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如懿传1

温宁和簌离作为双方父母接受二人跪拜，蓝曦臣则是他们的证婚人。

因为常年分隔两地，簌离日日思念儿子，对儿子的爱恨交加在经过时间的打磨后只剩下纯纯爱意。看着面前一身红衣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幸福的润玉，她喜极而泣。她一只手拉着润玉，说道：“娘的鲤儿长大了，成婚了，娘真为你高兴。”

润玉：“娘……”

簌离微微一笑，另一只手又拉起锦觅的手，将他们的手叠在一起，“锦觅是个好姑娘，娘看着你们站在一起真是高兴。以后你们就是夫妻了，要相互体谅相互理解，永远幸福快乐。”

润玉想到渡天劫时幻境中的母亲最后死在自己怀里，不由自主的也是鼻头一酸，“娘，你放心，我们会的。”

锦觅没有跟簌离相处的时间很短，但簌离待她十分和蔼慈爱，她也是投桃报李，对其很是孝顺。

花仙子们也是又哭又笑，她们的少主长大了，嫁人了，跟她们的主上不一样，少主遇到了一个良人，以后他们肯定会十分幸福。

婚礼结束后，蓝曦臣提出了辞别。温宁想了想，也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到了该说离别的时候了。润玉和锦觅二人是气运之子，他可以抚养他们，可以教导他们，但不能为他们做决定。他们身负使命，一切要由他们自己来完成。

“爹爹，真的要走吗？”锦觅眼睛红红的，她从小就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被他一手推上帝位，花界中教她为自己博弈出一条出路，然后来到这天山山谷定居学艺，找来一位风光霁月的师傅，她这一生受他恩惠太多，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报一丝。

温宁像对待小女孩儿般摸摸她的发丝，说道：“爹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不得不离开了。”

“爹爹要去做什么？觅儿也想要帮忙。”

温宁摇头，“觅儿，其实我还有一个姐姐，她叫温情，她是世上最好的医师，可却死于非命，被人挫骨扬灰。我要做的事就是复活她，而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完成。”

原本还在喝茶的蓝曦臣闻言手一抖，茶水都洒在了身上。“什么？温姑娘能复活？”

温宁：“是的，我已经找到复活姐姐的方法了。”

蓝曦臣：“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当初温姑娘及岐黄一脉之人的死我蓝氏有愧，若温姑娘能活过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温宁：“泽芜君别这么说，当年的事怪不得蓝家。况且我手上亦有蓝家人的血，是蓝氏不计前嫌养育了阿苑，还将他培养得那么出色。蓝氏的恩情，温宁永世不忘。”

蓝曦臣：“说来惭愧，当初收养思追并非本意，只为安忘机的心，没想到思追天资品性如此出众。得思追是蓝氏之幸。”

温宁：“那也离不开蓝氏的收留以及教导。”

蓝曦臣：“……”

温宁：“……”

锦觅和润玉见他们二人相互推让，齐齐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们彼此还是如此客气，熟稔却也疏离。算了，他们两位都是言行有度的人，或许这样的距离才是他们最安全的相处距离吧。

前往下一个小世界前，温宁跟温玉要求去一个无灵或低灵小世界，毕竟灵气高的世界动辄千八百年的，有时候时间长了脑子都快钝了。

温玉：【没问题，咱们走吧。】

新世界。

温宁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斑驳的横梁，某个部位传来的疼痛令他生无可恋。

温玉小心翼翼的提议道：【要不，我们直接去下一个世界吧。】

温宁半晌后，小幅度的摇了一下头，道：【算了。既然接受了献祭，就要完成献祭者的愿望。我只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等习惯后就好了。】

温宁也是当过皇帝的人，当然知道皇宫里存在一种特殊的职业，那就是——太监。

能够经过采买进宫做太监的大多都是穷苦人家，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自然也就不在乎身下那二两肉了。能卖一个孩子换得一家人活下去的银钱，那舍一个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原身就是被家人卖进宫里的。像他这样的小太监，这一批足足有二十多个，但净身后活下来的只有十八个。

