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糟老头子坏的很
一曲吹罢，小院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主家已经备好了饭菜，只等法式结束，马上就要开席了。
门口一穿着破旧衣衫的少年，正筹措的观望着院内。
院内一案台前，主家一行人坐在那里，他们察觉到了少年的驻足与筹措，于是差一妇人走了出来。
妇人道:“你来了，快请进来吧？”
“我……”
白幕尘欲言又止，一句话没说就被妇人请进了家门。
素不相识，素未谋面，老妇人怎的就直接将白幕尘给请了进去，并且还专门为他安排了一张桌子，随后便为他摆好了一副碗筷。
白幕尘环视一周，其他桌子都坐满了人，唯独他是一个人一张桌子，虽然是在角落里，但桌子上是干干净净的。
一人一张桌子，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吃饭，这一点倒是更符合白幕尘此时的情形。
“谢谢婆婆。”
老妇人微笑着说道:“不用谢，饭菜马上就来，你安心的坐在这里吃吧。”
白幕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老妇人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惊愕的白幕尘坐在那里。
白幕尘心想啊:“难道这老妇人认识自己吗，这不可能啊？”
自己可是头一回进到这白家村，并且自己离开幕涯已经八年了，小时候自己也不曾进到村子里玩过啊，怎的这老妇人就直接将他请了进去，这一点白幕尘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过在他愣神的片刻，身前的饭菜已经上桌，看着香喷喷的饭菜，白幕尘咽了咽口水，他的心里还在挣扎着，可手却不由自主的抓起了筷子，往盘子里伸去。
“不行，我不能这么无礼，毕竟人家是在办丧事。”
想到这里，白幕尘起身准备向妇人问个明白。
“婆婆……”
老妇人闻言转身看向白幕尘。
这时一个老头又被请进了家门，正被主家的另一位管事老头，往白幕尘这桌领，顿时老妇人就愣神了问道。
“这……”
领路的老头也是一愣，看着已经被请进门的白幕尘，又看了看老妇人，好似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而刚被请进门的也是一个老头，全身脏兮兮的，束发虽然有些凌乱，但脸上是红润有光泽，身材也是圆滚滚的，看起来根本不像个乞丐。
老头也上下打量着白幕尘。
主家的人好像注意到了这边，于是一位夫人立刻前来询问道。
“怎么回事？”
老妇人恭敬的回答道:“夫人，你看这一次来了两位守村人，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原来白幕尘被当成了守村人，也就是替亡者守灵的人。
前来询问的，是一位刚刚丧夫的妇人，只见她肤白貌美，凤簪束发，一袭黑衣长衫下也难掩那风韵犹存的身段，看年龄也就四十多岁。
夫人面容有些憔悴，双眼中还略带一抹血丝，看来对丈夫的死很是伤心。
“夫人，你看如何是好，这一次来了两位守村人……这？”
夫人淡红的双唇微动。
“冯妈安坐，不可怠慢了两位守村人，在添一副碗筷就是了，去吧。”
“是”
管事老头与妇人很快又添了一副碗筷过来，这时主家夫人对白幕尘说道:“素菜服丧以报夫恩，两位还请见谅，饭菜稍后就来。”夫人说完朝另一个老头点了点头后，便迈着小碎步进堂屋去了。
白幕尘看着离去的夫人，那落寞伤心的背影，心里有些感慨，这一幕令他回想起了父亲的背影，自从母亲离开后，父亲也是这般的落寞伤心，转身离开的背影与夫人一模一样。
“亲离生死阻隔，来生再无相见，今生缘尽于此，相送最后一程！唉……可惜喽！”
这时老头忽然也发起了感慨，不过感慨的有些莫名其妙。
白幕尘问道:“大叔，你说可惜，可惜什么啊？”老头扭头咧嘴一笑道:“世间本无别离，奈何世人不知修行，故早亡，留下如此美妇岂不可惜！”
白幕尘一听这老头的意思，明显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顿时有些怒道:“夫人好意款待你，你怎能说出如此话来，你就不觉得亏得慌吗？”
“迂腐，人死乃天定，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你懂个屁，我还没说你呢，小小年纪什么不学，非学那守村人，你可知守村人是干什么的吗？”
老头说完冲着白幕尘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嘴里还嘟嘟囔囔道:“当个守村人还被别人抢生意，真倒霉……”
“这老头居然把我当乞丐了，不行我得给他把话说清楚。”
白幕尘心里想到，于是摇摇头解释道:“大叔误会了，我是路过此地，并非你说的守村人，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守村人，不瞒您说，我从龙城来，为了祭拜父亲，所带的干粮已经用尽，故此前来这里讨口饭吃……”
白幕尘说完，脸皮薄的他额间已经渗出了汗水，老头抬眼看了他一眼后，也觉着他不像是在说谎。
