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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好像看到他了

坛子腌鱼放在了桌子上。

他们口中叫阿白的人就静静站在一边,也看着旅社大堂里,围坐桌子上聚着的马帮成员,其中一桌的人见其目光看过来,就抬手,作吓唬要揍的手势。

其他人笑。

这个阿白还是一派的冷,仿佛感情泯灭,不知惧怕。

马先明扫了自己人一眼,扔了把花生过去,说,“都是我朋友,吓唬人做什么,不想喝酒,就给我滚出去。方才就是你多领一份过节费的吧,我这可想起来了。等会儿给兄弟们加壶酒!”

那人瞬间蔫了下去。

见进来这么久,这个阿白一句没说。

马先明说了阿布,“阿布,你带着他出来赶集,规矩礼貌得教他啊,不然得吃亏。”

阿布同时教着两个人,有点吃力,说,“在教,才刚出来,还在学,以后也请马队长多多照顾。”

吃着人家的腌鱼,香脆焦鲜。

马先明应道,“都是朋友,都好说。”

又想起了什么,他往楼上又喊,“舒童妹子,你听没听见啊,有好吃的,快下来。”

二楼房里才隔着门板传出温温糯糯的声音,说着,“刚洗了头,晚点下去。”

音调柔,触人心房。

阿白自然抬眼也往上看,却也没见任何影子。

听着口音,是个外地人。

阿布笑着说,“是那位白小姐吧,这个是阿斯送给她的心形钱包,作为见面礼。”

马先明自然地收了进口袋,“我代替她谢谢你们了。”

坛子腌鱼送了,四人又说了两三句才回去,阿布他们三个住在傣族嬢嬢的女婿家,平时来古村赶集就会借住。

古道上,他们迎晚霞夕阳光走。

白舒童拧着一头长发,拿着把剪刀,吹了老半天的自然风也不干,她就进了盥洗室拿了把剪刀出来,一口气将一半的长发丝给裁了。

这样也方便她以后走山路。

不用迁就她找水源了。

手起,剪刀落,她下手得毫不犹豫。

拿了干毛巾,她又靠到了木窗子边,照着暖光,风拂过脸,拂过湿漉漉的头发,不经意间往楼下看去。

眼顿了顿。

道上觅食的人多,也有骑马刚从山里回来的,马蹄声声,铃铛也泠泠。

与马夫错着走过的人……

呼吸停,心顿时紧了起来。

马先明还在大堂里吃着腌鱼,配着清酒,清闲里惬意十足,脚翘起来,一垫一垫的。

忽地,就听背后哒哒哒的急促下楼声。

转头,就见一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掠过。

坛盖子放下。

他也跟着站了起来,拉住了白舒童,问,“舒童妹子,你急匆匆要去哪里。小方吩咐你去看手,也不用这么着急啊。那中医馆关门了,明天再去。”

“来,来吃腌鱼。”

白舒童着急,要抽出手来,一抽旧疾还发痛,“放开我。我好像......”

她其实不太笃定,另一只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喉咙发紧说,“我好像看到了我要找的人了。”

“我好像看到他了。”

马先明反问,“那个军官?”

白舒童点头,“嗯。”

马先明也吃惊,手里还拿着筷子呢,都赶紧抛回了桌子上,同她一起跑出去,可一会儿的时间,他们跨过门槛,那头人早拐进巷子里,早就没有了影子。

白舒童咬了手背,只恨自己跑得不能再快些。

道上其实也不少人。

人来人往穿过她身边。

她左右看,有点无措,可也不顾奇异的目光,大声喊了,“顾承璟!”

喊了两三次。

没人应。

很多人转头来看她,但是每一张面孔都不是她在寻的人。她在道上掰过那些相似的,仔细打量,因为太唐突,而被人推了一把。

没有。

这不是,那不是。

都不是顾承璟。

藏了一年多的悲伤,又翻涌了出来,压也压不下去,眼泪汩汩,甚至还无法确定是真看见了,还是临夜晃眼了。

白舒童翻手抹眼泪,咬着唇。

继续掰着相似的人。

马先明穿过些路人,制止了她的无礼,也同人致歉,走到她身边,碰了碰她,拍着肩膀安慰,“是不是小方才刚走,挂念起他,就也想起了那个军官,是不是看错了?”

他都做好打算要陪她走遍天南海北去找这个不存在的人了。

戏,她不打算散,他也不打算停鼓。

等着她慢慢醒悟。

而白舒童不死心,擦干了眼泪,继续往前走。

“这村子也不大,我再找找,你回去吧,如果不是,是看错的话,我自己会回旅社的。”

“还要找?这村子之前我们就问过的,哪里有那军官。”

“也许是这次赶集,他来了。”

赶集都是附近讨生活的人,或者是来古村旅游的人。

飞机失事的军官活着怎么能有这闲情。

马先明扯着她,眉头拧着说,“白舒童,我看着你哭都不想打碎你的美梦,真的,一年多了,他如果都能在大街上到处走,怎么会回不了家,怎么会不找你。快入夜了,你湿着一头的头发打算就这么找人,你明天不头痛才怪呢。到时候小方回来了,你病了,我这做大哥的,怎么交代。”

发梢边缘还在落水滴,进了脖颈边,渗入肌肤里,满是冰凉。

风一吹更甚。

白舒童毫不在意,说,“不用你交代。”

又是这么不管不顾。

和顾承璟三个字沾点边的,她人就疯魔了。

而且,方才一直没下来,原来是将一头长发剪了一半,好好的乌丝就这么狠地舍掉了,看着她哭着,明显精神也不太好。

不能放任。

马先明没放她走,直接在大马路上将她扛了起来,又带进了旅社里面去。

路过大堂里马帮的人,他们见队长扛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却拍桌起哄着吹口哨。

白舒童被关进了房间,马先明从外头上了门闩,摸着手上被她咬的牙齿痕。

他忍着刺痛说,“你好好休息,要是他真在这村子里,明天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白舒童拍着门,喊着,“马先明!要是他走了呢!也同小方一样,今天就离开这个村子了呢!开门。”

马先明不管。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走。

又不是诈尸。

白舒童在房里无论怎么喊,也无论怎么威胁还是软求都不管用。

马先明今天像是同她杠上了一样,不容她将自己全然不顾,说,“你清醒一点,所有人都同你说他不在人世了,你到底要找什么,找不到的!浪费钱,浪费青春,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在小庙里,神迹都没有,就是佛在告诉你,他就不在了。”

白舒童,“我不信神佛。”

“不信也好,我不可能让你入夜了,就这么出去,逮着个相似的人就说是那军官,好好待着,好好睡一觉,好好醒醒精神,明天我再来给你开门。”

“你要找他尸身,我可以试着帮你。走了那么多村落,都说了,那里焦焚的动物尸身都不少,分都分不清,要靠什么来辨别他。你们能捡到铜牌已经是他能剩下的了。可是,你天还未暗就说看见他,你想想,多少是你自己心里执念在作祟。”

听着马先明的话。

白舒童在屋内拍着门板的手才垂放了下来,才知道,原来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得顾承璟活着,每个人都是抚慰她,而在陪她走着这些旅程。

一路上,她听了那么多的事实,也觉得没了希望。

可出现在眼前的一点点希冀,为什么要让她放弃。

凝泪,不听。

转了身,她看了眼木窗,又从抽屉里抽了那一直没开过的白浪林手枪放在了腰间。

她总得为那一眼,博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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