣是个傻子,脑子有问题,于是百姓们都开始有意无意的孤立她,还在背地里冷嘲热讽她,衢州的孩童也处处欺负她,用言语羞辱她。

久病床前无孝子,久贫家中无贤妻

自从萧鄢被贬为平民后,萧鄢和路雯心这对原本恩爱有加的夫妻,感情也渐渐变得支离破碎起来。两人整日里都会因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得不可开交。

甚至严重到,路雯心和萧鄢日日聊天的话题里,除了钱就是钱,好像找不到别的话语了。

路雯心还对萧嫣说,“不要把爱情看的太重,因为它不能当饭吃。日后,你一定要出人头地,只有赚了大把的钱,你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路雯心是个没有见识,大字不识几个,还脾气暴躁,喜欢耍性子还特别骄蛮的女人,她从不觉得依靠男人是出路,而是觉得有钱才是出路。

路雯心对萧嫣的教诲让萧嫣一直牢记于心,不敢忘却

再加上衢州百姓对她多年的欺辱,让他更加坚定了想要出人头地的心。她总是幻想日后能做人上人,然后再回衢州,用权利碾死这帮不知死活的蝼蚁。

为了出人头地,萧嫣在二十岁时收拾了行李,她准备一人前往蜀都,在蜀都做一番大事。

但路雯心担心不曾出过远门的萧嫣性情单纯,万一遭人欺骗怎么办?

心疼女儿的路雯心便也同萧嫣一道前往蜀都。

这一年,萧哲驾崩,萧瑾年登基为帝。

萧嫣和路雯心到了蜀都后,萧嫣先是通过各种方式和利用自己的姓氏还有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在蜀都四处结交达官贵人。

直到后来她遇上了启东大将军——祁昀。

彼时的祁昀还不是启东大将军,他只是晏明手下的副将。

祁昀身着一袭玄衣,墨发如瀑,五官精美,面容清冷,身材高挑,当他骑着雪白骏马从萧嫣面前打马而过时,一眼惊鸿让萧嫣的心瞬间沦陷。

元平八年,祁昀因八年的南征北战,战功赫赫而被萧景楠提拔为启东大将军,但祁昀的启东大将军也算是晏明举荐而来。

萧嫣听闻祁昀被封为启东大将军后,便主动以衢州郡主的身份向祁昀送信约祁昀出来一见。

晏明在朝中到处提拔官员,萧景楠对他既有猜忌又有敬佩,于是,萧景楠便派人在暗中秘密盯着晏明所提拔的每一位官员的动向。

在萧景楠得知祁昀在私下主动见萧嫣时,他便派人将萧嫣主动召进宫里,他假意与萧嫣寒暄几句后,便说萧嫣在民间过得苦,他为了弥补萧嫣,不仅封了萧嫣做郡主,还让萧鄢从平民又做回冀王,萧景楠还主动为萧嫣和祁昀赐婚。

单纯好骗的萧嫣以为萧景楠是真心对她好,所以萧嫣对萧景楠感恩戴德。

可是萧嫣有所不知的是萧景楠对她所有的好皆是算计。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萧景楠现在赐给萧嫣的东西,都是在让她放松警惕,也在拉近两人的关系,让萧嫣更加信任自己,待时机到来时,萧景楠再给萧嫣索取利益,致命一击,而这致命一击将会让萧嫣痛苦一辈子。

当远在衢州的萧鄢得知自己的女儿不仅被萧景楠封为了郡主自己还被萧景楠封为冀王时,他休书一封,让萧嫣拒绝掉萧景楠的所有赏赐还有御赐成亲,她让萧嫣孤身一人回衢州继续做平民百姓。

因为出生在皇家的萧鄢永远都知道一个道理,能坐上龙椅的皇子,都是六亲不认,冷血无情之人。

可被人歧视多年,又多年过穷苦日子的萧嫣一朝得势,尝到甜头,她又怎么可能会乖乖放弃这郡主之位呢?

