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赵皇后

王嬷嬷再次踏入成王府，是萧策进宫的两日后。

“王嬷嬷，又见面了。这次，皇后还想见策儿？”王妃笑不达眼底。

王嬷嬷陪着笑脸说道：“皇后想请王妃进宫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跟王妃商量。”

进宫？

王妃都记不起最后一次进宫是什么时候了。自从女儿“过世”，皇后再也没召见过她，她也不想见到皇后那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总之，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被皇后偷换成女儿之后，她俩算是结下了梁子。她不能原谅皇后狸猫换太子的把戏用在她身上，皇后也无法原谅她把女儿养没了。

两人同住在晋城，却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即便儿子在皇后手上，王妃只从王爷那里打听宫里儿子的情况，决不会去问那个后宫之主。

见王妃犹豫，王嬷嬷脸上更是笑得堆出花来，委婉说道：“如今景王得皇上看重，皇后也是欢喜得很。她在宫里也没几个可心的人，经常念叨王妃往日的好。只是，皇后毕竟是一宫之主，她已经先低头示好，王妃多少也给些颜面，看在景王份上，进宫陪皇后聊聊家常罢。”

王嬷嬷是皇后的心腹，当年的事，她是清楚的。

王嬷嬷提到景王，王妃心里一酸。

“罢了，”王妃轻轻叹道：“王嬷嬷稍等片刻，我换了衣服便随你进宫。只是，时隔多年，皇后突然接二连三见咱们成王府的人，不知是何缘故？嬷嬷能否透露一二？”

王嬷嬷双眼笑成一条线：“自然是好事，王妃去了便知，这事不管对王府还是二公子，都是天大的好事。”

在王嬷嬷眼里，皇后助王府废除一个平民百姓的婚约，娶上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郡主，就是天大的好事。

王嬷嬷提到二公子，王妃心里顿时明白过来。看来，皇后今日是宣她进宫谈策儿婚事了。

让王嬷嬷在正厅喝茶等候，王妃回自己的寝殿，却发现萧策已经在她寝殿门口候着了。

“策儿也知道皇后宣我进宫的事了？”王妃驻足问道。

“儿子早就猜到她们会有这一出。”

萧策应着，又郑重其事的从怀里掏出一方包裹着的手帕，三五下打开，露出一块翠绿金镶玉镯子，递给母亲，说道：“这是儿子跟音儿的定情信物，镯子内侧刻着一个音字。音儿那块，刻的是策字。是儿子昨日跟音儿一起去定制的。”

王妃接过玉镯，拿在眼皮底下仔细一瞧，玉镯内壁果然刻有一个音字。

“你打算让我带这玉镯进宫，向皇后表明你跟音儿两情相愿，好叫她们死心？”王妃问道。

“没错，”萧策一脸笃定：“想那若央郡主心高气傲，见我跟音儿不但有娃娃亲，还互相暗生情愫，应该不会再纠缠。”

王妃笑着调侃道：“以为你昨儿是单纯的去看她，没想，还存着这样的小心思。也罢，有了这东西，让那郡主打退堂鼓，是最好不过的。郡主好面子，只怕日后对你是避之不及了。”

萧策：“母亲可要好好把这镯子带回来给儿子，这是我跟音儿的定情之物，儿子是要仔细保存的。”

“知道啦，”王妃佯装怪嗔道：“还怕母亲寐了你镯子去不成？这孩子，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还没娶进门呢，倒先防着自己母亲了，真是白养了你。”

萧策有些不好意思，但嘴里却是调侃的语气：“娘不也惦记音儿么？一日问高管家两三回，音儿如何如何了？怎的就许您惦记，不许儿子偏心？”

“少贫嘴，一会进宫还不知道什么回事呢，你先回去等着，等我回来再说。”

王妃说着，也不等萧策告退，便径直进寝殿换衣服去了。

萧策这才放心回阙阳殿。

他昨日试着问施音禾，能不能一起定制一对镯子，代表两人的情谊。没想到施音禾竟爽快答应了。

他心里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音儿心里装着他；忧的是，皇后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看到母亲脸上并无惧色，对皇后插手他婚事的事似乎并不紧张，一副心有成算的样子，他心里略略安心了些。

