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围剿

客房内，梁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本将军为岽瀛身经百战，屡建战功，不可能为这次被擒，当了俘虏，他们就迁怒于我整个梁家，还给……灭族？不可能！你们胡说！”

赵柔低声啜泣，已经说不出话。

段冰恸哭稽首：“将军，夫人怎会骗您？还有我这断腿，岂会骗人？您不信，问问小霏儿，她可是您的女儿，您问问她，可在赫赫扬扬的梁府呆过一日？您问问她，她是在怎样的环境长大的？在薛禅来之前，她可曾吃过一餐好饭食？”

梁炎看着眼前四五岁大小的小姑娘，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只嗫嚅着问道：“孩子，你……就是霏儿？”

梁霏儿躲在赵柔身后：“不是，我才不喜欢叫霏儿，我叫小蘑菇，娘说，她把我生在野外的蘑菇堆里，就叫我小蘑菇。”

生在野外的蘑菇堆里？

梁炎两眼一黑，看来，他们所言非虚，梁家没了，连他的夫人跟孩子，在岽瀛都没有立足之地。

小蘑菇知道梁霏儿这个名字是父亲起的，但眼前这个父亲跟她想象的父亲相差太远了。她不喜欢这个凶巴巴的光头。

赵柔抱住小蘑菇：“傻孩子，娘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你就叫梁霏儿，父亲帮你起的。你不是总想找父亲么？现在找到父亲了，你怎的又退缩了？快，喊父亲……”

小蘑菇从赵柔怀里挣脱出来，冲向薛禅，伸出小手抱住她：“他打我小姑姑，我讨厌他。……小姑姑，别怕，我保护你。”

薛禅回抱她：“小蘑菇，你父亲没有打小姑姑，他只是跟小姑姑练练手。还有啊，你可不能说他是光头和尚，他只是刚好剃光了头发，过几日就长回来了。到时，帅帅的父亲你不要，我就跟你抢人，喊他父亲咯。”

“你喊他父亲，岂不变成我姐姐？好哦好哦，我有姐姐了，我有亲姐姐了……”小蘑菇欢呼雀跃。

薛禅扶额：“你们一家可真奇葩，听人说话都没听到重点的。”

小蘑菇跟薛禅之间的融洽，让紧绷的梁炎稍稍放松了警惕。但他还是没从梁家被灭门的惨剧中走出来。

他盯着薛禅逼问：“这事，邹……他也知道？”

薛禅无语：“梁将军，您还想自欺欺人到何时？邹泽是太子，又不是俘虏，您无法回国，信息闭塞，他可是自由出入的。”

“你是何时知道他是太子的？”

“比你想象的要早得多。”

“这……所以，我们的行动都在你们掌控之下？”

“您以为能把岽瀛打败，又俘虏了十万兵马的大燕皇帝是个废物？”

梁炎有些窘，却又极力争辩：“那只是本将军大意了。”

“您可以大意，可为国卖力的结局是被诬陷、被灭门，您真觉得您的王上跟太子没问题？您想想，您都怂恿五皇子养兵谋逆多久了？我跟萧稷又调查了多久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们皇上会不知道？这就是咱们大燕皇帝跟你们岽瀛王上的不同之处，咱们大燕，轻易不对自己人动手，特别是有能力的人。五皇子用您这个俘虏将军，包括用我薛禅，都是惜才的一种。惜才，用才，是一国之根本。您的王上跟太子，只知道用才，但不惜才，用完就弃如敝履。为这样的朝廷卖命，值得么？”

梁炎还是下意识维护岽瀛：“每个人都有短处，国家也是如此，总不能因为一个人有缺点而全盘否定他。”

“有缺点没问题，但这个缺点灭了你的门不说，还要瞒着你，直到把你这个人压榨殆尽。你觉得这是缺点而不是罪恶？”薛禅不惜点破梁炎不想面对的事实。

梁炎脸上一抽，痛苦的攥紧拳头，像是要发泄什么，又无法言语。

赵柔轻轻拿住他揪紧的拳头，柔声劝慰：“夫君，能不能为了我跟孩子，咱们放下过去，找个地方过咱们的小日子？两国之争，你为岽瀛做的已经够多了，他们这样对你，足见凉薄。这样的朝廷，不要也罢。您若不想对母国岽瀛发难，咱们两边都不帮就是。”

一旁的段冰也一脸凝重：“将军，你我为国征战，反被诬陷叛变灭族；咱们的敌国大燕，却留了将军一命，还给将军麾下的将士一席之地。我护着您的夫人跟孩子一路逃亡，也只能逃到敌国大燕才能苟延残喘。堂堂将军之后，在自己母国没有立足之地，您不觉得讽刺么？”

梁炎长叹一声，将赵柔拢进怀里，张开另一只手臂，看向小蘑菇。

小蘑菇还想往薛禅怀里躲，被薛禅轻轻一推：“去吧，你不是一直念着父亲么？他就在那，以后，你不是没人要没有根的孩子了，明白么？”

小蘑菇抬头看了看薛禅，委屈道：“小姑姑，你不能丢下我们哦。”

薛禅用力点头：“不会，绝不会。”

小蘑菇这才磨磨蹭蹭往梁炎那里挪，被梁炎一把搂紧。他紧紧抱住妻儿，突然就呜呜痛哭出声。

薛禅松了一口气，对段冰使了个眼色，段冰会意，跟着他走出客房。

“薛姑娘有何吩咐？”

薛禅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目测约莫一万两，塞到段冰怀里，段冰想推辞，薛禅没给他机会，直接把他推辞的手一按，说道：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们的。我知道梁炎没有积蓄，他但凡有些，都接济那些困难的兵士了，说起来，他真是个好将军。不过，过日子是要银子的，他好强，必定想靠自己，不会要我的银子。但你们无依无靠，想靠自己并不容易，这点银子，就是让你们先找个安身之所，再做打算。总之不能让孩子跟着饿肚子就是。至于你的家人，我会留意。你的腿，待事情尘埃落定，再来找我，我会想办法帮你治好。”

段冰有些为难：“薛姑娘，你这样不遗余力的帮我们，必定对将军有所求，我不能代替他答应你。因而，更不好收你的银子……”

薛禅笑笑：“我不是对他有所求，我是想帮他，我知道，他心里除了家人，还牵挂那些追随他多年的部将，否则，不会这么拼。如今，那些部将在岽瀛已经沦为逆贼，断不能回去送死。我会帮他安排好这些人，让他无后顾之忧……”

“吱呀”一声，客栈门从内打开，梁炎走了出来：“你能安排这么多人？当真？”

“我可以试试……啊！小心！”

“怵”的一声，一支利箭从远处直射梁炎门面，薛禅一个闪身，徒手接箭，反手将利箭怒掷向来处，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对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有人想围剿咱们，快，躲进屋内……”她一把将段冰往屋内一推，梁炎配合着一起后撤。

门刚关上，只听得“怵怵怵”乱响，窗口门口被射箭钉成了刺猬。

“好你个邹泽，敢放暗箭？我跟你拼了！”

梁炎怒眼圆睁，想往外冲，被薛禅拦住。

“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冲出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