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真名

砰！啪叽！

那些腐烂的死人被两个活阎王一个个送去了轮回，派克最后一发子弹掀开了僵尸的头盖骨，尸块流淌着黑色的体液，糊在地上。

卡恩还是穿着他那身旧衣服，或者说派克离开之后他就懒得再拾掇自己，处处充满了中年老男人的邋遢感。

浑身酒气，看起来还脏兮兮的，眼神带着莫名的清澈和愚蠢，就像一只从地洞里爬出来的土拨鼠一样。

“妈的……

卡恩，你踏马是不是身上揣死耗子了？！怎么那么臭！”

派克捏住鼻子看着卡恩，幻视之间，卡恩身上竟然出现了某个猎魔人会长的影子

“啊……这个嘛…人老了总是会感到疲惫的，而疲惫就会懒惰，而懒惰就顾不上收拾自己…”

“死老头！别给自己找借口！回去以后给我滚去洗澡！”

“嘿嘿…好的小子”

卡恩看上去很开心，但似乎不是因为两人重逢而喜悦。

他走向尸山，找到自己一枪管敲死的那具尸体，只有这一具保存相对完整些

两人作为碎尸专业户，留下全尸之类的是非常困难的事

“把这玩意带回去，婆婆要研究一下这些东西”

卡恩将尸体扔到派克跟前，但派克依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他

“我？”

“嗯”

“背着这东西去见络新婆婆？”

“是的”

“你呢？”

“我已经上年纪喽，这种活当然交给年轻人了…”

派克看着卡恩堕落的样子，发觉他大抵是真的有些欠收拾了。

妈的死老头…

派克还是一脸怨气的将那具臭气熏天的尸体扛起来，那臭味简直就像把河沟里烂了几天的死猪塞进嘴里一样，逼得派克一阵阵干呕

卡恩悠闲的扛着猎象在前面走着，但他还是为派克起到了开路作用。

他们走在杂物较少的小道上，时不时的还要翻过几扇窗户，从房子中间穿过去

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络新婆婆破旧的小屋，还是像以前一样，古朴而又神秘，但门前枯萎的花圃却预示着好像发生了什么

在花圃外面，围着几个人，他们绕着花圃，却不进去，好像忌惮着什么一样，皱着眉与同伴低声细语着

“麻烦让一让…”卡恩捧读一样毫无感情的说着，然后一把推开了挡路的人

“你干什……呕！”

显然是被两人散发的臭味给恶心到了，两人就像是从慈父坩埚里的泔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臭气已经变为了实质性的护盾

尤其是派克还扛着一具尸体的情况下，视觉冲击加上感观刺激，更是让人们退避三舍

但还是有人捏住鼻子，大胆的询问卡恩

“所以说，开采油田的事？”

卡恩敷衍着回答

“问过了，婆婆的意思是可以，但别太过分。”

挖掘来自地底的资源，必须经过话事人同意。也就是络新婆婆

作为大地眷属，她苦口婆心的跟大地母亲沟通了许久，最后得到的答复也是半肯定。

当然，开采矿石资源和化石燃料是两回事。

开采矿石当然是随便的，地母神管都不带管。

而化石资源……

就相当于儿子刨自家祖坟，然后拿先人的遗骨去烧柴火卖钱…关键是母亲还默许了！

真是属于慈母多败儿，爆孝如雷。

而现在，开采的权利已经有了，但石油合法流通的地契还在派克手里，到最后还得看派克脸色…

但看他们这架势……怕是已经找到了售出石油的路子。得找个时间去见一见格兰杰了

于是他们得到了答案，他们一刻也不想多待，加快脚步走着。

最后离开的一人走过派克身边，似乎是要故意靠近他

他悄声低语着“晚上8点以后，老爷想见你。”随即他快速离开，不给派克提问的机会

“怎么了小子？他对你说了什么？”卡恩扭头看着派克

“唔，我的合作伙伴似乎有了点别的想法，我得过去稍微【协商】一下”

派克虽然这样满不在乎的说着，但是卡恩能听出来其中的意思

“好吧，只要你能用嘴解决，那我就不插手了”

“大哥……”

“啊？”卡恩自与派克见面后，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自己

“你以后就可以在蓝宝石镇好好过日子了，拿着这个，格兰杰会把你当成坐上宾，而我需要你监视他，只要格兰杰有什么动作，你就掰断这截骨头。”

派克将一截刻满符文的鲸骨交给卡恩，男人握住那块带有复杂纹路的骨头，小心的收了起来

“小子……这东西…实在有些太过贵重了…”

“所以我要把它交给真正可信的人，而你是最好人选”

是的，这块骨头非常重要，而它现在的地位甚至比地母神还高，只要派克想，任何人都别想动这块肥肉

“好吧…我会收好它的”

卡恩推开了破旧的小屋，顿时一股化为实质般的衰败气息，夹带着一点带着肉汤香味的冷风从屋里冲出。

那是死亡，也是络新婆婆身体的组成部分。

派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摸不清底细的老太太这番模样

她失去了所有的人皮，气态构成的身体正在溃散，慢慢的失去了原本无法描述的形状，逐渐要消失在这世上

但她仍旧还有一丝机会，络新婆婆用所剩的皮革料给自己织出一块半圆形的口袋，将自己塞进去，防止自己气液态的身躯挥发干净

“啊……婆婆，还是不行吗？”

