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今日屋里的烛台就比昨日要多上四座,照得屋里亮堂堂的,恍若白日。
宗钦进来后,轻车熟路的往榻上一坐,接过宫女呈上来的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放下,问:“宫里可还习惯?”
今日见姜氏,倒是比昨日的扭捏、惶然要好一些,自然放松了许多。
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她的紧张。
姜晗低着头,回道:“还好。”一天就能习惯一个环境,对她来说不可能的,尤其还是皇宫里,这怎么可能。
简直是天方夜谭。
宗钦:“皇后宽和仁善,若是有什么缺的,尽可找了皇后去。”到底年纪还小,什么都在脸上,说起皇后,今日他也听说了,只沈氏一门心思挂在他身上,到底是叫他纵坏了。
姜晗道:“皇后娘娘安排很是周到,嫔妾什么也不缺。”听皇上这话,姜晗都能想到皇后的日子,不但要做皇帝的妻子生儿育女,还要做他的贴身大管家,替他照顾妾室和孩子。
这样的日子,想想都累,要是真的能不结婚就好了。
只是现代尚且不能完全的自由,到了这古代,不提也罢。
宗钦没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又道:“你哥哥说你从小爱读书,如今读了哪些书?”他与姜晖的书信频繁,他多番提及他有一个活泼爱笑喜欢读书的妹妹。
姜晗想了想将自己看过的大部头的书给说了一遍。
宗钦:“你不爱诗词?”倒是意外,她喜欢子史经集这类的书。
“一般。”老实说,姜晗觉得只是自己读的话,那还是可以的,若是读了之后要自己跟着作诗填词,她真觉得她不行。
她这辈子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思维定式早就没有多少更改的余地了,这写诗填词,她光是那个韵脚,她都觉得复杂。
大概就是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女红呢?”宗钦又问。
姜晗:“不怎么会。”她手笨,这样精细的活,她学了,没学会,当初还信誓旦旦的觉得自己能学会了,等日后万一再穿越回去,也算是有一门技艺傍身,可现实给了她两巴掌。
她没那个天分。
宗钦看了姜晗一眼,姜晖可是说,他妹妹在小的时候,绣过精致好看的荷包给他做生辰礼物,如今她又说不会。
“倒是无妨,宫中绣娘不少。”宗钦道。
姜晗不知道宗钦所想,看着自己的手,回道:“宫中绣娘技艺精湛。”天下最好的那部分绣娘大都被收到了皇宫里的专属部门,为皇室服务。
宗钦叫了人抬来棋桌,“陪朕下一会儿棋。”
姜晗起身,跟着宗钦的脚步,走到棋桌,跟宗钦相对而坐。
她的棋艺一般,原来还以为能凭着穿越当上主角的,后来在现实的摧残下,哪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就尘封在记忆深处。
穿越不涨智商,她上辈子是什么样,这辈子大概好一点,只是也达不到才女的标准。
凡是有名的人,除了天赋以外,还要日复一日的练习,她人懒散,这学了,就当是自己学着玩。
宗钦瞧着姜晗的棋路直白简单,没有什么章法不说,还直来直往的。
坐了半个时辰后,宗钦不想跟姜晗下了,跟她下棋,简直不需要动脑子,一看就知道要往哪里下。
让人收了棋桌后,又在榻上坐下,姜晗沉默,宗钦不语,气氛一时之间陷入沉默,过来送茶的清兰,恨不得提醒娘娘,好歹说句话啊。
这么干坐着,陛下万一走了怎么办?
可姜晗,假装没有看到清兰的小动作,她还是安静的坐在宗钦的下方,保持她沉默寡言的人设。
宗钦也不爱说话,或则是说,他觉得跟嫔妃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们只会讲一些家长里短,沈氏倒是能说会道,可就是太粘人了,他不是很喜欢。
略微摩挲了一下拇指的扳指,又想起姜晖来,他如今已经大胜,朝堂上也在说,接受匈奴的求和,派文官过去签订盟约。
可他主张姜晖的做法,这化外蛮夷,奸诈阴险,之前太祖在世时安分守己,可太祖驾崩后,这多次挑衅,屡次入侵,哪有什么诚信可言。
要打,一定要往死里打,将这帮蛮夷都打服,可国库如今空虚,这打仗,需要大量的钱财物资作为军费,他一时间又陷入两难。
若是不打,姜晖在那里,跟镇国公府的人一道镇守边关,蛮夷也能安分两年,可等他们缓过来,边疆的百姓又将陷入战乱之中。
他现在的情况:要打,没钱;不打,后面还是要打。
姜晗不知道宗钦这个时候还在思考国家大事,只当宗钦累了,闭眼在休息。
俩人就这样又坐了半个多时辰,宗钦睁开眼,站了起来,“朕有事,先回去了。”
姜晗行礼,“皇上慢走。”
清竹在姜晗这句话里听到了一点点的喜悦之情,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人终算是走了,她真担心跟昨天晚上一样,她还是要缓缓,这接受也得要一个过程。
宝慈殿在福宁殿的隔壁,宗钦离开的消息,自然是避不开沈惠妃的耳目。
沈惠妃哼了一声,将小几上的一个绞丝金镯子丢给跪在地上的宫女,“赏你了。”
宫女喜笑颜开的捧着镯子,连连谢恩。
只是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宗钦接连都在姜晗这里。
或是坐着说话,或是一起看书,或是写字画画时叫她充当宫女,给他研磨。
姜晗心里发毛,这皇帝在做什么,她不想成为后宫的话题人物,她只想苟着。
宗钦没有听见姜晗的心声,反而变本加厉,给姜晗送了不少的好东西来。
姜晗:......
人真的麻了,她不知道宗钦要干什么,只是知道宗钦这样下去,她绝对过不了安生的日子。
宝慈殿的人,各个脸都笑烂了,婉仪越得宠,他们的日子也就越好过,他们巴不得陛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来宝慈殿,哪怕是坐一会。
姜晗连续泡了两个冷水澡,屁事没有,她的生病计划泡汤。
又故意扔了一晚上的被子,结果半夜冷醒又本能的从地上拉回来盖好,早上醒来,还是屁事没有。
天要亡她。
姜晗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由清菊给她梳头,等会请安,光是想着那个场景,她都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