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洛伦佐必须回来了
十五个日升月落。
洛伦佐也不知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只知晓自己置身于一个破旧的公寓之中,一瓶又一瓶的酒灌入腹中。
酒精在身体里肆意蔓延,麻痹着他的神经,也侵蚀着他的灵魂。
只有小狗啧啧趴在他的脚下,默默的陪伴着他。
平采丽来告诉她,依鹿棠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还在医院昏迷中。
那颗子弹,离依鹿棠心脏仅仅相差两厘米。
虽然经过抢救,她从死神的边缘被拉了回来。
但未来的日子里,她的身体会遗留下无法痊愈的并发症与后遗症。
嘎吱——
门开了,是平采丽和布兰温走了进来。
今天是他最后待在暹域的日子了。
平采丽早在前几日便安排了一次离开的契机。
然而那时依鹿棠尚未脱离生命危险,洛伦佐执意不肯离去。
他的身份已经完全暴露,意味着从此更是得隐姓埋名,辗转多个国家避险。
就连现在他要去的国家,也被严格保密,只有乍仑.拔达逢一人知道。
现在,他是生是死,都得看天意了。
如今依鹿棠的生命已无大碍。
他知道,是该离开了。
看着一脸憔悴,不修边幅的洛伦佐,平采丽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佐哥,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鹿棠妹妹以后在暹域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当她得知依鹿棠为了洛伦佐挡下枪时,内心深处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
这个在江湖血雨腥风中都未曾轻易动容的女人,也被依鹿棠的勇敢和深情所触动。
她也要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了。
洛伦佐抬起头,房间微弱的光从窗户边缘挤了进来。
未被照亮的另一半脸满是阴郁。
布兰温见他这样,也心有不忍,也想说些什么。
洛伦佐淡淡开口。
“好,谢谢你。”
他面容苍白而消瘦,眼窝深陷,黑眼圈清晰可见,经历了无数个不眠之夜。
没有了波澜,没有了起伏。
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前方,声音低沉而沙哑:“走之前,我想,最后再看她一眼。”
——
平采丽特意安排了人手,保护洛伦佐的安全。
来到医院,洛伦佐穿的最不起眼的服饰,黑色的墨镜遮住了他的深邃的眼眸。
他就静静地站在病房外,目光透过病房的门缝,紧紧地锁定在那个熟悉的身影。
病房内,依鹿棠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面色苍白虚弱。
身边,是各种仪器发出轻微的声响。
没人窥探到他此刻的神情。
他就那样站着,直到平采丽派手下催促他应该离开了。
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轻轻地洒落在走廊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脚步在回忆的旋涡中渐渐迷失。
走廊里,他仿佛看到依鹿棠身穿一袭花色碎花裙,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丝带。
“洛伦佐。”她甜甜呼唤着他。
“小鹿...”
他脚步凌乱地朝着前方走去,伸出手,渴望触摸到她的脸庞。
然而,当他的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却只留下一片虚无。
他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
眸底只留下无尽的沉寂与荒芜。
夜晚的走廊里,洛伦佐的影子在地面被拉得很长很长。
女孩是他自由意识的沉沦,是理智的悖论。
从此之后,他再无信仰。
“谢谢你,小鹿。”
“是你让我短暂拥有了,爱人的能力。”
在离开暹域的车子上,平采丽听到身后传来洛伦佐沙哑的声音。
“她醒来后,麻烦你转达她一声,我不会再回来了,让她...忘掉我吧。”
平采丽怔愣了一下。
布兰温抱着小狗,佝偻在车里,不敢说话。
女人微微侧头。
“为什么...”
那道身影隐匿在黯淡的光线下,“我的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我不想...耽误她。”
“我只希望她在暹域能过的快乐,幸福.....”
洛伦佐的话在空气中回荡。
如同尖锐的刺,扎在每一个听到的人心中。
只不过说出下一句时,他原本黯淡的眼眸中,有热气在深处肆意翻腾。
那是红莲般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总有一天,她替我挡的那一枪,我一定会,替她加倍还回来。”
——
炙烤的炎夏,腐朽的三秋,萧瑟的隆冬。
少年再也感受不到蓬勃葳蕤的暖春。
他走在光阴的废墟,抚过上面覆盖的一层又一层的灰烬。
又是一年夏日,局势风云突变。
命运的轮盘疯狂转动。
二哥安东尼奥遇到意外,瘫痪在床。
父亲马泰奥的生命也在无声中急速流逝。
为了家族兴衰,马泰奥不得已对外隐瞒。
几大家族依旧内斗不断,在权力与利益的纷争中损失惨重。
美利坚新上任的总统西姆斯?杰斐逊为了自己的政治生涯。
致力于改革打压组织犯罪和黑帮活动。
与他的羽翼众议院多数党党鞭达蒙?富兰克林推行了一系列的法案。
二儿子安东尼奥已经瘫痪在床,而大儿子约书亚就是个废物。
各大家族存亡岌岌可危,自顾不暇。
马泰奥不得已亮出底牌,与阿贝尼家族交换条件。
洛伦佐必须回来了。
回国开始,少年亲手打破了信仰的琉璃宝盏。
拒绝了命运的抉择,选择恶念丛生的地狱。
他要与撒旦同行,拿回曾经被剥夺的一切。
岁月在他的眼眸中沉淀下无尽的沧桑与深沉。
时光的车轮无声无息地转动。
又一轮岁月悄然流转。
几大家族的人相继在他的精心策划下被扼杀。
剩下残根也成为了他的爪牙,被迫服从于他的意志。
生命在他的指尖如风中残烛般轻易熄灭。
洛伦佐踩就鲜血铺就的路,坐上权力之椅。
新一任教父已经诞生。
人们不再称呼他的名字。
只会恭顺地走到他面前。
以无比虔诚的姿态亲吻他的手背,尊称他为一声:“甘比诺阁下”
他是黑暗的命运诅咒,死亡的使者。
唯独剩下心腹大患——卡洛?阿贝尼的二儿子罗宾。
他已成功洗白,当上了华盛顿参议员。
马泰奥和他的父亲都在这波谲云诡的争斗中相继离世。
回归的第三年,洛伦佐加入了光教会。
黑白两道皆留下洛伦佐的传奇。
在权力的游戏里。
他与政客,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天上的星辰又换了一遍。
暮色四合,黯淡的天光勾勒出庄园的轮廓。
男人面前摆放着各种治疗的药瓶。
他已经记不清在这漫长的时光中度过了多少日子。
时间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记忆如同一团模糊的迷雾。
只记得父亲临终的遗愿,还有那个女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