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季礼与天道的交易

一股澎湃的力量从季礼身上朝外席卷开来，四周瞬间震动不止，顶上的黄沙细碎下落，扬起阵阵烟尘。

裴衍之遏不可及看向易太白，眼中是掩都掩不掉的杀意，正在此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唤回了裴衍之的心神。

“阿衍。”

季礼唤了裴衍之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裴衍之转头看了下怀中的人，心中的欣喜在与却对上季礼的眼睛瞬间减淡许多。

季礼还是穿着来时的那件衣服，但咒印解除后的季礼让人觉得稳重了许多，身上更是多了一股“天威在上不可侵犯”的气息。

季礼身上多了的这种气息与四周弥漫想要进入他体内的东西似乎是同一类，却又给他一种熟悉感，让他本能排斥的同时又觉得似曾相识。

裴衍之的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季礼身上的萦绕着的这股气息似乎在哪里感受过，但细想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这气息似乎跟王念宜有关，又似乎跟“类神邸”里的那些个天道有关。

不知为何，裴衍之突然有一种很强的预感，他与007在类神邸得不到的答案，在此处就要出现了。

裴衍之全身心地沉浸于自己那纷繁复杂的思绪之中，他几乎忽视了刚刚季礼体内咒印解除的那一刻外溢的神力一部分造成了地动之外，还有一部分神力直直朝着台阶上的易太白袭去的这一状况。

而此时此刻，站在台阶之上的易太白满脸错愕的捂着脑袋。

季礼解开咒印时那一瞬间外溢的神力打进了他的体内。那力量是天道神力，并没有对易太白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却给他的心灵上带来了巨大打击。

季礼的神力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天道，这部分的天道神力进入了易太白的体内后发挥了跟【天珠】相似的作用。一大段一大段的片段从易太白的脑海中闪过。

只是两者大不相同，【天珠】是激起记忆，而季礼刚刚外溢出的神力却是给易太白带去记忆。

这些记忆全部都是易太白死后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易太白看到他死后新任的族长把他称作罪人，抹去了他的一切功绩。

他看到裴天纵回到了日月一族，却被当成罪人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他看到了裴天纵丢弃了他的过去及名字，自唤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借着裴家人的特殊能力以及日月一族的密法穿越古今，改变了一些既定的事实。

此等行径逆天本该受到天罚，然而，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和变数。

想当年，当天机老人首次施展这法术引发天坠时，易太白带领族人以生殉道化解了天坠，也成功消解了天机老人行逆天之事的惩罚。

也正因如此，自那以后，无论天机老人使用多少次日月一族的秘术去到过去未来，都能逃脱上天降下的责罚。

因为当时的天道同意消除了天坠，这就相当于默认了天机老人的这个行为，以至于后面天机老人做出同样的举动，天道无法再降下天罚。

更甚者，有些人的命格开始因为天机老人的举动有所改变！

易太白瞪大眼睛，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嘴里细碎念叨着: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易太白发出声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绝望。紧接着，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一下子瘫软在旁边的石座之上。

突如其来的记忆已经让易太白大受打击，顶上不断下扬的黄沙更是让他心如死灰。

易太白原本还想指望裴衍之能够助天道法则一臂之力，赢得这场关键之战。

现在这一切直接将他的这个期许画上了句号，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空想。

易太白强迫自己停止思考，但思绪却不由自主地向更深处延展。

这里是以混沌之力为支点，用神力为墙圈起来的天外之地。即便这个地方存在在世界之内，却也不受天道法则的影响。

易太白不知季礼身上的神力是从何得来，但他能确定这股神力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也就是说季礼身上的神力来源于这个世界的天道。

而刚刚季礼释放的这股神力使得这个不受天道神力影响的天外之地发生了震荡。

这就意味着这个“天外之地”有问题。这个世界的天道并不承认这里的存在。

这也变相的证明此处并不是真正的天外之地，而是人为造出来的地方。

可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使用混沌之力以及神力造出这么一个地方？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裴天纵！