萧嫣为了出人头地,她隐忍了十几年,现在好不容易大器晚成,她绝不会轻易放弃,于是她把父亲寄给她的书信全部烧毁。

元平九年春,萧嫣和祁昀奉旨成婚后,祁昀对萧嫣敬爱有加,两人夫妻感情和睦。

元平十年秋,萧嫣去了衢州,派人将衢州里所有欺辱过他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部屠杀殆尽。

元平十一年,二月,萧嫣为祁昀怀了一个孩子。

元平十一年,十二月,就在萧嫣生产时,萧景楠对祁昀下了道密旨,让祁昀去衢州边境剿匪。

这道密旨就连萧嫣也不知道

可等祁昀到了衢州后,才发现衢州里百姓生活富裕,边境安宁,根本无匪可剿。

祁昀无奈,只能收兵,班师回朝。

祁昀回到蜀都后已入了春,蜀都城外春和景明,百花争艳。

而此时的萧嫣也已为祁昀诞下一子,取名祁诺。

而就在祁昀带着军队刚到蜀都时,便得到了萧鄢和路雯心被杀的消息。

祁昀当即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萧景楠之所以下密旨让萧昀去衢州不就是想以此迷惑萧嫣,让萧嫣误以为祁昀是在他产子虚弱时不能盯着他,所以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去杀萧嫣父母。

毕竟祁昀战功卓着,被萧景楠所猜忌,所以若不出祁昀所想,萧嫣此刻应该正在宫里听萧景楠说,“晏明有造反之心,但却不露于表。祁昀之所以杀你父母,是因为他想向晏明表忠心,也怕你是朕派去盯着他的人,所以,他必须要趁你虚弱时,打着剿匪的名义去杀了你的父母,断了你的后路。至于为什么不杀你,是因为你在蜀都,你身上流的是南国皇室血脉,他不敢明着下手,但由于晏明和祁昀战功赫赫,而此次祁昀去衢州又是以剿匪之名,没人亲眼看见他杀了皇叔,所以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没人敢给他定罪。”

萧景楠一句话让萧嫣从此记恨上了祁昀,自此,萧嫣和祁昀互相猜忌了一辈子,直到后来萧嫣重病缠身时,他在弥留之际,派人毒杀了祁昀。

而祁诺也因为父母不和的原因,从小就是爹不疼娘不爱。

祁诺从小痴迷于练武,但他不是块练武的材料,可即便所有人否定祁诺,让他学文,可祁诺就是不放弃,他从小就四处拜师,学习武艺。

祁诺五岁练武,六岁二阶,十岁三阶,十五岁五阶,十八岁七阶,二十八阶后,武功上就再也没有突破。

但他这练武时不惧辛劳不服输的性子却让萧景楠格外欣赏他,萧景楠将祁诺从小就带在身侧培养,也从他十五岁起,萧瑾年就多次命朝中将军带他上战场历练。

后来还在萧景楠临死之前,封他做了大司马,还让他当了萧瑾年的辅政大臣之一。

季黎走到萧瑾年身边,关心道:“陛下,您没受伤吧?”

吓出一头冷汗的萧瑾年微微摇头,“没事!”

季黎听到萧瑾年龙体无恙心中也就放心了,他看着下边的大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现场御林卫和穿巫服的两个女子打成一片,弹奏的乐师包括方才的男舞者都手持武器,飞身上前,与众人厮杀着,四周有黑衣人不断涌出。

祁诺走上前对着季黎嘱咐道:“你带着陛下先走,这由我来断后。”

祁诺和季黎两人虽交情不深,但好歹都同为南朝武将,他们自会竭尽全力保得萧瑾年安全撤离此地。

季黎神情凝重,他对着祁诺重重点头,似是无比信任他一般,“那这就交给你了。”

祁诺“嗯”了一声后,季黎就带着萧瑾年和他身边的侍卫随从婢子太监迅速离去。

坐在后排的白清兰和陌风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二人也跟随众人躲在一旁。

“师傅!”

从前排匆匆赶来后边的邵怀澈,他走到白清兰身边。

白清兰不解,小声嘀咕道:“这是谁派来的杀手?”

邵怀澈语气坚定,“是赵王!”

白清兰疑惑,“赵王?”