他们十八个人要躺在这间散发着腥臭味和血腥味以及霉味的房间里直到他们的伤口恢复。然后接受各种规矩的教导。他们这种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也没有钱的小太监是最受压迫和打压的。

原身本该是死在这个时间的，温宁的到来让这具身体活了下来。原身不多的记忆并不能给温宁太多的帮助。

【他有什么愿望呢？】

【活下去。】

这个小小的孩子，被家人抛弃，孤独的面对陌生且残酷的环境，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活下去。

如此，他就更不能一走了之。

温宁决定留下来，但是接下来的一系列的非同一般的感受令他快要崩溃。首先，就是小便的问题。

净身后，下面的位置会插上一根稻杆，不然伤口愈合后没有地方排尿。等能扯掉稻杆后自然就是蹲着尿尿了。而且太监蹲着尿跟女性还不一样，尿液会顺着屁股、大腿根到处流，而且古时候是没有卫生纸用的，更不会给他们提供水清洗，加上漏尿的问题，就连很多地位高的大太监身上都免不了有尿骚味，而底层的太监们就更是被这种味道腌入味了。宫里的人分三六九等，而太监是最低等。除非爬到宫里主子们的身旁，否则几乎没有一个好的未来。而宫里一共能有多少主子呢？

温宁世家公子出身，即便是最落魄的那段时间，受尽屈辱和折磨，但金家的手段也是鞭打、烙铁等物理手段，这样的精神攻击实属罕见。后来成为凶尸，被金家收藏那段时间，薛洋万般手段也没用尿来泼他呀。

脸色发青的温宁头重脚轻的一头栽在稻草铺就的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一个方向，但什么都没有看在眼中。

这样的状态令负责这里的大太监暗自摇头，“不中用啊。”本以为都坚持到这个时候了，没想到反而状态越来越糟糕了。

深夜，一个跟温宁差不多大的孩子悄悄来到温宁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醒醒。”

温宁本就没有睡着，他睁开眼，屋里没有烛火，不过敞开的门照进来的月光倒是能勉强视物。温宁疑惑的看着这人，不明白他叫自己做什么。

那孩子从怀里拿出半个馒头，递给温宁，说道：“我见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了吧，这个给你吃。”

饿是肯定饿，但温宁没有动，他不想吃东西。

那孩子着急了，直接把半个馒头塞他手上，催促他，“你赶紧吃啊，不吃就没有力气，会死掉的。我今天看到公公冲你摇头了，他肯定是以为你活不了了，你得赶紧振作起来，不然真被拉到乱葬岗丢掉就完了。”

“乱葬岗？”温宁眼中突然恢复了一些神采，“乱葬岗是在宫外吧！”

那孩子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就点了点头。随后他明白了温宁的意思，顿时大惊失色，“你别乱来啊。我们都这个样子了，还出宫做什么？被抓住了会按逃奴打死的。就算没被发现，你要怎么活下去？宫里再难，总还有一口饭吃，宫外没钱没地没户籍没家人，不可能活下去的。”

温宁却听不进去，到了外面他有的是手段生存下去。可装死也是门技术活，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真死。原身的愿望是活下去，他至少也得活到这具身体寿终正寝。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一早，这个破烂的小院儿来了几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平日里对小太监们呵斥打骂，作威作福的大太监在他们面前也只能赔着笑脸点头哈腰，阿谀奉承。

上了年纪却面白无须穿着马褂的老太监前前后后把温宁他们这群小太监给打量了个遍，然后挑了十几个人走了。只剩下五个人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温宁就在这五人之中。原因大概是温宁他们五个看起来苦大仇深且病恹恹的，都不知道活不活的下去呢，挑回去哪里能伺候贵人呢？

老太监走后，这里的大太监眼角余光扫了眼温宁五人，脸色就垮了下来，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子就每人打了两棍，“杂家调教了这么多年的小太监，就属你们这批质量最差，竟然剩了整整五个，五个啊，坏了杂家的名声，杂家要你们好看！今天谁都不准吃饭了！”