于是老头乐道:“哦，我就知道，你不是做守村人的料，哪里来如此干净且又奶里奶气的守村人，原来你是乞丐啊！哈哈……”
“这老头……”
白幕尘再次解释道:“我不是乞丐，我只是肚子饿了，来讨口饭吃，我原本住在龙城，我还是一名药童呢，只是这路途遥远，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才摸下脸面来讨口饭吃。”
白幕尘说的有些难为情，自己在大伯家虽然苦了些，但好歹也不至于成乞丐，今日这事也是实属无奈，不然打死他也不做乞丐。
可眼前的这位老头好像认定了他就是一个乞丐了。
老头扭头一哼道:“哼，这还不是乞丐嘛，你这么一说，还不如当个守村人呢，至少守村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吃，而你说讨口饭吃，这不是乞丐是啥，哈哈……”
老头这么一说，白幕尘就更难为情了，这时端菜的帮厨端着几盘菜走了过来，白幕尘羞愧的赶紧低下头来。
旁边的老头倒是很客气，对端菜的帮厨还说了句“谢谢”，整个人一见到盘子里酒菜，乐的就跟个孩子似的。
饭菜上桌，还顺带有一壶烧酒，老头那是眼明手快的把饭菜放上了桌，说完谢谢后，就开始倒酒吃了起来，根本不管白幕尘在旁边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他。
“喂小子，别看我啊，吃呀，你不是饿了吗？”
老头一口菜一口酒的吃起来，看样子比白幕尘还要饿，那样式就跟个饿死鬼一般。
“反正都来了，吃就吃了，被别人说成乞丐总比饿死强。”
白幕尘也端起饭菜吃了起来，殊不知一旁的老头偷偷的瞅了他几眼，那嘴角上扬挂起了一个完美的弧线。
酒足饭饱，老头喝完最后一口酒，便跟白幕尘聊了起来。
“小子，你真不是乞丐？”
白幕尘嘴里嚼着饭菜摇摇头，老头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守村人是什么人吗？”
白幕尘继续摇摇头。
“嘿，你怎么什么都摇头，我可告诉你，守村人就是专门吃死人饭的流浪汉……”
噗呲！
老头的话直接让白幕尘喷了一口饭，只见白幕尘瞪大了眼睛问道:“专吃死人饭的流浪汉！”
“是啊，而且还要为过世之人守灵，就问你怕不怕？”
白幕尘:“……”
顿时白幕尘就傻眼了，他没想到吃主家一顿饭，还要做这些事，虽然死人他倒不怕，可这三更半夜的面对一个死人，想起来就让他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行，我得赶紧走！”想到这里，白幕尘准备起身走人。
一旁的老头乐着说道:“想走，晚喽，吃过守村人这碗饭，你是走不掉的，不然死人的鬼魂会跟着，你走到哪他就会跟到哪……”
“你少唬人，我又不是没见过死人，我爹死后，还是我亲手埋得，怎不见我爹的魂魄跟着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白幕尘以为老头在吓唬他，于是继续辩解道。
“我爹就埋在对面的半山上，我今日刚刚祭拜过他，若是真有鬼魂，那我爹怎么不出来见我，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看你也就是骗吃骗喝的流浪汉，我才不信这世上有鬼魂呢！”
老头歪着脑袋继续说道:“骗你，哈哈，原本我是想做个守村人讨了这碗饭吃，替这位逝者守灵的，可谁知道你抢了我的前头，也吃了这碗守村人的饭，没办法了，今晚就只有你去替我守灵了，而且你还不信这世界上有鬼魂，那你敢不敢守一晚上啊，有种你就试试，看你怕不怕！”
“遭了，上当了！”
老头的话顿时让白幕尘背后发凉，原本就不信这世上有鬼魂的他，顿时就上了老头得当，如今是进退两难，于是为了那么一点点的自尊，白幕尘一咬牙。
“守就守，我就看看这世上何来鬼魂，若是我守灵一夜都未曾见到鬼魂，那你又怎么说？”
老头又乐道:“哈哈，怎么说，你今晚不来求我就不错了，记着吧，守灵不见猫，见猫夜不平，这是第一守则。守灵记得添油灯，油灯的火焰为引魂灯，是逝者投胎引路的明灯，千万不能熄灭，此为第二守则。至于第三守则嘛，那就是香蜡纸钱了，正所谓逝者点香蜡，堂前有明灯，纸钱铺路鬼开门，天道、畜生道……”
老头的话令白幕尘头皮发麻，没想到守灵还这么多规矩，记得父亲死后，他直接将父亲埋在了老宅，也不曾听说过这些个说法啊。
“等等，老头，你说这么多，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若一夜守灵没见到鬼魂你还怎么说？”
“这小子头脑还挺清醒的哈哈！”
老头接着说道:“怎么说，今晚你不见鬼我就跟你姓，叫你一声爹如何，你若是见到了鬼魂，希望你可别被吓尿了裤子哦！”
白幕尘一副不服输的口吻言道:“哼，等着瞧，今晚我就守给你看，我要证明给你看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魂，我永远也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
白幕尘斩钉截铁的说完，一脸的正儿八经，根本看不出，其实他的内心已经被老头的话动摇了，虽然坚持自己的理念，但是漆黑的夜真的很长，长到足以令他改变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