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算计琉璃第一步:不要制定计划
“悟,坐直了,别跟个面团一样在那里摊着!杰,好好坐正,那么懒散的坐法对你的脊椎有什么好处!琉璃把你的脚给我放下来,手也收起来,别祸害我的坐垫!硝子别趴在琉璃身上了,背挺直,穿裙子怎么能坐得这么随意!还有伏黑,把我的核桃给我放好,捏碎了扣你工资!”
看着没骨头又没礼貌的几个小孩全部坐好坐正了,夜蛾正道的气才顺了一些。
他坐在伏黑甚尔另半边榻榻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才慢悠悠开口:“讨论什么呢?都说到天元大人了。”
应该只是一种类比法吧,这几个小孩怎么可能谋划吃天元大人呢,哈哈。
嗯,一定是这样。
“说加茂宪伦之前可能有计划过占据夏油杰的身体对天元动手。”
“咳咳咳!!!”夜蛾正道放下茶杯仓促的拽了张纸巾试图压下咳嗽,“你再说一遍?!”
琉璃抬起眼睛,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说加茂宪伦之前可能有计划过占据夏油杰的身体对天元动手。”
内容、语调、甚至语速,都和刚才一模一样。
夜蛾正道看着坐得标准笔直的琉璃,默默的把茶杯放下,觉得自己刚才不如直接聋了。
谁!又惹他了!
“咳,”夏油杰咳嗽了一声,解释道,“琉璃结合上次的事情和在京都的调查做出了一些推断,正在给我们解说,他还推测有人意图谋划封印悟。”
哎呀,果然还是让琉璃陷入到逃避状态了,接下来就只能等硝子了。
五条悟乖巧的把手叠放在膝盖上,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琉璃:“他说针对杰的行动很早就开始了,希望我们注意身边居心叵测的人。”
咒力确实是有波动的,琉璃现在很动摇,计划成功!
“还说如果杰之前没被琉璃劝住,现在可能已经叛逃了,”硝子整理了一下裙摆,眨了眨眼睛,“然后被悟或者伏黑老师杀死,最后还可能被偷走尸体。”
一想到一会要怎么犯坏就好兴奋!不行,我是主治医生,要冷静。
夜蛾正道:……
不是,等会,他没明白。
“我记得你们的任务是调查人体自燃现象吧?”
为什么现在听起来世界好似要毁灭了一样?
特级术师是可以和叛逃、封印、杀死和被偷尸体这几个词语联系起来的存在吗?
琉璃拍开夏油杰碰自己肩膀的手,一板一眼的回应道:“调查完了,是有智慧且能对话的特级咒灵,和加茂宪伦在一起。”
这俩人刚刚那让人心烦的话他还没消化呢,能不能别在这套近乎。
他有肢体接触过敏症状,熟人限定。
“特级咒灵先放一边,”夜蛾正道幽幽的打量了一眼无奈的夏油杰和面无表情的琉璃,毫不客气的问,“你在闹什么别扭?”
他们又咋了?
硝子懒散的抬手把琉璃的脑袋揽到自己肩膀上,霸气的说:“他俩对琉璃表白了。”
就是这个胡说八道爽!
屋内除了硝子以外的所有人:?
“硝子!你就这么解释的?”
夏油杰不理解,夏油杰震惊,夏油杰为刚刚的行为懊恼。
“对,我表白了!”
五条悟兴奋的举起手,直接大大咧咧的就要往琉璃的方向走。
“噗,”伏黑甚尔直接侧着头就笑出了声,他已经知道这三个人在搞什么了,“校长,小妹说的没错。”
竟然选在了这个时机,有热闹看了。
听到这几人的起哄,事件中心的琉璃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走,浑身散发着戾气:“我回了。”
“站住!”夜蛾正道头痛的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原地站定的琉璃,又转头看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硝子,“我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这孩子怎么关键时候这么掉链子,什么描述不好,选了个最炸裂的,事情原本的模样到底是什么!!
硝子眨了眨眼睛,一五一十地说:“就是琉璃问怎么杀死杰,然后这俩人说只有他们自愿的情况下,琉璃才有可能成功。”
是表白了啊,信任的表白。
“……那咋了,”夜蛾正道看向琉璃,仍有些不解,“你生气的点在哪?”