易太白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直闯脑门，他仿佛掉入了冰窖一般，全身上下都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所笼罩着。

尽管他现在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魂体，但这种寒冷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让他不禁有些颤抖起来。

他不是因为赌局没结束滞留此处，而是被困在这里的……

“师姐，你身上……”

裴衍之酝酿了许久，终是决定开口问问季礼身上的神力从何而来。

裴衍之只是开了头，季礼便知道裴衍之想问什么，裴衍之无非感受到了她身上的东西，就同当初在去【秋山宴】路上感受到的东西一样。

季礼扬了扬嘴角道:“同当初你对付王念宜时的助力一样，是天道的神力。”

季礼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她直接告诉了裴衍之答案。

十年前的伐魔大战以魔渊献上降书结束，她身负重伤被清风师叔带回云渺宗，昏迷醒了之后身上就多了一股气息，一股她曾经在裴衍之身上感受过的气息。

再后来她就发现了她的这股气息来自于她腹中的孩子。

裴衍之得到了答案，眸中闪过一丝慌张。

拥有天道的力量是有代价的，代价小一点的是损失点寿元，代价大的是付出生命。季礼身上的这种程度的神力代价显然并不小。

季礼知道裴衍之在担心她会步上裴家人的老路，担心她完成使命后身上神力消散那一刻身陨。

不过裴衍之的担忧是多余的。她与裴家人不一样，她身上的神力没有神契约束。

季礼伸手拉了拉他的手掌，转头看向了阶梯上的易太白，缓缓答道:“不用担心，没有代价，我身上没有神契……”

裴衍之闻言看向季礼，他并不意外季礼知道裴家人神契的事情，他只是不相信天道。

裴衍之跟天道打过交道，在他看来，天道跟那种“花别人的钱办自己事情”的人没什么区别。

他先前为天道办事，向天道借力尚且需要用寿元换。现在这世道对天道已然没了威胁，天道又怎么可能做赔本买卖？

裴衍之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台阶上的易太白突然大笑出声，他笑得有些魔怔，疯狂的声音中带着点妥协。

易太白依着季礼带给他的记忆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这个推测将他先前发现的全部不合理之处全部连了起来。

裴天纵丢弃本名，化名天机老人后所做的一切绝不仅仅是为了泄愤覆灭掉日月一族，恐怕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裴衍之，裴天纵当真凝出了天珠？”

易太白的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裴衍之，希望能从对方的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可惜裴衍之没能让他如愿。

“当真。”

裴衍之并不在意自己那句“当真”给易太白带来多大的感触，他觉得事情在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随着易太白的沉默，周遭的一切气息也跟着停滞。

季礼见状脚尖轻踏，跃上了阶梯之上。季礼轻松的通过了拦住易太白的那道屏障。

易太白还在诧异为何季礼能穿过屏障，季礼已经抬手一掌朝着最中间的那张石座劈去。

易太白想阻拦已经晚了，只听见“轰隆”一声，石座瞬间四分五裂。一道碧绿色的光束从石座窜出，像灵蛇一样在石室内四处游走。

“无知小儿，你在做什么！”

易太白看着封在石座上的混沌之力被放出，立刻恼羞成怒起来。

他知道这里是裴天纵打造的“天外之地”是一回事，季礼想毁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季礼闻言也不生气，只是转头对着易太白说道:“你还想不明白这其间的弯弯绕绕吗？这里留不住了。”

易太白脸上一白，无言反驳。他拥有天道的记忆，当然清楚这个地方是法则里不被允许存在的地方，应该消失。

易太白沉默了片刻，终于抬眼望向了季礼。那道碧绿色的光束游向易太白，在到达易太白身前的那一刻，易太白也变成一道碧绿色光芒并入了那缕光束中。

碧绿色的光束朝裴衍之奔去，却在靠近裴衍之的身旁时，像害羞的小姑娘一样突然扭头朝其他方向奔去。

季礼随手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口中念了几句咒语，那道碧绿色的光束就被封进了石头当中。

