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决裂（划掉）闹剧

当莲与玄一训练时，苍铃宅内，难得清醒片刻的苍铃清栀挣脱束缚，借助浓雾成功潜入禁地，命壤感知到母亲的存在，轻飘飘地落到她面前，围着她转圈，她抬起枯枝般的手伸向盆中。“清栀，你要做什么？”苍铃谦亦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她没有动：“我不能放任那邪莲如此坦然的活着，我们失去了太多太多，她却在外族仙人的庇护下顺利成长，我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继续下去？”苍铃谦亦走上前，从后面抱住她，将手覆到她的手上：“我陪你一起。”她摇摇头：“族内为了给你疗伤，已耗尽所有，这罪孽由我一人承担就好。”

“将玄一叫来的人是我，于情于理，我都是那个最该受罚的人，我怎么能让你替我承担过错。如果你真要这么做，至少让我与你一起。”

“……”清栀沉默良久，一声轻叹：“好，我们一起。”眼泪滴在手背，两人掌心鸣雷，命壤瞬间化为烟尘。

“莲儿！”

在山石砸下的瞬间，莲陷入黑暗，疼，除了疼，她没有任何感觉，果然，命运这个东西，是无法改变的，无论是生灵还是神明，既然加入了这场游戏，就只能默默遵守这里的规则。“莲儿，向下，将血肉化为根系，向下，探寻金光。相信我。”玄一声音萦绕在四周。

好疼，不想动。

“向下，相信我，莲儿，向下探寻金光，你难道想就这么算了？”

可我不会啊。

“相信你自己，将血化为化为根系，寻到那金光，你就安全了。”

玄一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莲也不知道这声音真的是他传来的，还是自己的幻听，但现在，只能赌一把了。莲不知道他那句化为根系是什么意思，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向下。危机面前，木灵的本能被成功激发。她的血肉化为根须，向下延伸。

向下。

向下。

向下……

莲不知道她向下延伸了多久，只知道不停向下，再向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玄的话，大概是这几年的时光过于快乐、安心，快乐到自己都忘了那个预言的地步；安心到她不用担心，随时一个电话，就要躲在柜子里、桌子下，担心被其他神明发现。天象没有警告玄吗？还是说，这就是他寻到的破解之法？

玄一和幽隐香在山石处张开五六层固魂结界，紧急召回了所有弟子。看到山石下的血迹，众人大概猜到了什么。玄师直接抡起长枪，请求玄一下令，让自己带人平了青木。他拒绝了她的请求，让她封闭关口，禁止外人进入；命玄随将界内所有外人送出幽冥；令玄观去探查苍铃家的情况；其他人则在此护阵、待命。

日月轮换，幽冥全境戒严，外界疯传有人暗杀帝姬成功，但没有得到确切消息的苍铃家并未放松警惕。苍铃谦亦深知玄一的手段，他一面令弟子探查消息，一面将自己埋入灵泉，缓解摧毁命壤带来的痛楚。虽然代价平分，但在这些年的滋养下，他已恢复大半，只有左半身被死亡命壤侵蚀。

可清栀不同，苍铃谦亦看向在灵泉边晶床上沉眠的清栀，熔岩般的伤痕爬满了她的全身。这些年，她的身体本就如风中残烛一般，若不是有仙丹吊命，恐怕早已西去。说来可笑，这续命仙丹，还是当年玄一赠他的见面礼，如果没有那妖孽，如今的自己应该会格外幸福吧。

山石下的血迹泛起金光，玄一松了口气，缓缓抬起山石。幽隐香掐诀念咒，无数天丝白绫将金光包裹，光芒消失，一个人形“木乃伊”停在阵心。“木乃伊”上不停流动着金光闪闪的古幽冥文。玄一切下整片土地，缓缓向酆水城移去。

他将莲安置在草药园中心早已备好的凉亭中，亭内设聚灵阵，周围设多重防护阵。他将银针插在莲周身穴位上，幽隐香在一旁利用照骨镜监测莲的身体情况。待莲的各项数值彻底稳定后，玄一看向在亭外守候的众人：“颐儿，蛊儿，暂时由你们来照顾莲儿。”“诺。”两人进入凉亭，玄颐盘腿坐在一侧，将灵力缓缓注入银针。玄蛊让光龙在莲的上空遨游，洒下治愈光雨，毒龙则在床四周游动，吸附浊物。

