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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自己人

她的疲倦与不安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顾清欢她轻轻垂下眼帘,长睫轻颤,仿佛承载了千钧之重,半晌之后,才以近乎呢喃的声音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进宫……”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染得一身腥。

顾清语闻言眉心微蹙,继而又舒展开来,意味深长道:“娘娘也会后悔吗?”说完,她怅然一笑,笑容里藏着太多无人知晓的故事。

今时今日的一切,何尝不是她昔日梦寐以求?那时的顾清欢,眼中只有那至高无上的荣耀与权力,甘愿付出所有,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背弃。可如今,她却后悔了?简直可笑。

其实,一切都言之尚早。

顾清欢根本还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后悔。

李淳熙听闻顾清欢闯祸一事,面无表情地从鼻子里哼出冷笑,转眸看向身边的沈砚道:“你看人的本事,越来越不行了。本宫之前费尽心思,将她送到皇上身边,她倒是会说话,一句话就断了前程。”

一个顾清欢,一个吴庆川,都是令人失望透顶。

“殿下,顾清欢虽然无用,但她的妹妹还在宫中。”

李淳熙闻言目光不觉间染上了一抹淡淡的阴霾,她将他上下打量道:“你对她,果然很在意呢。她和顾清欢怎么比?算起来,她进宫也有小半年了,还从未见过皇上,可见她与她姐姐,简直是云泥之别。”

“顾清语为人低调,不争春色,自有一番风骨,做事自然和昭仪娘娘不同。”

李淳熙单手支头,凝眸于他:“那你说说看,她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能令你如此青睐有加,念念不忘?”

沈砚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言语间不易察觉的微妙情绪,身形微侧,自然而然地拉近了与她的距离,轻声道:“殿下,奴才念念不忘的是永安侯府。”

李淳熙闻言,眸光微闪,似有松动之意,随即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脸,动作轻柔,略带宠溺。

“你今儿不老实,心里不老实,嘴里也一样不老实……”

她的声音里藏着几分笑意。

沈砚顺势反握住她温软的手,安抚似地道:“如果殿下觉得奴才不老实,一刀砍了便是,又何必劳心费神,亲自动手赐打。”

李淳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会讨巧卖乖了。”

沈砚见哄得差不多了,便收敛起玩笑的表情,握着她的手,继续问道:“驸马爷这几日一直闭门不出,殿下也不担心吗?”

“他自讨没趣,莫非还需本宫屈尊降贵去哄他?”

“为了驸马爷的面子,殿下哄一哄也无妨。”

李淳熙听了这话,心情颇有些几分微妙:“哦。那你说说,本宫该怎么哄他?”

“其实,驸马爷不过是想要一个面子,只要殿下略施柔情,肯对他说几句赞赏的话,再加上几分耐心与陪伴,定能让他感受到殿下的心意,自然也就无需再为这些小事介怀了。”

李淳熙听罢,嘴角的笑意更甚,暗暗在心中已有了计较:“真没想到,你哄女人有本事,哄男人更是有一套呢。”

沈砚压低语气道:“若是殿下舍得奴才,奴才倒是也可以去试一试,看能不能哄得驸马爷消了气?”

“你……”

李淳熙话至唇边,又似有所顾忌,只深深看他一眼:“看来是本宫小看你了。”

沈砚见好就收,随即又道:“殿下,宫中藏龙卧虎,能解驸马爷烦忧之人,自是不在少数。只需殿下金口一开,奴定当尽心竭力,安排得妥帖周全,定不让殿下失望。”

李淳熙听出他话里的玄机,冷冷道:“看样子你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本宫做什么?宫里头到处都是你的人。你之得意,可见一斑。”

沈砚更加温柔地执起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奴才的体面都是殿下给的,奴才不会忘本的。”

正当二人间气氛微妙之际,一名宫女脚步匆匆,面带焦急之色,轻声禀报:“殿下,皇皇上今日退朝后,于御书房内大发雷霆,还请殿下速速前往探视……”

李淳熙闻言微微蹙眉,再看沈砚也是一脸疑惑。

御书房内,静谧无声,静得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细碎风声。

李淳安端坐于案前,面色凝重,眼前的奏折堆积如山,每一份都似承载着万斤重担,压得他心头沉甸甸的,惹他长叹不止。

“皇兄。”

李淳熙及时赶到,见他如此这般,直接问道:‘到底是谁,惹得皇兄龙颜大怒,我愿为皇兄分忧解难,严惩那些不敬之徒。”

这说词,虽然听着幼稚,却最是能让李淳安解气。

李淳安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半晌才道:“朕日夜操劳,心系江山社稷,所图不过万民安康,四海升平。然朕之臣子,其心所系,竟是如何巧取豪夺,掏空朕之国库,实在令朕痛心疾首。”

李淳熙不解蹙眉:“莫非朝中又有波澜?之前云州查回来的赋税,又被他们惦记上了?”

“岂止是惦记,他们欲将库银尽数挥霍,不留分毫余地!朕为一国之君,竟连自家国库的银两都无法做主,想来实在可笑!”

李淳熙微微沉吟道:“皇兄所承之重,如泰山压顶,臣妹岂能袖手旁观,任其独自承受?”

她缓缓踱至李淳安身旁,目光中满是关切与决心:“有些话,臣妹不知该不该讲,然则,为了皇兄的安危与心绪,臣妹纵然万难,亦不得不言……现今,皇兄身边环绕的,皆是那等深谙权术之人,他们言辞间满溢忠诚,实则都是为了自己的家族牟利。他们的背后,牵连着多少人脉,恐怕他们自己都难以尽数。皇兄若想看紧了他们,还是要用自己人才是上策。”

李淳安凝眸于她:“你说的自己人,指的是?”

“自然是宫里的人,那些一辈子都不曾指望着离开皇宫的人。”

李淳安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试探,又似是在确认:“你是说那个沈砚?”

李淳熙淡淡一笑:“他,自然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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