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
深夜,马厩馆舍。
咚、咚!
徐长风正手拿一本《春秋》细读其中精妙所在时,房门敲响。
“谁?”
咚咚、咚、咚咚、咚!
徐长风听出频率的声调,恋恋不舍地将《春秋》藏进暗格,把房门打开,入眼处便是一堵铁塔般的肉墙,他抬头,就见到一个憨笑的面孔。
“长风,听说你病了,俺给你偷、买了只烤鸡吃!”
来人却是徐长风的好友,萨春,祖上是鞑子的一支支脉,听说还有些不小的来头,只是内迁之后,家道中落,后来到萨春这里,就彻底卖身给王府,当了护卫。
徐长风扶额,这家伙老是藏不住话,“你给人钱没有?”
萨春满脸横肉,说起话来,浑身一颤颤地,拍着胸脯,自豪道:“俺给了五百文!”
“啊?”
徐长风彻底无语,就要把他迎进来,“一只鸡顶了天也就三百文,下次别偷了。”
“哦!”
砰!
“好痛!”
“脑袋低着进来啊!”
“下午打瞌睡,落枕了。”
“行吧行吧, 我们出去吃。”
……
两人很快坐在门槛上,萨春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纸包,眼里满是星星,嘴角口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只是很快他就强咽下去,心下一横,夯实的脑袋立即转过身,反向把黄纸包递给徐长风。
“长风,快、吃,大春这次真没偷吃,唔。”
徐长风看着这小子双手上的泥土与毛血,接过纸包打开,里面只有一半,长风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又凑前过去忽悠他道:
“你看这鸡腿它又大又圆,你当真不想尝尝?”
闻言,萨春转头过来,挠着头,两只绿豆眼满是不解之色,“哈?哪有,俺尝过鸡屁股的,味道一……”
“嘁,快来一起吃。”徐长风掰了个翅膀下来,又递回给他,“拿着吃吧,待会儿凉了反倒不好。”
“不要,俺还有,待会儿俺还要带回去给俺娘吃。”
大春又从另一边胸脯里露出个黄纸包,但很快就又缩回去,抱着脸嘿嘿笑道。
是了,萨春的家境并不算太好,徐长风每次看到萨春丈余许的身高,都有些下意识得忽略了他的家境,说出去谁都不敢相信,这是从小吃糠咽菜嚼树皮能长出来的身子?
即便是鞑子,能够有个丈长的身子,都能被那边的人当作奇珍异宝般的存在了,更何况这家伙还高出余许!
“那你待会儿把这个给咱婶,最近我要复考,平日里我不出来……”
“复烤?”萨春听到这个词,有些迷糊,抓了抓嘴边的哈喇子,“那什么东西要复烤啊?好吃么?”
徐长风仰首,忽然觉得不该说这么多,跟他了解释一下。“是书。”
“嗷嗷嗷,好吧,书怎么烤……唔唔唔!”
徐长风不耐,把剩下的半只鸡塞进他嘴里。
完了,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
看到萨春居然不打算吐骨头,徐长风连忙拉住他,问起近来状况:“对了,这次大考你考得怎么样?”
“好香!”萨春本想嚼碎骨头往肚里吞,又听到徐长风的话,只能先吐些出来,答道:“第两百九十九名!”
萨春初入王府就是下等佣人,后来凭着天生的性格优势,跻身仆役之中,这是自打徐长风认识他两年多来,两人为数不多的共同点,就是身份都不曾变化。
——稳坐倒数末席!
没错,萨春是倒数第二。
当徐长风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心里头本来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东西,彻底消散了,果然,自己的运气真不是盖的。
萨春看徐长风不说话,悄悄转过头去,嘴巴快速咀嚼,随后眉头皱成一团,抻着脖颈,猛地作吞咽状。
“不是,等等,你别吞下去,那是骨头啊!”
徐长风不是头一次看到这家伙吃东西的模样了,每次在他身边,徐长风就会监督他像个人一样地吃东西,避免皮核骨等等都被他疯狂下肚。
“阿巴阿巴……”
萨春转过头,一脸单纯,同时张开大口,向徐长风示意,自己嘴里可没有东西哦。
“行吧,你赢了。”
徐长风仰首抚面,无语凝噎。
“对了,俺娘说,过两天来俺家里给俺吃生蛋,可是俺觉得生蛋不好吃,要吃熟的。”
萨春想起一事,给徐长风提个醒儿。
“好,知道了,还有,那叫生诞。”
徐长风正说着,忽然看到马厩院落外又走进一人。
只是这会儿萨春并没注意,低着脑袋嗡嗡道,“反正都一样,跟蛋疼老大一样的读法。”
“咳咳咳!”
“对了,俺这次之所以拿了最后一名,就是因为对面是俺们常远老大的老大,他打不动俺,就让俺对他放放水,于是俺就问——唔唔唔!”
徐长风两只手捂住萨春的嘴巴,脑子生疼,这谁家好人能说曹操曹操到的啊!
这傻大春一天到晚运气就这么好?
再看来人,此刻早就气抖冷。
此人正是萨春的老大,
同时也是徐长风名义上的老大,只是因为中间隔着个郡主苏瑾萱,所以常远本来五个编制小队的队长,实际上能使唤的人就只有自己!
三个关系户,一个看不懂,一个说不听!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天他的老大看他很不顺眼!
常远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自家老大被自己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打不过要尿尿的话!
这哪里是尿尿啊!
那是放水!
所有人当然知道,但是问题来了,这个事情已经成了圈子里的笑谈!
洗刷不掉的那种!
常远最近被骂的灰头土脸,甚至觉得自身位置不保,所以想着来走动走动,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到那个大傻个!
“啊?常远哥?”
徐长风对他露出个笑脸,常远不好得罪他,只能是微微点头,又看向他身边被捂着嘴的傻大个,示意他放手就是。
萨春得了救,连呼两口气,满是不解:
“他要尿尿就尿尿啊,俺只是说出来而已,结果他还要使劲打俺,俺皮实,给他震到土台子下头睡着了,嘿嘿嘿,长风,俺厉害吧?”
“啊?厉……害……”
“萨——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