邵怀澈小声解释道:“赵王是承兴帝长子——胡嘉。辰王胡柏从小就受承兴帝喜爱,此次辰王来南国献上贡品,胡嘉自然不会给他一个活着的机会。”

胡嘉派杀手在祭祀时来刺杀萧瑾年,是因为他要将刺杀这一罪名嫁祸给胡伯。

月牙标记是古月国的图腾,所以当杀手的肩膀上纹了古月国图腾后,萧瑾年就会怀疑胡伯表面是来送贡品,实则对南国已有不臣之心。

到时候若南国向古月讨说法,他们只需将胡伯交出去就行了,如此胡嘉便能除掉一个与他争夺帝位的心头大患。

只是胡嘉忘记了,南国可是禽兽之国,萧景楠当年能因一己之私灭了白帝,如今萧瑾年继位,他虽昏庸无能可性子却继承了萧景楠的狠辣。

胡嘉今夜派杀手要刺杀他,待此事了结后,他若查明真相,又怎会轻易放过古月?

砰砰砰!!!

现场响起一阵双剑相碰撞的声音,白清兰寻声看去,只见佘砚不知何时已闯进了这片混乱的是非之地。

他和萧曦泽打的有来有往,不可开交。

“佘砚,你这个投敌叛国的败类,竟还敢回来送死?”

远处传来樊任暴怒呵斥的声音。

正在和萧曦泽打的抽不开身的佘砚将手中大刀朝萧曦泽身后的樊任重重一扔,大刀裹挟着仿若能翻天覆地的内力,这股内力浑厚强大,朝樊任狠狠刺来时,如游龙席卷,吞噬一切。

樊任单手打出一掌,掌风强劲,落于刀身时,激起一地尘埃,只听“碰”的一声巨响,大刀断裂成三段,掉落地面。

樊任纵身一跃,加入到佘砚和萧曦泽的打斗中。

佘砚、萧曦泽和樊任皆是赤手空拳,只见佘砚身形如风,出手敏捷,一招一式,攻防有序

而对于佘砚的猛烈进攻,樊任都是以出拳防守化解,樊任的拳法稳如泰山,重如千钧,一拳下去,能瞬间震碎活人心脉。

萧曦泽知道佘砚的武功在宗师,而樊任的武功在九阶,若自己不插手,佘砚定能打赢樊任。

萧曦泽挥拳带风,拳法如钢铁般坚硬,就在他一拳要砸向佘砚的胸膛时,佘砚反手一掌握住了他的拳,拳掌相碰的瞬间,铺天盖地的劲风阵阵席卷,地面振动,宫殿倒塌,掀起阵阵尘埃。

萧曦泽不是佘砚的对手,他被佘砚打的节节败退,胸口还中了一掌。

没有萧曦泽和樊任共同作战,樊任一人大战佘砚,胜算更是渺茫,但他今晚不能让佘砚活着离开,因为鄞州之战是他的耻辱,若佘砚握着他鄞州败仗的把柄活着离去,那有朝一日被捅破,说他樊任是因为战败而逃,那他樊任的名声就该毁了。

樊任出手与佘砚继续缠斗,而站在角落里观战的白清兰却纳闷道:“义父怎么还不走?打上瘾了不成?”

“浮生姑娘?”

一阵疑惑的声音传进白清兰耳中,白清兰转头去看,只见身着官服的石颂之和宫涛正站在白清兰身旁。

两人也是因为此刻的场面混乱,想找个地方躲一下,不曾想就遇到了白清兰,这才上前来打招呼。

石颂之不解道:“浮生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白清兰看了看一旁的邵怀澈,“我是邵将军的义妹,所以才能随他一道入南国观赏祭祀活动。”

石颂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哦,原来如此!”石颂之看着面前这乱糟糟的一片,御林卫和刺客打斗,而萧曦泽,樊任又和佘砚打斗,全场众人不是在四处逃窜,就是在找一个安全的角落躲避着,以免误伤。

石颂之关心道:“浮生姑娘,这太危险了,跟我们离开这吧,以免误伤!”

