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最后的真相

半年后，晴川的“草青青癌症关爱基金会”在滨江大学医学部挂牌成立。

除了市卫生系统、红十字会官员系数到场祝贺外，八十高龄的赵延亮老师也来了，已升任滨湖市文化局副局长的阿威、现在滨湖生活工作的大学同班同学志华、亚妮、霞霞也闻信前来祝贺。晴川还特意请来了病友易满珍易奶奶，闻涛因已返回工作岗位、路途遥远，晴川就只告之了他。

剪彩等仪式不过是一个形式，晴川也不看重，走走形式罢了。重要的是这是晴川失踪二十八年后第一次在大学同班同学面前公开亮相，同学的疑问多，晴川自然有责任解答大家的疑惑。

他把这样的机会留在了晚宴上。

当酒过三巡，同学们的兴趣就调动起来，首先是女同学叽叽喳喳发起了责难。这个说:晴川，你为什么改名字呀？那个说：晴川，人家说你死了，你为什么不出来澄清？这个又说：晴川，大学的时候，你和芳草到底是不是恋人？这个人刚说完，那个人的问题又接着来了：晴川，罗跃进的死怎么把你和芳草都扯进去了？

一堆的问题，迎面而来。晴川知道，这样的场景迟早是要到来的，他今天就想借这样的机会，把一切的真相公之于众。

于是，他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向大家讲述了一个离奇曲折的爱情故事：

1979年冬，一个客串芦苇客的男孩搭救了一个落水的女孩，半年后，这对少年少女考进同一所大学，成为了同班同学。

说不清，什么原因，两个还很懵懂的少男少女，竟然从见第一面起，就感到自然的亲近，在以后的接触中，女孩可能更主动些，她引导男孩走上了诗歌创作的道路，为男孩洗衣洗被，为补充男孩购买书籍的资金，她节衣缩食，经常到校外勤工俭学，所获取的报酬一半补贴给了男孩，那个男孩很感念她的付出，也默默地贡献着自己的心力。但你们知道，校规曾多么严厉，他们的恋情一直处于地下，他们自嘲是惊蛰前的虫子，不敢爬到地面上来。但这无法阻碍他们的爱恋越来越深，以至发展到都愿意为对方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但校园内有一双阴鸷的眼晴盯上了女孩，这个人是男孩和女孩最信用的朋友、他们的大哥。为得到女孩，这个大哥采取阻扰男孩论文答辩、伪造学校饭菜票嫁祸于男孩等等阴谋手段，终于将男孩从女孩的身体挤走了。你们还记得1984年夏天，学校勒令一个男孩退学的事件吗？这都是这个大哥导演的杰作。没有了学籍的男孩于是南下深圳寻找发展机会，不幸的是他自己的行李被盗，而盗窃者的溺毙，加之他们的大哥扣留了之前男孩让大哥转交女孩的信件，让女孩误以为男孩已经死亡，导致女孩精神已近崩溃，失去对生活的信念。其实，男孩并没死亡，只是误入黑砖窑，失去了人身自由。这样的情况下，这个所谓的大哥终于利用各种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女孩。但他不知道的是，女孩也心存报复，是带着男孩的种子嫁给大哥的。一年后，男孩逃出黑砖窑，返回滨湖寻找女孩，但他看到的是女孩与大哥相亲相爱并生育一男孩的场景，他愤而再次南下，发誓一辈子不再与女孩相见，并改名换姓将自己隐藏起来。一晃二十几年，这个男孩已变成了中年男人，而且得了大病，经过大师的开导，于是他放下执念，回到滨湖治病，并获知了也变成中年女人的她一些情况，出于善念，本来他只想默默地帮助一下自己曾经的女友，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回归促发了大哥的新仇旧恨，于是发生了一系列的不可名状的事件，最终以大哥的亡故将这对男人与女人牵扯进一桩子虚乌有的故意杀人案。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你们都清楚了吧？就是我晴川和芳草，至于谁是大哥，不提也罢，死者为大，为他留一份尊严。

听着晴川的讲述，大家都陷入了感叹与思索中。

还是阿威打破了沉默，“我可以作证，那年我在深圳遇到晴川，他赞助我出版了我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睡在下铺的兄弟》，没有他，我今天也当不成副局长，也成不了作家”。

这时蓝心有些怒气地对阿威问道：你为什么不将你见到晴川的情况告诉芳草，让她忍受二十几年的苦难？

阿威却不理蓝心的怒气，一脸严肃道：我的小姐姐，一是晴川有交代，二则我不隐瞒我的观点，当年，我对芳草嫁给罗跃进是持不同看法的。我哪知道芳草的苦衷？就是告诉了芳草，结果又会如何？

阿威的反问让蓝心再也无言以对。

这时，赵延亮老师示意大家不再争论了，于是大家又将目光齐集在赵老师身上，听赵老师将会说出怎样一番话来。

赵延亮老师于是开口说道:

我曾经就多次说过，晴川他将会成为我这辈子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优秀并不在他现在积攒了多少财富，那时候在学校，他可是一名不文，谁知道他以后会有这样好的发展呢？我之所以欣赏他，在于他的品行，事实也作了有利的证明，他以自己一生的时间来实现自己对爱情的誓言，你们谁能做到？

人生的起落就如浮萍一般四处飘摇，晴川却是最为独特的那片，遭遇绝境时没有放弃自己，才能挺过那段艰难的日子，迎来风平浪静。

如果，你们想要真正深刻地理解晴川，我推荐你们去看一看他苦行僧式的诗歌。

我的学生中，确曾出过几个诗人，有的注重技巧，有的注意意境，有人的诗灵动、有人的诗热烈奔放，有人的诗富于哲理，但也有一些沽名钓誉的学生。

只有晴川的诗是自己最欣赏的，它质朴无华，将自己最真实、最淳朴、最持久、最热烈的爱浓缩成平淡的文字，用自己的生命续写着华丽的诗篇，返璞归真。

可染、子英和青鸾都静静地听着赵老师的点评式的谈话，对晴川的尊敬与钦佩又增加了一份。

芳草听着，心里百感交集，为自己曾经对晴川的误解与伤害而羞愧。

只有查静雯浅浅的一声叹息，“恨不相逢少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