“泰儿你回中心神殿，查找有关灵魂稳定、转换类的所有书籍。”

“诺。”

“观儿，你先去苍铃本宅前藏着。”

“诺。”

“你要去宰了他？” 幽隐香见玄一起身，问到。“不，取不取他性命，是莲儿的事情。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他添堵。”玄一看向她，“只是这方法，怕是要害你名声受损。”幽隐香一瞬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她大手一挥：“玄，你不用顾虑我这边，随意发挥，话说的越容易引人误会越好，不然花烟不好发挥。”

其他人在听到花烟的名字时，也大概猜到师父要做什么了，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也就他们家师父干得出来了。花烟有些忐忑地看向幽隐香，见她点头允许，便拉着月见消失了。

见玄一还未动身，幽隐香催促道：“你快去，莲儿被暗杀的消息，外面已经传了两个多月，再晚几天，等风头过去了，更闹不出几朵水花。其他安排，回来再说。”夫人都发话了，玄一自然不会再拖，他掐诀念咒，打算直接传送到苍铃家本宅门口。“对了，拿出你最强的演技，要是不能令我满意，你就做好睡书房的准备吧。”看到他渐渐淹没在光柱中的身影，幽隐香补充到，玄一对她点点头。光柱消失，幽隐香将手搭在玄颐的肩上：“别分心，灵力管够。”

“苍铃谦亦！！！！你给我滚出来！！！！！！”玄一落地击飞守门弟子，直接砸门。一般弟子哪见过这阵势，忙去请长老。长老也被这场面吓到了，只见玄一衣衫不整，浑身血污，披头散发，瞪红双眼对着那被他剑气砸烂大门怒骂。这哪还有帝君的样子？长老想上前打圆场，却被他一掌击飞：“让苍铃谦亦那个混蛋玩意儿出来见我！！！”

后赶来的几名长老本想上前劝阻，看到被击飞的那位，也都噤了声，忙派出一名去请家主。击飞几名企图上前的苍铃弟子，玄一坐到地上，用力捶打胸口，撕扯衣物，似乎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痛啊，好痛啊！！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绝情之人！苍铃谦亦！！！你给我出来！！别畏畏缩缩的，像个缩头王八！！快给我滚出来！别跟这儿装死！我知道你在家！！！！”

玄一扯着头发，痛哭叫骂，可苍铃谦亦依然没有出现，他爬起来，指着门怒骂：“好你个苍铃谦亦，敢做不敢当！好，好，好，你既然不肯出来，我就进去找你！”

“玄帝陛下，您这是闹哪出？”苍铃谦亦担忧自己离开灵泉，长老会对清栀不利，特意多上了几个防护法术，耽搁了些，没想到刚赶到门口，正赶上打算往里冲的玄一。他见苍铃谦亦出现，站在破碎的台阶下，指着他的鼻子：“你这渣爹，总算是舍得出来了！”

苍铃谦亦也不知道玄一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忍着伤痛，问道：“陛下莫不是得了什么疯病，不然怎会跑到我家门前撒野？”

玄一向前几步，一把扯出苍铃谦亦的领子，把他往下拉，逼他与自己对视。玄一来前，刻意缩小了身躯，让自己变得比苍铃谦亦娇小一些：“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能不知道？”苍铃谦亦想甩开玄一，但衣领被他死死拽住：“我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请陛下不要随意污人清白。”

“未做过亏心事？你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还好意思说你不曾做过亏心事？”玄一推开苍铃谦亦，用力扯断他的衣袖，踉跄向下走去。边走边悲愤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庇佑我族的幽神、玄神啊，青木尊贵的创世祖神啊，你们都来听听，听听这荒唐的发言！”玄一走到门前空地，转身仰视苍铃谦亦，将衣袖扔到地上，指着他身上的伤痕：“看啊，这就是他残害亲骨肉的证据。”

