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产
入了夜后，霓裳院内丫鬟都点上了灯，晚风轻轻吹拂着屋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曳的灯影碎了一地。
因为晚膳的时候心里挂着事儿，没有吃饱，现下饿着，便直接睡不着了，还总觉得透不过气，谈菀兮忍不住翻了个身，衣料摩擦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如果杨姨娘那药已经喝了这么多天了，算算日子，应该也是这几天就会流产，如果这几日未曾出事，想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今日杨一依被赶出了国公府，从今日古堂岳的表现来看，杨一柳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谈菀兮正想得出声，就听到纱帐外有微雨的声音响起，“姑娘？”
极小的一声试探，如若谈菀兮是醒着的，定然能听清，若是睡着的，便也不会将她吵醒。
听到微雨的声音，谈菀兮微微撩起纱帐，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轻声问：“你怎么没睡？”
“今夜奴婢需要守夜，所以不能睡。”见谈菀兮是醒着的，微雨便急忙上前去搀扶她，一并解释着，“姑娘可是需要什么？”
谈菀兮轻轻摇摇头，但没一会儿，一声极为响亮的咕噜声从盖在谈菀兮身上的被子下发出。
“姑娘饿了？”
肚子响的那一刻谈菀兮就已经捂住了肚子，听到微雨一本正经地一问，面上不禁露出一抹薄红，默着没有回应。
微雨倒也没再说什么，直接走了出去，没一会儿端着一小碟糕点走了回来，一脸歉意地开口：“姑娘，现下就只有这些了，您先吃些垫垫肚子，不然饿着也睡不着。”
谈菀兮点点头，捻起一块白玉糕吃着，一边配着微雨端过来的茶水，才终于让肚子稍稍没那么饿了。
谈菀兮正准备重新躺回去时，突然听到屋外有一声笛响，十分熟悉，就像是有黑衣人闯进院中那日一样的声音。
谈菀兮眸光微冷，摸出手中的匕首，放轻脚步朝外头走去。
微雨不明白谈菀兮的举动，赶忙跟了出去。
门轻轻打开一个缝隙，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唯有清冷的月光落在院中，拉出花草的阴影，偶有萤火虫在花丛中飞舞。
“姑娘？”微雨跟在谈菀兮身边，一脸狐疑地看着谈菀兮，轻声问道：“姑娘在看什么？”
谈菀兮不放心，又站在门边守了一阵子，才算将悬着的心放下来，转头问道：“你方才可听到笛声了？”
“听见了，最近夜里总会有这般的声响，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谈菀兮沉默着没再说话，走回床边将匕首放回原处，再躺了回去。
微雨替谈菀兮捻好被角后，为了不让她再担心，认真地说道：“奴婢会一直守着的，姑娘安心睡吧。”
微雨做事一向稳重，但其实她也不过十七岁罢了。
“你不必一直守着，可以在外头的榻上睡一会儿。”
微雨怔了怔，似是很意外谈菀兮会这么说，随即轻轻扯出一个弧度，点点头，“好。”
许是因为有微雨在，没一会儿，倦意涌上心头，谈菀兮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觉中睡了。
早晨，东边的太阳还未完全露头，微卷着烟雾的空气有些潮湿。
“姑娘，出事儿了！”微雨一脸焦灼地将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谈菀兮唤醒。
“怎么了？”谈菀兮依旧迷迷糊糊的，微哑的声音透过纱帐清晰地传出来，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
“杨姨娘见红了，说是夫人害的，现在府里都乱套了。”
谈菀兮心中一惊，瞬间清醒过来，拨开纱帐将瓷白般的小脸露出来，“舅舅呢？”她一边问，一边由着微雨快速穿好衣服。
“杨姨娘已经派人去宫中找老爷了，想来早朝一结束，老爷就回来了。”
谈菀兮拧眉沉思着，她想着这几日杨姨娘可能会动手，倒未曾想如此猝不及防。
谈菀兮早膳都来不及吃，就立刻前往意荷院，却被告知叶氏已经去了杨姨娘的住处。她赶到时，房间里已经挤满了人，府医正要为杨姨娘把脉。
“舅母。”谈菀兮走到叶氏身边，面露关切。
叶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无事。
“滚出去！”一声怒吼之后，杨姨娘身边的丫鬟直接将府医轰了出来，红儿掐着腰，站在台阶上，梗着脖子朝叶氏喊道：“我们姨娘岂是一个男子能近身的，夫人让一个男人进屋，未免欺人太甚了！”
府医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药箱，唉声叹气地走到叶氏身边，拱手道：“夫人，杨姨娘不肯接受治疗，这般流血下去，怕是性命不保！”
叶氏冷冷凝着眉，哼声道：“她不愿治那便算了，死了便一席草席丢到乱葬岗埋了。”
“万万不可！”身后突然传来古堂岳焦灼的声音，没一会儿人已经来到了门前，低声对叶氏道：“夫人，这好歹是条人命，不可不救啊。”
叶氏冷冷一笑，眼中满是失望与嘲讽，“是我不救吗？是她恃宠而骄，非要为难我，你这是要我进去给她磕头弯腰，求她接受大夫的诊治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叶氏冷哼了一声，不愿再待下去，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杨姨娘身边的红儿拦住，她面上挂着泪水，一脸愤恨地指责道：“夫人你好狠毒的心，害得我们夫人小产，如今便当个无事人一样离去吗？”
“究竟是我害的还是她自己的缘故，她心知肚明。”叶氏眼神冷厉地开口：“还是说要我将城南那家大夫请来与你对质，看看这些日子你家姨娘喝的到底是什么药？”
红儿完全料不到叶氏会知晓此事，脸色顿时发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古堂岳不傻自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长叹了一声，眼中带着恳求地望向谈菀兮，“兮儿，你也会医术，不如你……”
叶氏不可置信地看向古堂岳，“古堂岳，你可知自己在说的什么？兮儿尚且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进去找晦气，你如今是为了你这个爱妾，连兮儿也不顾了吗？”
古堂岳被叶氏这一番斥责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呐呐地不知道怎么开口：“我……”
谈菀兮不愿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为难，忙安抚叶氏，“舅母，我且进去瞧瞧，这样既不会愧对我学医多年，也不至于让我们古家落人口舌。”
叶氏轻哼了一声，但也没有继续阻止谈菀兮，只是嘴里依然不依不饶地嘟囔着：“你们倒是好心肠，结果却把我变成了那个坏人。”说完，她便转身离去了。
谈菀兮和古堂岳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深深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