能化干戈为玉帛更好，若不能，哪怕抗旨，他都不会放弃音儿。

杨家那样的委屈，他不会再让她承受一次。

宫里，皇后的寝殿。

成王妃面向皇后，福身施礼：“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动作恭敬却疏离。

皇后见成王妃鬓角染霜，心中感慨，起身将她扶起来，哽咽道：“你我姐妹一场，没想，竟到十几年不见一面的地步。如今见着，已是老人了，实在是岁月催人老，半点不由人。若今儿本宫不宣你进宫，你是要躲着本宫一辈子不成？”

说话间，已是眼眶一红，几乎要掉下泪来。

成王妃顺势起身，后退两步，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面无表情应道：“皇后贵为宫中之主，整日忙于后宫之事，妾身实在不敢叨扰。今日特意让王嬷嬷宣妾身进宫，不知有何要事？您只管吩咐，若能为皇上皇后分忧，我成王府定会全力以赴。”

成王妃字字句句不离为人臣下的本分，却也只是本分，不带半分感情。

皇后何其聪明，哪里听不出来她的刻意冷淡？

她不打算同成王妃计较，当初的确是自己做得过分了些。

如今，为她儿子筹谋一桩好婚事，也算是变相补偿了吧。

一个平民之女，一个是郡主。她成王妃又不是傻子，为着孩子，也该感激她对成王府的关照才是。

皇后整理了一下思绪，脸上堆笑，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妃不必这样拘谨……王嬷嬷，给王妃赐座，上好茶……今日本宫高兴，得跟王妃多聊聊……”

成王妃心里：我有怎么好紧张的？当初做错事的是你，难不成孩子被抢，还要让我感激你不成？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顺从的坐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且看看她如何唱这出戏。

皇后轻轻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不知不觉，孩子们都大了，咱们也老了。说起来，也到了给孩子们谈婚论嫁的时候。你我本是姐妹，你的孩子，也算是本宫的半个儿，稷儿远在边疆，他的婚事，只怕皇上要过问的，咱们作不得主。但策儿不同，他如今是成王唯一承欢膝下的儿子，婚事上该好好斟酌才是，不知道成王妃作何打算？”

王妃似笑非笑，带着半分炫耀说道：“策儿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他的婚事，从小就订下了，对于这桩婚事，他还是满意的。他们两小无猜，早就暗生情愫。说来也算是缘分，那俩孩子还互赠定情信物，互相珍惜着呢。”

“私下许了定情信物？”皇后不满道：“是谁家的女儿？竟这样不知检点？你们也该警醒着点，别看错了人家。再说了，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孩子，多半没规矩，只怕日后是养不熟的。成王府好歹是皇亲，怎能让这般低贱门户的女儿进门？也不怕污了皇家门楣。”

成王妃脸色一黑，冷声说道：“皇后慎言，那女孩子是好的，婚事也是打小就定了。他们的定情信物，也是我许了的。这不，策儿那块，还是我帮忙保管着，哪里来的不检点了？”说罢，王妃从怀里掏出一块上好的玉镯，摆在桌面，接着说道：“这玉镯，就是那孩子给策儿的那块，我比策儿还珍惜，要说不检点，倒是我这个婆婆的不对了不成？”

皇后脸上挂不住，讪讪说道：“本宫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到底是平民人家的孩子，哪里配得上策儿？对他前程更是不利，你做母亲的不替他考虑日后的前程，我这个做表姑母的，真是看不下去。”

王妃语气淡淡：“这是成王府的事，皇后还是不要干涉了吧？”

皇后见成王妃不配合，装不下去了，冷下脸，语气强硬起来：“本宫这是干涉么？这是替策儿谋划！策儿的婚事，本宫管定了。你放心，本宫定会为他谋一门最好的人家，保他一世尊贵安稳。这也是成王府的根本。”

成王妃冷笑：“皇后这是要把成王府的所有孩子都管了不成？好歹他们是我一个一个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该做的事，您已经做了一次。难不成，这次还要重蹈覆辙？您把成王府当成什么了？”

成王妃暗指三皇子景王的事，让皇后瞬间脸色铁青，怒道：“赵敏，你别太过分，有些事，本宫还没跟你追究呢，本宫劝你最好识相些，否则……你成王府可担不起。”

皇后已经是恼羞成怒，把成王妃养死了她女儿的事也暗中抖落出来，威胁成王妃。

看来，这策儿的婚事，她是打定主意要管了。成王妃也不示弱，恨恨说道：“皇后乃一宫之主，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但有些事，摊在桌面，您也担不起。”

成王妃也按不住了，说话毫不客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皇后自己做错在前，还敢拿那桩事威胁她，让她妥协，那干脆撕破脸好了。皇后又如何？她害自己害得还不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