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虚幻的过往
这一周，我在ICU过得稀里糊涂。
时醒时睡，分不清白天黑夜。
吃药，输液，循环进行，我几乎麻木。
手臂上的针孔密密麻麻，青白的皮肤布满青紫，乍一看有些骇人。
因为太虚弱，我只能吃流食配合营养针，本就凹陷的面颊越发瘦弱。
头发也掉了一大把。
孟音开玩笑，说幸亏我底子好，发量多经得住折腾。
我知道她想逗我高兴。
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样子肯定很难看。
干枯的骨架挂不住二两肉，风一吹就倒。
好在李沐颜医术过硬，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从死神手中抢回来。
我是感激她的。
每隔一两个小时，她就要进来看一下我。
一张明艳的脸始终绷着，只有看见我各项数据逐步恢复正常时，才会很浅的笑一下。
搞得我像随时会枯萎的花朵一般。
孟音也天天往医院跑，各种汤汤水水不间断的投喂，终于是把我从ICU吃到了普通病房。
李沐颜宣布脱离危险那天，我清楚的在她们的眼中看见泪花。
有人盼着我活着的感觉真不错。
除了她俩，我见的最多的竟然是江清婉。
她一反常态亲自陪护在我身边，听孟音说推掉了所有活动和通告，还给我请了一位国内顶尖医生。
“待会儿王医生就到了，他在研究白血病方面很有建树，发表的核心论文受到国内外广泛认可，成功救治白血病后期的病例有好几个，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看的出来，她是认真做过功课的。
江清婉紧张的坐在床头，削苹果的手都在颤抖。
她瘦了。
我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不需要换医生，李主任已经是最顶级的。如果她也没办法，那其他人更加没辙。”
“你还没见过王医生，怎么知道。”
江清婉蹙眉，有些不服气。
不过碍于我的身体状况，她小心翼翼的道：“王医生从业三十几年，干这一行的时间都比李主任的年纪大。你不要盲目相信她，多看几个医生总归没有坏处！”
“我费了老大劲儿，找了很多关系才请得动他，你一会儿听话点，就让王医生给你看看呗。”
我盯着天花板，有些恍惚。
时隔十年，我竟然能再一次听见江清婉哄小孩儿一样的跟我说话。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了。
实在是过了太久，物是人非。
见我不吭声，江清婉也不在意，全然当我没力气。
没过多久，王医生在众人的簇拥下步入病房。
江清婉欣喜的迎了上去。
“王医生您好，是我邀请您治疗我丈夫的，他的身体情况很差。”
病例就在床头架子上，王医生随意翻了两页，眉头皱的死紧。
我了然，客气的冲他笑了下。
江清婉方才的喜悦散了大半，但仍不忘强撑着笑颜。
“您看……”
“小伙子，你的主治医师是李沐颜？”
“是我。”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我抬头看向门外，跟李沐颜对了个正着。
她冲我笑了一下，随后走向王医生，“王医生，这位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过的病人。他的血型很罕见，是RH阴性。”
“那确实不好配。”
王医生没空搭理江清婉，全程都在跟李沐颜讨论我的治疗方案，而且态度相当客气。
甚至隐约带着些恭敬。
“连李主任您都没办法，我恐怕也没更好的意见。”
王医生叹气，“病人时间拖的太久，如果在前期能够很好的介入治疗的话，治愈的希望会更大，现在嘛……”
说到这里，他无奈的看向我，“小伙子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谁家白血病不是好生养着，我看你家里条件不错，身体情况竟然这么差。又是长期营养不良，又是气血不足，弄的一身伤。”
营养不良王医生是真没想到。
能住的起一天十几二十万的病房，能差那口吃的？
他见过的有钱人，哪个不是补品吃太多。
几十年从医经验，王医生头一次见到这么有钱，还吃不好的。
真是绝了。
江清婉一听，尴尬的不得了，面颊立刻就烧起来。
“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吧。”
我平静的岔开话题。
不过孟音咽不下这口气。
“哼，这要问问某些人了，要不是猪油蒙了心，也不会把你折腾成这幅样子。”
“阴阳怪气说谁呢！”
“我说谁你心里没数吗？”
孟音“噌”的一下起身，死死盯住江清婉。
“林殊的病例你信过吗？你对他动手的次数还少吗？摸着你的良心吧江清婉，要不是你，林殊会进ICU差点出不来吗？”
一连三问，彻底揭开江清婉的遮羞布。
“我怎么知道病例是真的，若白帮我拿去问的。他有朋友在医院……”
“你宁愿信柳若白斗不信林殊？他的虚伪连我都看的懂，那种人你捧在手心跟宝一样，真正宝物放在你面前你跟瞎了似的！”
孟音把江清婉骂了个狗血淋头。
病房里闹哄哄的，医生护士在李沐颜的示意下，轻手轻脚的退出。
“林殊也没跟我解释啊！你不要这样说若白，他不是那种人，肯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江清婉脸色不大好看。
我沉默的看着她们争吵，思绪越飘越远。
好像不知从何时开始，但凡有柳若白出现，江清婉就不会选择站在我这边。
今天也是如此。
何其讽刺。
“闭嘴吧。”
忽的，李沐颜的声音插进来。
“你对你丈夫的信任连一个外人都比不过，你根本不配成为林殊的妻子。住院那么严重的事，你都能视而不见，你差点害死林殊。”
一句话，戳中江清婉的软肋。
对此，她一直很愧疚，也非常后悔。
恨不得掐死当时的自己。
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江清婉肯定要崩溃。
可是这么多年，她心里也有疙瘩啊！
为什么没人心疼她？？
江清婉很委屈，“我确实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是林殊当年是怎么对我的，孟音你知道的！”
她倔强的看向我：“是你先放弃我的！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到哪里去了？是若白一直陪在我身边，鼓励我安慰我，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却依然坚定的选择帮我度过难关。”
“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你们谁都不能说他不好，尤其是你，林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