白清兰摇摇头,声音轻柔,“不必,我哥哥会保护好我的,这危险,你们快走吧。”

石颂之和宫涛虽然都对白清兰有好感,但毕竟与白清兰交情不深,石颂之只好不再强求,松口道:“浮生姑娘,那你小心。”

石颂之语毕,便拉着宫涛的衣袖匆匆离去。

现场的打斗还在继续,可地上的尸体却多的数不胜数,尸山血海,白骨累累,遍地都是被折断的刀枪剑戟,空气中是浓厚的血腥味,令人闻着只想作呕。

空中,一道身影宛若飞鸟,在白清兰面前一闪而过。

白清兰知道那是佘砚,佘砚他左手捂着胸口,嘴角流出的鲜血不断。

白清兰施展轻功悄悄跟了上去,陌风和邵怀澈施展轻功紧跟其后。

夜空中,佘砚在皇宫屋檐的砖瓦上飞檐走壁,而紧跟他身后的是樊任和萧曦泽,而在追捕佘砚的还有大批御林卫,是萧曦泽所调动的

而在最后面尾随他们的是白清兰,陌风和邵怀澈。

青砖黑瓦上人影幢幢,众人踏着砖瓦上的霜雪一路飞驰而去。

直到佘砚停了下来,他飞身进了一间宫殿,萧曦泽立马命御林卫将宫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清兰,陌风和邵怀澈躲在一处砖瓦后,静静看着羽林卫手持弓箭,点燃箭矢后,只听萧曦泽一声令下,千万根火箭向宫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熊熊烈火瞬间燃起,在寒风的吹拂下,越烧越旺,火光冲天。

大火烧了半宿,而众人守了半宿,就是害怕佘砚运气好没死成逃了出来。

大火过后,一片废墟,入目皆是断壁残垣,一片焦土。

萧曦泽命御林卫进去寻找佘砚的尸体,不肖片刻,一具被烧的面目全非,全身焦黑的尸体被御林卫横着抬了出来。

这具尸体多处都被火烧的滋滋冒油,衣服也被烧的稀烂,樊任在看到这具尸体时,心中大喜过望。

谋划二十载,今朝仇终报。

“哈哈哈哈哈哈!”樊任苍老的笑声在天地间不停回荡,他心中悲喜交加,悲是因为樊稽已死,就算大仇得报,樊稽也活不过来了,但喜是因为,佘砚终于死了。

樊稽在九泉下,也能得善终了。

樊任放声大笑,但眼眶却渐渐红润起来,泪水顺着他满是褶皱的脸上哗哗落下。

樊任征战一生,只哭过三次,第一次就是妻子离他而去时,第二次就是在听到樊稽的噩耗时,第三次就是在此刻,佘砚死在了他面前时。

樊任伸出满是老茧的手胡乱的抹了抹泪水,夜晚的寒风似刀,刀刀将樊任被泪水打湿的脸庞给刮的生疼,而这阵疼也疼进了樊任的心里,刀刺心脏,疼到似在滴血。

萧曦泽缓缓开口问道:“樊将军,本王有一个疑问想问你!”

樊任客气道:“王爷请说!”

“本王就想问问,佘砚的妻女到底是人为死亡还是意外死亡?毕竟你和佘砚的仇,整个南国里没有人不知道,佘砚妻女的死很难不让人怀疑不是你做的。”

如今佘砚已死,樊任也不怕承认,他痛快应道:“不错,是我找人将佘砚的妻女推下悬崖的。”

顺德元年秋,丁娟带着佘淑去归德寺上香,那日雨下的很大,马车确实出了意外,但丁娟带有许多奴仆,所以就算马车出意外,也不会翻下悬崖。

是樊任找的杀手杀死了丁娟带去的一众奴仆后,再将丁娟和佘淑一块推下了悬崖。

杀手做完此事后,不仅清理了现场,还假装将马车伪造成山林路间,下雨马蹄打滑,所以马车才翻了车,让佘淑和丁娟不慎落入了悬崖。

萧曦泽心里清楚,樊任此举,其一是想替自己的儿子——樊稽报仇,其二是想让佘砚也尝一尝失去亲人后,那钻心彻骨的痛。

萧曦泽不答,他转身对着御林卫命令道:“将尸体抬走后,保存完好,明日到大殿上向陛下复命。”

御林卫头领行了一礼,“是!”

语毕,众人一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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