原本灰色的石头在吸收了碧绿色光束之后，整体变成了绿色。

季礼飞身落到了裴衍之身旁，将手里的石头递到了裴衍之手上，而后也顾不得跟裴衍之解释什么，飞快朝外走去。

她身上的修为已经破了化神界，飞升雷劫马上就会到来。她要在雷劫到来之前用天机老人留在悔过崖的法阵将修为封起来。

裴衍之紧跟季礼身后走出石门，不同于季礼踏出石门时的风平浪静，裴衍之的后脚刚踏出石门，后方就传来一声巨响。

裴衍之回头之时，原先石门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道墙，半点都看不出来这里曾经 有过一扇门的痕迹。

裴衍之虽然疑惑，但他并没有深究得意思，他握紧石头三步并作一步朝外飞去。

当裴衍之从地道出来的时候，季礼早就出了冰洞，他循着季礼的气息一路朝外走去，七拐八弯后终于在一个洞内找到了季礼。

彼时的季礼站在了一个法阵中间，她身上的修为一降再降，最后停在了化神界的第一阶段。

当季礼脚下的光圈全部消失后，裴衍之终于有机会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季礼的身上为何会有神力？她又为何在自己身上下了那么多咒印？这十年她又经历了什么？

山洞里的光线很暗，特别是阵法的光芒消失后，更加暗了。

季礼朝外走去，离裴衍之近了才开口说起来了这十年的事情。

十年前，她重伤昏迷，意识一直被困在一个满是白雾的地方。

季礼在那里碰上了一个人，那人告诉她说，世间万物皆有其规律和宿命，这便是所谓的“定数”。

按照命运既定的路线，她应该魂归黄泉。然而因为裴家人的介入，才让她获得了一线生机。但能否真正把握住这次机会，则完全取决于她自己。

那人说完这些话后，她便被送出了那白雾之境，醒来之后就发现了她身处在云渺宗，而且身上还多了一股气息。

这股神秘的气息源自于她腹中那尚未出世的胎儿。而她的血液也具有了跟裴家人一样的神力。

恰逢那会林平之将裴衍之那瓶神血上交宗门，宗门见识到那瓶神血的威力便为其应用于悔过崖之事而吵得不可开交。

一方认为自泽水派不请自来光临本派后悔过崖的结界便一直不稳，既然如今有维稳的机会便不能错过。

一方认为神血极其珍稀，不应该用在这等维稳结界阵法这种小事上。

季礼并不是管闲事之人，但她那时得知此事后却破天荒的想再去一次悔过崖。

原因无它，悔过崖结界出现问题是在易千袭将修为给自己之后，而且她身上的三个禁锢诅咒只解了两个，还有一个未解。

先前她并未想过久活，所以第三个禁锢诅咒解不解都无所谓。但现在不同了……

季礼抱着看看易千袭有没有留下其它信息的心态去到了悔过崖，正巧碰上了悔过崖结界不稳定的时候。

因为悔过崖结界阵法的不稳定，季礼发现了一个隐秘的石洞。这个石洞内的每一寸都写满了术式。

由于悔过崖是出自天机老人之手，即便是天机老人门下的徒弟，见到这些术式尚且不能全部解读，更别提旁人。

但季礼不同，从某种意义讲，季礼的懂得的阵法知识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天机老人。

所以季礼看到天机老人写的这些阵法术式不仅觉得熟悉，还看懂了。她甚至还解读出来了天机老人隐藏在这些术式的信息。

山洞里密密麻麻的术式中只有极小部分是真正的为云渺宗服务，其余的全都是天机老人为自己准备的后路。

季礼在这些术式中找到了隐藏在其中的“梅花易阵”，也找到了一个用神力开造一个屏蔽天道空间的做法。

而后季礼便依葫芦画瓢，依着悔过崖中储存的灵力配合着拥有神力的血液打造了一个屏蔽天道的空间，并在里头用梅花易阵推演了往后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