天没有任何反应，祖玛还沉溺在占卜推演中，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会出错。“显然，神明们也都认为你在发疯。”苍铃谦亦暗暗松了口气，果然清栀的判断是对的，祖神并未降罚于苍铃，命壤的反噬只是邪莲的报复。

“我发疯？哈哈哈，我怎能不疯？？？”血泪顺着玄一的眼角滑落，“我可怜的孩子，她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别忘了，她可是你的亲骨肉！！”此言一出，除了知情的长老，在场所有苍铃子弟都尬住了，目光全都聚集在苍铃谦亦身上，他强装镇静：“那本就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我这么做，不过是在替天行道罢了，若不是你当年强行带走她，哪会有这么多事？”

“当年？你还好意思提当年？对，是我强行带走了她，可我又有什么办法？你这个当爹的，不肯要她，我要！你不肯不养她，我养！可谁能料到，你，你居然……!”玄一越说越激动，最后跪到地上，伏地痛哭起来。

苍铃谦亦是真没看明白他这是闹的哪一出，但见玄一这反应，他内心松了口气，他们做到了，那邪祟终于消散，青木此后或许再也不会受到邪莲的侵袭。他就站在那里，默默看玄一表演，此时，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不如让他发泄出来了。

“我曾经以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良善之人，可没想到，没想到哇！你居然连血脉都下得去手啊！”见苍铃谦亦不搭理他，他继续哭喊道，“好，好，好，就算你不认她，你恨那孩子，恨不得她死，但别忘了，她也是我的孩子。你连这点儿旧情都不顾的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苍天啊，大地啊，这世间万物啊，你们都来听听，都来看看，都来替我可怜的孩子评评理！这狠心的汉子，不肯让她与命壤融合就罢了，居然还出手毁坏，这世间，哪有这样的生父？正人君子？我呸！”

一口血痰，奔着苍铃谦亦的脸上飞去，他忙伸手挡住，手上黏腻的感觉令他作呕，他有些生气：“正是念在我们多年情谊的份上，我才勉强容忍她活了这么些年。十年，对于一个没有命壤的木灵而言，已经很长了。你何必为她，跟我闹到这份上？”

“很长？你扪心问问你自己，对木灵而言，十年能叫长？”

“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这里可不是你们幽冥，可以由着你乱来！”见玄一双手雷光，苍铃谦亦忙示意弟子远离此地，他以笛为武，企图唤醒笛中器灵，“请先祖助我一臂之力。”在苍铃初的威压下，本就对他此举不满的笛中祖灵，拒绝现身。

“看来，您的祖先也对你您非常不满呢。”玄一笑着走到他面前，血泪痕让他的笑脸格外瘆得慌，“念情分？我今天来教教你，什么才叫念情分。”一个掌心雷巴掌，苍铃谦亦向左边飞去，玄一将他从墙壁废墟中捞出来，扯着领子，对着左脸又是一巴掌：“这，才叫顾及情分。”说罢，他将苍铃谦亦甩入大门，本就岌岌可危的门栏轰然倒塌，将其掩埋。

“罢了罢了，这么些年，终归是错付了。”玄一仰天长啸一声，化为云烟，消失了。

苍铃谦亦自认内心坦荡，不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什么问题。但外界就不一样了，各种自媒体、营销号，配合各路吃瓜群众的小道消息，一时间，各种消息乱飞，视频也在各大媒体疯传。没过半日，这事儿就闹得全宇皆知，流言飞传。其中最热的话题，就是玄姬的生母到底是谁，玄姬那一头银发怎么看都来自苍铃血脉。有人认为仙能自由转换性别，再加上玄帝亲口承认是他的女儿，和那一双黑瞳，定为其与苍铃谦亦之女；而有些人则认为，苍铃清栀惨成代孕，毕竟苍铃夫人得了失心疯这事儿，早就是个公开的秘密了；还有些人，则认为是苍铃清栀绿了苍铃谦亦，所以他才死活不肯认下玄姬，还要杀死她。至于青木那边的邪莲说辞？哼，谁不知道那邪莲一出，青木焦土遍地，要真是邪莲，那地界儿还能这么山清水秀？信她是邪莲，不如信她是苍铃谦亦自己生下的崽更靠谱一些。