琉璃张了张嘴,又不悦的抿上,闷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夜蛾正道有些无奈的看着琉璃,不知道要怎么开导这个别扭的孩子才好,他看了一眼盯着琉璃背影的三个人,第一次觉得也许高专需要增设个心理课程。
“第一次遇到吧?”伏黑甚尔对着抿着唇的琉璃扬起一个古怪的笑脸,饶有兴致的补了最后一刀,“我也可以把性命交给你哦,小琉璃~”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琉璃琥珀色的瞳孔克制不住的收缩了一瞬,然后,这个一直冷静自持的乖巧青年,直接忽视了夜蛾正道的喊声,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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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就跑到我这里来了?”七海建人把热可可放到了还穿着高专制服的青年面前,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完全不能理解您的逻辑。”
琉璃面无表情地把烫到嘴的热可可完整的吐了出来,含糊不清地回答:“那你理解一下。”
“真是强人所难,”七海建人把自己手里的冰水递给了琉璃,毫不客气地指出问题,“您现在的行为难道不是赤裸裸的逃避吗?”
“可我不知道怎么应对那种……”
琉璃含着冰水,卡壳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词语来描绘自己听到那三人说可以把性命交给自己的震撼。
他们以前不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虽然我也很意外前辈们的发言,”七海建人俯视着盘腿坐在茶几旁的琉璃,冷冷地问,“但那难道不是因为您从未给出正面回应的原因吗?”
明明这个人都能这么清晰的把最近一个月的事情都捋出来了,为什么还是没能意识到自己的误区在哪里?
七海建人觉得,从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位前辈的角度来说,他们面临的是长达四年都没有给出过任何正向反馈的琉璃。
没有参与进去的意外事故、珍视的好友的过去、没有任何解释就翻篇的心理阴影、独自一人进行的残忍训练、对伏黑甚尔毫无缘由的信任……
再粗神经的人也没有办法接受认定的好友冷漠和回避自己整整四年,琉璃怎么能肯定五条悟和夏油杰会一直有耐心下去?
更何况他们还知晓琉璃并非完全的性格如此。
这个人在伏黑甚尔和硝子的面前可从未压抑自己,虽然一个是直白的嫌弃,一个是肉眼可见的宠溺。
琉璃沉默了一会,有些不解的抬起头:“可我从没……”
“您不拒绝亲近的行为是很细微的,”七海建人干脆利落的打断琉璃的辩解,把喝了一半的冰水直接从那纤长的手指间抽走,淡淡地说,“夏油前辈心思细腻不说,五条前辈也并非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琉璃的转变是缓慢而谨慎的,但这种谨慎并非所有人都有耐心接受和等待的。
但夏油杰和五条悟做到了,并真心实意的想要让琉璃变得更好。
琉璃的确纵容他们很多,只是他从未言语回应过。
“那我,”琉璃小心的把双手捧在杯子上,有些茫然的看着杯子里的倒影,“怎么做才好。”
“和他们一样去表白。”
琉璃:……
“这是真心的建议吗?”
“是开玩笑的。”
“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我刚刚没说我是开玩笑吗?”
琉璃小口啜饮着手中的热可可,等全部喝完的时候,才放下了杯子:“七海君和我是朋友吗?”
“把问题抛给别人是很犯规的行为。”
他现在还打算用交易的态度去处理事情吗?
七海建人叹了口气,拿走了琉璃的杯子,走到了厨房吧台旁。
“抱歉,习惯了,”琉璃抬头看向那个穿着西装梳着背头的少年,重新更正了自己的话语,“建人承认我是朋友的时候会更换称呼吗?”
