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离别之夜
晴川就这样决定走了。
这是一个月亮殷红的夜晚;这是一个伤感而激情的夜晚;这是一个幸福而难忘的夜晚;这是一个将自己最美的爱情铭刻在相爱者心灵的夜晚。
学校图书馆旁的莲池里有晴川与芳草建造的爱情的隐秘小岛,这是他俩经常幽会的场所。今夜,他们又依偎在隐秘小岛的岩石上,相互倾诉着离情别绪和无穷的爱恋。
当“我爱你!”这三字从晴川的嘴里发出来,虽然他的嗓音有点控制不住的抖,但芳草觉得这是这世界最动听的声音,他的声音温暖,仿佛穿透了千百万光年的时空而来,她竟认定自己生来就是为了这声音而苏醒的,她等待这三个词等待得太久太久了。
“我也是”,她的回应听起来像天籁,小声而且柔远。
晴川激动地抱紧了她,想去吻她,她却逃了开去。
“天啦”,晴川在心里说,“不管文明发展到何种程度,女人总喜在最关键的时刻逃开,这是她们的天性吗?”
“胭脂月,晴川,快看胭脂月”,芳草手指着西天,欢快地招呼着晴川。
晴川顺着她的手指就看到一轮久违的胭脂月一点点地升起来,像一只硕大红艳的圆盘,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地游过来,一直游到自己和芳草的面前。
正像一位哲人说过的一样,爱情发展到一定阶段总想深入一步,再深入一步,原有的甜蜜已无法满足,新的快乐产生于新的进展中。
晴川已不满足依偎着看月亮,看星空,叙情话,他已不满足眉目传情,他盼望着抚摸她,亲吻她,甚至想拥着温热、赤裸的她入睡。但芳草总不给他这个机会,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逃开去。
她告诉晴川,在我们没有结婚之前,还是保持我们的清白好。每每这时,他除了一些惆怅一些失望,更多地是对芳草的敬重。
而今夜的晴川却被一个奇怪的念头左右着,燃烧着,牵扯着,蹂躏着,“她对我是忠心的吗?在我如此狼狈就要离开的时候,我要拥有她。只有这样才知道她是否如我一样爱着自己”。
但此刻芳草的情绪却没有晴川这样激情澎湃,她要趁晴川还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的时候告诉他一个心里的决定,一个让他不再为此担忧放心南下的决定。
于是,她又回到他的身边,轻柔地说道:“晴川,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晴川望着芳草,静等她的下文。
“原来我想留滨湖市是想和你在一起,现在你要去深圳了,我打算我毕业后也随你到深圳去”
“不,这不行,我此去前路渺茫不说,你去深圳就没有了正式工作,你不能为了我而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他激烈反对芳草的决定。
“你能去我就去得,我不相信会饿死我”,芳草还是坚持已见。
“不,芳草,你不能这样,我在我家是老满,现在我爸爸平反了,家里不靠我来挣钱糊口,你不一样,你有一个家要你来撑着,你怎能放弃好不容易奋斗来的工作机会呢?你工作了,有了收入,你爸你弟就都有了依靠。要是你随我而去,你的奋斗就白费了,你家里也失去了依靠,我现在也给不了你什么,你叫我情何以堪?”,晴川的理由句句打中了芳草的心坎。
“那我就回临江老家去教书,也省得跃进老是来纠缠”,芳草说。
“我看,能留滨湖市还是留滨湖吧,毕竟滨湖是省会,大哥跃进是讨厌,但也不至于太坏吧,自己多小心提防点应该不会有事”,晴川尽管对跃进妈心里反感但多多少少对大哥跃进是抱持正面看法的。
“那行,分配的事听天由命,以后再看你在深圳的发展再决定我的去留,或者你回来,或者我去深圳找你,共同奋斗,创造我们美好的家园”,芳草又开始对自己与晴川的未来满怀憧憬。
“芳草,你真好,以后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晴川心里又温暖又激动。
“晴川,你以后就是我的太阳,我就是你的月亮,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的一切也都是你的”,芳草的话语从来都没有这样滚烫。
月光照过来,晴川看着怀里的芳草,她柔顺的长发黑缎一样披泻双肩,绛唇轻点、蚕眉淡画,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妩媚、俏丽。
晴川就听见自己的心在这一刻怦然而动,他不顾一切的俯下身子,含住了芳草的双唇。芳草也热烈地回应着,轻轻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唇那么热,吻那么甜,喘息那么急促,如此真实,又如此梦幻。
尽管是一次手慢脚乱、毫无章法的演习,一次半途而废的进攻,毕竟是两人的第一次肌肤如此亲密的接触,让他俩不需要任何语言就使彼此的情感升华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晴川轻轻的抚弄着芳草的头发,一手搂着她柔软的腰肢,良久才说:“芳草,你后悔吗?”
芳草偏过头反问道:“晴川,你呢?”
“不后悔,芳草,我爱你”,晴川深情地说。
“我也是”,芳草的声音那么低,但那么从容而坚定。
芳草一直把晴川送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依依惜别之情无法言表,就在列车即将启动的时候,芳草竟旁若无人地为晴川轻唱起一首歌《一路顺风》:
……
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万语却不肯说出口
你知道我好担心我好难过却不敢说出口
当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荣耀
我只能让眼泪留在心底
面带着微笑用力的挥挥手
祝你一路顺风
……
直到火车开动芳草才急忙从车窗跳了下来,望着远处的列车,不禁珠泪涟涟。
晴川就这样离开了,他要赶当天晚上二点的火车,南下深圳,去寻找自己的梦想,为自己的爱情燃起一炉经久不息的熊熊之火。
那只硕大红艳的圆盘,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地游过来,一直游到痴痴眺望的芳草的面前,不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