此事一出，长老们对清栀更为不满，都认为是她红杏出墙，玷污了神子的纯粹，才招来这么多祸事，可偏偏家主还要护着那活死人。苍铃家这一地鸡毛，自有苍铃谦亦去收拾。玄一回到酆水城，换上干净的衣物，直奔草药园查看莲的状态。

“师父，莲师妹一切体征稳定。”见他归来，玄颐让出了位置。玄一接手，为莲重新布针：“其他人呢？”

“师娘说要闹得更大一些，带履师兄、随师兄和远昙走了。萃师姐去下界玄家，蒙师妹去阿卡西学院的图书馆借资料了，师师姐在界关坐镇，防着外人进入。夬师弟去魔狼族那边寻求技术援助了，其他人则在藏书馆中查阅资料。”玄颐接过一根根黑针，用天火融化销毁。

“圣银还有多少？”

“还够三次施针。泰师弟今晚会准备一批送到。”

“好，你去师儿说一声，从今日起，除必要的鬼差派遣外，外人一律不得进入幽冥。”

“诺。”

“蛊儿，你继续守着莲儿，我去去就回。”

“诺”

酆水的藏书馆，难得前几层有人，没被安排事的玄豫与玄讼将自己埋入各类记事玉符与晶石中。“师父。”刚从玉符中回神，玄豫就看到了在整理资料的玄一，他将一些玉符推到一边：“这些没有参考价值，可以收起来了。查的怎么样？”玄豫红着眼睛摇摇头：“我和讼师弟推演几次，成功率都不足一成。”“这才过去多久，能推演出方案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有的是时间。”

安抚完徒弟的情绪，又交待了一些事项后，他回到草药园。幽隐香已经回来，边上放着一座报纸山，玄履在玄蛊身边，充当电池。玄一检查了莲的状况后，抽过一份报纸，头版就是他与苍铃谦亦的纷争，配图中，他正用力扯着苍铃谦亦领子，反复将他往下拉：“观儿拍的不错，想不到都传到巫师那边去了。”

“现在全宇宙都知道这事儿了，阿卡西亚他们也在询问莲儿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她的状态回去很危险。”

“生命大阵可以锁住她的灵魂，但我不想让莲儿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玄一翻开报纸，内页里，幽隐香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她向记者说道：“那孩子总是跟在我身后，阿娘、阿娘的叫着，她是那么的小巧可爱，想不到一瞬间，就这样……”很显然，玄后殿下已经悲痛的无法继续接受采访，本报记者……

“会有办法的。你顺便帮我看看，有没有嘴碎的，回头都扔我那里特训去。”幽隐香也在翻看报纸，检查是否有弟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毕竟对外而言，玄姬已经死了。他又抽出一份报纸，一张传单从中掉落：传说级别大手——烟花的最新系列作品！！为您讲述异界逃婚仙帝与凡间已婚世家家主的爱恨情仇！【生子】+【虐恋】+【NtR】现在预定，抢前一万份早鸟礼盒！（内含海报、徽章、书签及作者签绘）友情提示：请各位读者不要对号入座哦~！

玄一将传单放回报纸中：“辛苦花烟了。”幽隐香撇撇嘴：“我看她兴奋着呢，这些本子不知道在她脑底压了多久。至于收益，我让花烟她们自理了。这几日，她那社团的孩子们怕是一刻都不得闲，只能金钱奖励了。”

“随你安排。”玄一检查完报纸，走到莲身侧，接替快被榨干灵力的玄蛊、玄履：“好好休息。”虽然是师父命令，但两人不肯离去，只在亭外草地，稍作调息恢复。

当晚，幽冥正式对外宣告，因帝姬离世，全境服丧三年，封闭界关十年，拒绝一切非必要外访者入境。为避免青木报复，建议境内居民不要随意外出，尤其不要靠近青木或其据点，以免遭受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