卡恩悲悯的说着，一边上去试图帮络新婆婆缝制口袋

“这…这是怎么了？！”派克惊讶的说着，不知所措的站在房间里

“婆婆被人袭击了，虽然刺客们用尽力气，打空了他们所有的弹药，但也只是打烂了婆婆所有的皮囊而已。

但……婆婆活着就是需要那些皮！现在的她与慢性死亡没什么区别！”

络新婆婆无定形的身体无法被任何物理手段消灭，气态的身体具有强大的腐蚀性和可塑性，几乎算得上半无敌。

但时间和微风会淡化一切，不断带走络新婆婆身体的一部分，且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恢复

所以络新婆婆为了活的久一些，将自己装进了人皮之下，但这些皮囊也经不住络新婆婆身体强大的腐蚀力，需要定期更换。

而现在，再制作可用于穿戴的皮囊已经不太现实。

只有等到一年中的最后一年，举行一个仪式，经历一场蜕变，络新婆婆才会缓慢的恢复身体。

就像甲壳类褪去旧壳一样慢慢恢复失去的部分

“啊……莱尔…你回来了，还有年轻人，你也在啊…最近过得可还好？”络新婆婆虽然快要消散，但依然不忘自己的礼节

“还好……都还好”派克从包里提出一个血淋淋的布袋，放在堆满针和线圈的桌子上

“仪式的材料！终于齐了……只是不知道婆婆我还能不能撑到那会……”

“婆婆……你就算要死也得几个月以后了，别搞得自己马上就要咽气了一样…”

卡恩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嘴，派克感觉身边吹过的冷风似乎更加寒冷了一点，他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体。

但随后，空气中似乎多了一种名为愧疚的东西

“孩子，你完成了我的任务，但我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没办法给你准备礼物…抱歉”

如此道歉的话便从这样一位非人的存在口中说出

“没事的婆婆，目前最重要的是稳定您的形体，礼物什么的就再说吧。”

“感谢你体谅我这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呦……”

无形的触肢卷起一碗泛着油光的汤，端到派克面前

“那么……来喝汤吧…幼崽…”

不妙…派克敏锐的察觉到了有点不对，络新婆婆给他的感觉从进屋的时候就有点不对，而那汤的气味不像是任何动物的…

“婆婆！”卡恩拦下来那碗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的肉汤，大声的劝阻着络新婆婆

“就是试探一下而已，这孩子接触了暗影，我得小心他是不是被那些东西给夺舍了”

于是那碗汤被络新婆婆吸收，派克顺着锅看去，那上上下下浮动的肉，便是人类的肢体

他算是知道那些被络新婆婆宰掉的人哪去了。这不都搁锅里炖着，变成熟人了嘛…

“嗯？”黑色的雾气伸进派克的衣服内，抓取着什么，好像是那块漆黑的骨头

但络新婆婆并没有将它取出，她将触肢收了回去，喃喃自语着

“小心哟，陌生的钥匙打开一扇未知的门，迎来的是热汤还是饿狼？”

“婆婆…”卡恩无奈的说着

“老婆子偶尔要犯些神经的嘛，你们就当耳旁风吧”

“那个……婆婆您现在是不是需要一个载体之类的？”派克想到了什么，这样向二人说着

“哈哈…不必费心了…婆婆我啊，还是能撑住的。”

“不…只是为了试一试我现在对暗影的理解到了什么程度，如果我有什么意外的话……有你们在场，我想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好吧……那你便尝试吧，婆婆我会在你不行的时候拉你一把的。”

当真吗？对于派克这种不死不灭的存在，所谓的帮助就是以无法察觉的速度砍下头颅，然后光速重开吧？

但现在后悔已来不及！派克的左手已缠绕上了来自暗影的邪祟气息！

他就近抓起一张木椅，影子便从手臂上渗入木质内部，改变着物理结构，于是木椅像是被白蚁蛀食过一样，松软而腐朽。

派克轻微发力，条条框框的结构便崩塌，慢慢的形成了人类的骨架结构，活动关节，外壳。

但仅仅只有一张椅子是不够的，接着另外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也成为了牺牲品。

几分钟过去了，重构结束。

一副两米左右，修长而纤细的人形傀儡便软塌塌的瘫在地中央。

手臂和腿部极长，与人类身体有着不和谐的异样，多了奇异和神性的气息，但美中不足的是面部。

只是粗糙至极的捏出了眼、鼻、嘴。关于五官的刻画几乎算得上没有。

“哦……一件说不上完美，但算不上次品的躯壳！”络新婆婆能看出来有点高兴，但这一切欢欣的基础，是那几件木料上好的家具，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于是不定型的气体脱离口袋，飞向空中，顺着口鼻钻入傀儡内部

咔嚓，咯吱！

生涩的关节活动声像骨折一样不断的传开，高大的人形缓慢的在小屋里起身

老人活动着筋骨，逐渐适应着这副陌生的身体

络新婆婆抬起胳膊，刺耳的关节活动声像指甲划黑板一样，没打磨好的方形手指让她沉默少许。

“………关节得上点油，不然这动静迟早得害我得心脏病！”

“婆婆啊…你真的有这玩意吗？”卡恩拿起碎布，为络新婆婆披上

“哈哈！总之婆婆我现在不用再担心灰飞烟灭了！我又可以继续我的创作了！”老人高兴的扭动着，关节向相反的方向自由的甩动着

但一切便转瞬即逝，老人的欢欣总是变化无常的，木偶面部诡异的表情逐渐消失，派克可以感受到络新婆婆在纠结一件事

“那个……孩子…你知道自己的真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