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军官长,你要了我吧
夜深后,顾公馆的下人关了走廊灯后,就没有什么人在外走动了,白舒童开房门,小心关上,几小步走到隔壁,开了没上锁的门,从小缝隙偷溜进去。
顾承璟的屋子,她第一次进。
她停在原地适应黑暗,再去开窗和阳台,让银白月光撒进来。
房间的布局其实和隔壁她的房间差不多,不同于她屋里满是花粉藕紫的少女色,顾承璟的房间以素灰和藕白为主,透着一股主人的冷肃感,衣架上挂着他的外套和帽子,还有一柄垂穗黄鞘的中正剑。
床头柜子上,有他日常用的东西。
未收的腕表、黄金叶箔烟盒、几枚西装胸针,还有一封写着三哥哥亲启的信,寄信人是孙宁。信已经展开,就放在上头。
开头一行,兴奋难表。
原来是自从广州一别后,云南的航校就开了三期班,还招收了女学员,考试严苛,她一路过关斩将,咬牙通过了。
读别人的信件不道德,白舒童无心地扫了一眼,就坐到了真皮小沙发上去。
四月的天,夜晚还是有些冷,外头冷风吹了进来,扬起了窗帘。顾公馆早在三月就已经关了热水汀,她拿了件顾承璟的长外套盖在身上,手边翻着一本航空杂志,看着等着,渐渐打起了小哈欠,先是困倦地点了头,看了一眼西洋钟的时间,又窝在了沙发上懒懒靠着等。
过了没多久,手上的杂志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却也没察觉,睡了过去。
杂志再被捡起的时候,已经是顾承璟踏月回来的时候了,一回来就看见一只说等他的小猫咪卷着身子窝在沙发里,娇娇小小的,拿外套蒙头盖住了自己,让人心都微揪了下。
他带了夜宵回来。
一份她想吃很久的八宝珍珠鸭,一份青瓷瓶装的玉竹酒。
捡起了杂志,轻放在了桌子上。
强劲有力的手臂横过软腰际,顾承璟将人抱了起来,想放去床上,让她睡得舒服点,但是一碰,她也就醒了,朦胧着睡意,她沁着笑,下巴枕在他肩侧,环住了他。
低低柔柔的声音说,“你回来啦,现在都一点了。”她揉了眼睛看了眼桌上的西洋钟。
他问,“等累了,怎么没回房间。”
白舒童侧靠着,“说了等你就等你。凌晨五六点回来,我也等。”
索性,顾承璟也就停了脚步,就着长沙发坐了下去,让她侧坐在身上了。
白舒童抱着手臂,脚从裙摆里延伸出来在沙发上压了个小角,小抱怨,“就是你房间好冷啊,我穿得太少。又听着外头好像有人在走动,我又不敢回去了。”
顾承璟看了一眼虚笼着他外套的人。
可不是真的穿太少了吗?
薄雾四起的夜晚,她竟然是单衣,而且还是薄睡裙。
尽管是长袖,可领口宽松斜到肩边,都能见白皙肌理,还有深邃线条的锁骨。她往他满是热意的胸膛窝,冷冰冰的手伸进了他的衣内,放在了腰际边。
就着那位置取暖。
顾承璟笑着这鬼灵精,掌心握了她的素足,她的脚同样也冷,于是和她聊着天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摩挲着,帮她恢复暖意,然后又喂她喝酒。
小屋里,声音细细。
不曾开通宵的小台灯,一夜都亮着。
这里没有秦淮河的夜晚喧闹,鼻边也仅仅是清淡的荔枝香和木质茶香。
说着点航校的事,又说了些顾公馆里的趣事,就这样两个人相互靠着,竟然觉得惬意异常。
过了会儿,吃了宵夜,也喝了酒,白舒童还是窝进他怀里,手冷冰冰又熟门熟路从他衣内探入,放在劲壮有横格腹肌块的腰际边。
肆无忌惮地划着,打圈。
她是越来越大胆。
滚下喉结,顾承璟轻咽了无端的燥。
她指腹的冷使得他腹下瑟缩,却也没不允她这样放肆,他缓垂黑眸看着她,用力抓着了那作乱的手,按在一处,不许她再动。
“妈和大嫂那都有定时找中医调理身体,你随他们一起,拿点药调理调理气血。”
白舒童指尖和他躲着玩,不安分,听一句没一句地嗯了声。
顾承璟笑着,五指扣住了他,低了首,在她耳边说,“下个月同我搬去大方巷,这些天刚买好的小洋楼,很整洁,你应该也会喜欢。”
被扣住的人无法作乱了,就安分地靠在他肩边,认真听他说话,问,“颐和路的家不住了,大家要换住所吗?”
家里这些天安安静静的,也没听谁要搬家。
她也丝毫没有准备。
顾承璟掖了套在她身上的外套,酒都下肚了那么久了,她身上还是凉凉的,“就我和你,一个仆人也不用带过去,那里我请了人。”
白舒童微醺着,意识到不对,就支撑着起来,盯着他,问,“什么意思?”
