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潘多拉的魔盒
罗跃进终于拿到了他十分期望的亲子鉴定书,他迫切地期望知晓鉴定的结果,他又担忧鉴定结果出乎意料,心里是又矛盾又纠结,鉴定书放在手里整整小半个时辰了,他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打开它。他知道这份鉴定书的份量,不仅仅关乎芳草的忠诚,自己的脸面,更关乎一个家庭的命运。
它实在是沉重不堪啊,尤其对跃进这样外强中干的性格的人来说更是如此。罗跃进就如一头困兽一样,既有他好斗的一面,又有他胆怯的一面。他总是这样,无论是对谁总是气势汹汹但一碰到硬茬就立马怂包一样。当然芳草除外,在跃进心里,芳草就是来还债的,即使自己再不对也是芳草的错。谁叫她是自己的老婆呢?谁叫她生就的好性格呢?
“老婆是面锣,没事打几坨”这是跃进的口头禅。想到芳草,跃进的勇气又冒了上来,“死婆娘,看我怎么揭穿你的画皮”,跃进骂了一声,一下子就撕开了手上的亲子鉴定书。
结果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送检样本结论:罗跃进不是罗子英的生物学父亲”
看完结论,罗跃进狂暴地一把将鉴定书撕个粉碎,然后泄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去。
多年的压抑与猜疑,将跃进心里长久以来累积的不满与怨恨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突破口,
之前,跃进还只是猜疑芳草的旧情复发,而近来孙继科的威逼,多年前一念之差犯下的罪孽随着上官敏的被捕以及红木箱里发现的诊断书所催生出来的恐惧一齐袭来,就像悬在头上的利刃一样纠缠在一起,始终炙烤着他的心智,使他几乎崩溃。
他需要找到一个借口,一个解脱自己的理由,多年的猜忌今天终于揭开了谜底,也揭开了芳草伪装的画皮。
罗跃进紧盯着亲子鉴定意见书的鉴定结论:“罗跃进不是罗子英的生物学父亲”
这行短短的的字迹有如千万个雷暴,从他的头顶炸响,然后深入脑海,深入心脏,以致他全身都瘫软起来,他无力动弹,呆坐在轮椅里,无数的念头翻江倒海一般在脑海里翻腾。
“这不是事实”,“这是科学的结论”,嗡嗡的声音缠绕着他,整个一个下午,罗跃进就被这短短的一行字迹折磨着、煎熬着、纠结着,被两种不同的声音折磨得开始神思恍惚。
也有那么一刻,他摇着头,极力否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但资料就摆在自己的面前,他不得不相信这是真实的事实。
然后他更加暴怒,仿佛就是一只被困在铁笼里的狮子,他要嘶吼,他要咆哮,他要越笼而去,他要回到他的草原将激怒自己的野兽撕咬致死然后吞下肚腹,否则自己心腔中这越烧越旺的火焰怎会熄灭?
他滚动着轮椅,从客厅到卧室,又从卧室到客厅,多么慢长、多么崎岖的路程哦,他已无力跋涉了。他累了,他最终把自己放倒在轮椅上沉沉睡去。
等他从睡意沉沉中醒来,一股极寒的光芒从他的双眼里喷涌而去,扫过沉寂的房子,又停留在手中紧捏的亲子鉴定意见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他的双眼。
他拿起了电话,丝毫也没有犹豫就拨通了小弟张继科的电话。
“继科,我是大哥跃进,你还没走呀?”
“走?能走哪里去?大哥,你又请我喝酒呀?”张继科在话筒里面说。
“继科,坏事了,芳草这个婆娘猜到了我们拐走谌心瑞的事,你说怎么办?”
“啊?”跃进就听孙继科在话筒那头叫了一声就沉默无声了。
跃进拿着话筒没有放手,静等着孙继科的回答。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孙继科的话音才传过来:“跃进,按你说的,无毒不丈夫,不是我们不仁,是芳草要我们的命,我看,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只能,保自己的命要紧,你说呢?”
“你要哪样办?”跃进被孙继科的话吓了一跳。
“该那样办就那样办,你说呢?大哥,我们找个时间具体商量一下”
跃进没有回答就放下了话筒。
正像智人们多次说过的一样: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所有的丑恶都会呈现。
罗跃进其实也不是天生就是一个恶人。
他的性格形成一定经历一个缓慢的过程,最终导致他的人格开始分裂,内心深处天使与恶魔共存。
从外人看来,他敏感多疑,总是妄自尊大,而又极易产生羞愧感和耻辱感,结果会让旁人觉得很难与其相处,且通常不讲道理;他好猜疑和嫉妒,怀疑别人的忠实而不能信任他人,性嫉妒在他身上很常见,他对待芳草的性嫉妒态度就是最好明证;他时常处于防卫状态,别人的无心快语也被其认为是对他的拒斥;他会无端地觉察到自己被贬低、受到威胁,同时也充满了怨恨且心怀妒忌,不原谅无论是事实上还是感觉到的侮辱。
这是让人看到的他恶魔的一面。
他同时也常存善念。他对一些特定的他认同的人特别热情,愿意倾其所有。他相信自己具有超常的禀赋,注定要成就一番伟业。即使成就微小,他的这种非现实的观念也会持续存在,并努力寻找表现的机会。在外人看来,他又会是一个积极上进追求卓越的事业型干才。
了解这一点,才能准确了解罗跃进此时此刻的心境,了解他的动机与举动都源自他内心里那个时不时出现的恶魔。
现在这个恶魔出现了,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它将如何一步一步地走近芳草?
这个答案只有罗跃进能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