琉璃记得七海建人是没有喊过他的名字的。
“……请别突然喊我的名字,”七海建人倒水的手一顿,转身把杯子放到了琉璃的面前,“您和家入小姐姓氏上并不是很好区分。”
他没办法直接喊琉璃家入。
“建人……”
“七海就可以。”
“所以七海不认为我是朋友吗?”琉璃推开盖着盖子的杯子,微微蹙眉,“可可喝腻了。”
太甜了。
七海建人伸手把盖子掀开,声音平静:“是热茶。”
“不回答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琉璃抬起头,视线直直的撞进了那个灰绿色的眸子,他的表情依旧匮乏,但七海建人仍从那张清隽苍白的面容上看出了他明显的困惑。
“我和您相处的时间并不如两位前辈长,”七海建人叹了一口气,坐到了琉璃身后的沙发上,将双手十指相抵,轻声回答,“但我和两位前辈一样,单方面认为您是我们的朋友,灰原多半也是一样的。”
“那现在不是单方面了。”
七海建人瞥了一眼得到答案以后就开始喝茶的琉璃,有些无奈:“……希望您在面对夏油前辈和五条前辈的时候,也能这么直白。”
“我已经在努力了,”琉璃皱起眉,有些不满的用手指点着杯子的边缘,“但甚尔绝对是故意的,他明知道我在强忍着生理反应。”
他并非不想果断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创伤应激是一种疾病,不是琉璃单方面的压制可以痊愈的。
硝子给他配的药物、脱敏治疗和正念的自我护理,琉璃一直都有在做,但这不是短时间就能见到成效的。
即便琉璃在精神上一直调整着去接受和理解他人的好意,他身体的生理反应仍旧会先一步发出质疑,然后迫使他陷入到症状发作的状态当中。
——夜蛾办公室,琉璃离开以后——
“所以琉璃跑出去不是因为生气,”硝子好笑的看着因为琉璃直接离开忧心的夜蛾正道,安慰道,“他只是和当初答应学着信任您一样,陷入到了疾病带来的生理反应里。”
其实琉璃的症状已经很轻微了,由于他本身情感并不会产生太大波动,所以ptSd给琉璃带去的全都是物理攻击,也就是反胃、眩晕和攻击性质的应激。
每当这个时候,琉璃的理性和身体都处于一种在极度割裂的状态下。
琉璃的逃离是迫不得已,他不想当场吐出来,打击到那些释放出善意的人们。
“等等,那次琉璃真的吐了?”
“没,夜蛾老师那个时候没有这么直白,”硝子眨眨眼睛,看向了还算淡定的另外三个人,“而且这次,这三个人是故意的。”
夏油杰托着脸,笑着看着了然的硝子:“不是硝子说的要下一剂猛药吗?”
只不过他们选的时机比较突然罢了。
“顺势而为反而更有冲击力吧~”五条悟伸展着手脚,饶有兴致的接话,“而且伏黑老师和硝子立马就配合上了。”
伏黑甚尔对着看向自己的夜蛾正道摊了摊手,笑着撇清关系:“我只是接了小妹的委托,说是刺激一下小琉璃而已。”
他们几个人在打配合之前没有商量过,只是根据琉璃的反应,在最合适的时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让琉璃破防的话语。
事先预谋会被琉璃看破,但毫无征兆的真心流露只会让那个习惯理性分析的冰块直接陷入到慌乱之中。
不懂人心的人才更容易被人心所算计。
夜蛾正道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觉得他们做的事情离谱而又合理。
“你们最好是真心治疗。”
——时间回到现在,七海家——
七海建人沉静的看着起身往外走的琉璃,问道:“已经决定了吗?”
“七海不是说让我直白点吗?”琉璃捏了捏自己的耳朵,确定自己是正常体温以后,才把手指放下,“我总要先试一试。”
他虽然逃避,但从来不会放任自己不去解决。
“这个给您。”
“什么?”琉璃摊开手,看着七海建人把一个银色的小东西放在自己的掌心,意外的挑了挑眉,“备用钥匙给我没关系吗?”
七海建人伸手越过琉璃打开门,淡淡地说:“下次别蹲在门口了,我没有收养流浪狗的爱好。”
下班回来第一眼看到还是满有冲击力的,但别出现第二次了,有种欺负前辈的异样感。
“七海是朋友了也没有喊我的名字,”琉璃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七海建人,有些疑惑,“那这个钥匙是交易还是人情。”
“我觉得您说的这两个词汇没有什么区别。”
无论哪一个,听起来意思都是:我下次会还给你的。
“如果一定要定义的话,”七海建人看着那个曾孤身给他担保,让他以自由身离开高专的青年,笑了笑,“请您把那个钥匙当做谢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