大约一个月后，老太监喜笑颜开的把温宁五人叫过来，“后宫新晋了一位答应小主，要挑一个小太监伺候。内务府暂时人手紧缺，不然也轮不到你们。你们别看答应小主是南府乐伎出身，但好歹也成为了主子，万一哪天生下皇子公主飞黄腾达了，你们也能跟着一起水涨船高。”

内务府人手紧张，这简直是个笑话。不过是看这位小主琵琶伎出身，对她不看好，不肯把自己费力调教的人手送过去罢了。

新晋的玫答应在看到五个都不咋滴的小太监后，脸色一沉，正欲发作，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强忍下怒气，随手指了个小太监，道：“就他吧。”

这个小太监，正是温宁。

温宁留在了永和宫。

玫答应掩着鼻子嫌弃的看了眼温宁，“下去洗刷干净了再来回话。”

温宁僵硬着同手同脚的随着一个比他年长一些的太监而去。

终于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温宁一边洗一边想，希望玫答应是个有头脑的，有战斗力的，就像安陵容那样的，不然他怕活不了几天就成了宫斗炮灰，被拉下去乱棍打死。

洗完头发和身体，换上新的干净的衣服，温宁甚至有一种活过来了的感觉。唯一不好的，就是肚子很饿。上面分给他的房间原本不是住人的，而是一间杂物房，把杂物房的一角清理出来，放上一张小床，以后这里就是他的房间了。

虽然环境不好，但是能在皇宫这样的地方拥有一个“单人间”，着实是运气好。其他人或许会嫌弃，但温宁却十分庆幸，不用跟别人挤一起，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这是最难得的。

收拾妥当的温宁前去拜见玫答应。当安陵易的时候他就习惯了跪拜，只要跪习惯了也没什么为难的，就当是更古老的时期时的跪坐吧，那时候的人吃饭都是跪着的。

自我调节完毕后，温宁心平气和的接受了玫答应的询问。

“奴才小麦子，今年十二，家里穷活不下去了，就把奴才卖了。奴才什么都会一点，但都不精。”

玫答应装模作样的点了下头，“嗯，下去吧。”

“奴才告退。”

温宁一出去就被两个大一些的太监拉过去，两人看了眼温宁豆芽菜般的身材，撇了下嘴，显然没觉得温宁是他们的威胁。给温宁安排了活儿后就不管他了。而温宁每天要干的活就是扫地。并不是整个永和宫，毕竟玫答应也不过是住永和宫的一个偏殿而已，其他地方她管不着，又不是主位娘娘。所以温宁负责的区域并不算很大。但是这个活很细致，上一秒扫干净了，下一秒风一吹，洒落了树叶，那就又得重扫一遍。不然哪天主子看到地上脏了没人扫，那他就要被罚了。

温宁就这样在永和宫里天天扫地，时时扫地。平时除了同样干杂活的小宫女，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交流。

过了一段时间后，小宫女悄悄找到他，问他想不想有个更好的前程。

温宁只想活到寿终正寝，他不想要什么好前程，宁愿默默无闻的扫一辈子的地都行。

于是温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小宫女。出于好意，他提醒小宫女，间谍不是那么好当的，很容易就会成为别人博弈时的弃子，为了自己的性命，还是早做打算早早抽身为好。

小宫女听完冲他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离开了。

当天晚上，玫答应召见了他。

“小麦子，本小主看你挺机灵的，地你就别扫了，多帮本小主跑跑腿，在外打听打听消息吧。”

温宁能怎么办呢？他更宁愿留在永和宫扫地，但是不行，他就是一个小太监，啥地位都没有。

玫答应又道：“听说你们这一批小太监有个特别争气的，叫什么小胡子的，被王钦王公公看中要去了御前伺候，还改了名儿叫小福子。好歹也是同时进宫的，小麦子你也好好的跟人家唠唠家常什么的，拉近拉近关系，懂吗？”

小胡子？不就是大晚上给他送半个馒头的好心人吗？温宁知道皇宫里没有秘密，但他实在是想不到连这种事都能传出去，谁啊，那么闲？

“是，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