着了急,不小心压到了敏感位置,倏地赶紧放到胸前,当没发生。
“童童,房子是给你买的,你在那里会更自在。”顾承璟看着略微慌了心神的人,见着人胆大,可实际却胆小,就取笑说,“不用让你在夜里像只小老鼠一样,来我这,还担惊受怕,畏首畏尾。”
勾了下她下颌。
白舒童微脸红,继续假装若无其事。
他开的条件很是诱人。
甚至让她原先要相求的那件事都无从提起了,她微怔,轻点了头,心里百转,眼底隐隐有些愧疚意,然后又缓缓重重的点头同意。
“随你意思。”
顾承璟想得周到,“我登报,通知上海?”
她阻止,“不,不登报。结婚再说吧,我还在读书,到时候老师、同学问起来,我也不好说。再说,虽然现在民国都是新风尚,可还是有很多女学生一结婚就退学了,被人盯着肚子,我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好,这个依照你的意思办。”顾承璟捏了下她的下巴,然后想起了她原是有事的,就问,“你说今晚有事找我,是什么事?”
“没什么事了。”白舒童弯了唇边笑意,摇头,又窝回他的怀里去,手在衣服里来回地游荡着,心神依旧在转。
顾承璟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静静地等了他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个盒子。
她单手接过,“什么?”
打开看清楚东西后,杏眼亮了起来,她惊喜说,“是翡翠耳环。”
盒子是新的,是重新按着她原先不见的那只打了个同款给她。
顾承璟盯着她,话温,是铁汉难得的柔情,“翡翠找不到原色的,但是也大差不差。童童,不要为一只耳环哭鼻子,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问题,知道吗?”
这样的男人,她哪能不爱。
白舒童抱住顾承璟,“军官长,你要了我吧。”
他拍拍她的脊背,淡笑说,“搬到大方巷,我们同居,就和上海白家也说明态度了,不算要了你吗?”
“嗯......”
明显白舒童不满意。
顾承璟品着这个失望的嗯字,又是后知后觉,心咚地被敲了下,才又回味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掌心掰过了她的肩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微嘟了玫瑰色的唇瓣,不好再启口,很郁结。
是被他的一句正经的答话,破了原先的乱想,不高兴,嘴上都快挂水壶了。
顾承璟不由得笑,捏了她的脸颊,她的脸像刚蒸出的白馒头一样,软软绵绵,他贪了这触感,窝了掌心在她脸边,然后用力一捏,调侃,“在学校都在读什么书,夜晚就变了个人?动什么歪心思。”
还要说风凉话。
白舒童推了他,穿着拖鞋要走了,西洋钟都已经快指到三点,不能再和他这样厮混了,而且还是什么都没混到,就轻巧说,“都是圣贤书,改日我再和你分享。”
手边被一紧,她又落进男人怀里。
背后的胸骨硬邦邦的,很是热,快要将她灼烫。
顾承璟轻摩挲了她的锁骨,低头亲了她,他背上都是密密酥酥蚂蚁在爬的感觉,哪能就这么放她走。
“改日做什么,今晚就说来听听。太晚了,我今天没什么耐性等明天。”
“不想说了。”
“那重复刚刚的话?”
“不......话就说一次,过了这村没这店。”
不再矫揉造作的人,自然独一份的软媚。
让人爱不释手。
他抚着她的乌黑发丝,握着她腰际,将她放倒在沙发上,俯身莞尔,从耳廓亲到了唇边,撑着双手,在夜里凝视这个曾经走丢的人。
不管她是不是白家人,他都要定她了。
耳边渐渐是充盈的呼吸声,又有彼此相近无处处理的吞咽声,心跳几近在炸裂边缘。
白舒童承受着男人这挤在身上的热和重,手轻轻摸着他的发,都说不清到底是唇边的吻,还是他身上的热意,更摄人。
但,此刻,她才觉得不冷了。
到了接近凌晨五点,顾承璟抱着接吻后困倦在他身上睡着的人回她的房间。
走廊里没有灯,他抱着她轻走,轻巧得如鬼魅夜行。
“小叔,你抱着小婶婶姐姐也要去上洗手间吗?”
走廊的另一头,小侄子顾和彬揉着眼睛。
他独自一个人睡儿童房,被一肚子的水给憋醒了,手里拖了个兔子玩偶,走了出来。
刚好就看见顾承璟抱着白舒童。
他以为就像他要去洗手间,被下人抱着去一样。
就童言童语地问道。
但是只见小叔顾承璟转头看了他,垂了眸,怕吵醒怀里人,示意他嘘。
五月,中苏又恢复外交关系,街上报童喊着号外苏联驻华大使到南京赴任了。白舒童在顾公馆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也迎着这新气象,随着顾承璟住进了大方巷一栋巴洛克风格的橙黄外墙的小洋房里。
房子两层半,应有尽有。
按着世俗礼节,顾承璟还是专程写了封电报告知白家这件事。
大方巷的仆人都交由白舒童来打理,而一路随着白舒童从上海来看管她的吴妈妈则被陈美莹热切地以她接产经验足,让她留在颐和路的家里,照看大嫂宋宜君。
没有了吴妈妈。
不多久,洋房里就迎来了一个新的使女。
齐肩的短发,一双凤眼伶俐,看着年纪轻轻,挺漂亮的,但做活却并不灵巧,每日只跟着主人家进进出出,粗重活儿一概不碰。
在外人面前,白舒童喊她心儿,而在没人的时候,她喊她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