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对峙
“伯年啊!你我一别已有二十三载,今日契阔重逢……,我看你倒也没怎么显老!”
“呵呵~~!是啊!他年犹乌鬓,今已挂霜华。显隆啊!你可是略见沧桑喽!”
“哎!凡二十余年志难舒、苦难诉、怨难平、恨难消,愁肠百结,度日如年的人!能不老得快吗?何况我今年都89岁了,已近鲐背之年!再没点儿龙钟之相?岂不成老妖怪啦?”
“显隆!你我也曾情同莫逆,今天我对你仍是有疑直晓:当年究竟是什么缘故?驱使你和楚霖生在东南3省制造了‘百日之乱’!以至举国振动,殃及无数!你到底志在何方?苦从何来?怨因何起?恨的又是什么……?”
此时已经是中午一点了,也就是说,从五位术者下山开始追踪,又在地铁上兵分两路,之后由佟伯年施展“沽纤”境的索迹印术,佟顺河负责引导父亲奔行,一路追踪到此,终于追上了祖显隆等人,爷俩已经被人家带着绕了近1个半钟头的路。
撂下途中的一切不表,只说祖显隆必然是早有设计,明摆着是故意牵着身后的追兵兜圈子,即便此时被追到了,也是他刻意等在此处将有所为。
再看他选择被追上的这个地点,更是居心叵测!正是云京市最繁华的中央商务区,“锦奂岭”街区中,不是最高却是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座商务大厦,“四坊宏远”大厦的天台上。
一看名称就知道,这座大厦的业主是四坊行会。
在这种地方,一旦话不投机真要大打出手,如果祖显隆毫不顾忌会祸及多少普通人,但佟伯年父子必定会被束手束脚。
更何况他们眼前的祖显隆,根本没有挟持着欧阳晴华和白希琳,奇袭据点时他带去的那名貌似盲眼的中年女人也不在了,已经换成了两名异国样貌的中年男子。
那两人的身材都和祖显隆一样高大魁梧,也都穿着同样风格的夏装,半袖翻领t恤,户外休闲裤和夏款登山鞋。但一个是蓝睛高鼻,白肤金发,另一个是棕皮黑发,塌鼻灰瞳!
这说明之前荀若午判断的非常准确,在地铁的那个站点上,祖显隆已经把两名人质移交给了接应的同伙,同时又调换了作战人员。
可在追踪过程中经过不断地联络,佟家父子已得知从那一站下了地铁的荀家爷仨,也包括当时向官方通报了信息后,由他们派出的支援队伍,两方面协作直到现在仍未追查到人质的去向。
而于此先不论双方实力的对比,就目前这种情况,已经让佟家父子与祸首祖显隆的对峙形势陷入了:敌方不仅在人数上占优,同时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挥战力,可己方又被套上了第二道枷锁的不利局面。
现在甭说什么抓捕祖显隆及其同伙,就连能否阻止他下一步的行动都犹未可知。可问题是他下一步将意欲何为?他妄图破坏祭礼未遂,却劫持了政府高官的家属和一个平民,是想用来交换什么嘛?
这些疑团笼罩在佟伯年的心头如云迷雾锁,所以一照面,对这位曾经的同门老友,他只是虚与委蛇地寒暄两句,便急切地向祖显隆问起了根源。
听到他的质问,只见已是满头华发的祖显隆挤出一丝苦笑,那黝黑的面皮上便显出如风侵石裂的细纹,接着不疾不徐地说道:“呵呵!要说起这些一言难尽又说来话长的陈年往事?每次话到嘴边仍觉有万箭穿心!
伯年啊!事到如今,你就别让我再揭这些老伤疤啦!论旧时之交,算是我……对不起你!可眼下咱们还是就事论事的好。我倒想先问你一句,这次你对我紧追不舍,是想替政府抓捕我,还是只为了解救人质?”
佟伯年眉头紧皱,盯着祖显隆缓缓地跨前了一步,正颜厉色道:“显隆!你说得倒是轻巧!当年你们酿出了那么大的祸端,如今却只用一句陈年往事敷衍,你既没把我当朋友,也负了咱们曾经的情谊。
你既如此刚愎自用,我再多推心置腹,于你耳中也不过是陈词滥调!好!既然你只跟我就事论事,那你我当前已是敌非友,我若想为国御敌,抓捕你这个祸首?你当然会认为我是自不量力!
毕竟你已晋级了天法阶!可是显隆啊!一个人再强,能强过一国之力吗?即便你真揽逞了覆国之能,但恶业盈满时又逃得了天道之罚吗?你别忘了,你那一身的功力是从何而来?
即便你已离经叛道,背念破门,但终归承袭的是术门之法,就不怕‘衍则之噬’吗?再者说,就以今日你我将起之争,我确实留不下你,可你真敢笃定我也伤不了你吗……?”
佟伯年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右手已经按在后腰杖套中露出的杖头儿上,随时都可以抽出对折成两段的符镂胆金杖,同时目启灼印紧盯着祖显隆的细微举动,话音未落时他又向前跨出了两步,他身边的佟顺河亦是如此!
此时,这座59层大楼的天台上是日光朗朗,啸风飒飒。于天台正中央,南三北二,相隔十几米直面对峙的五个人是迎风而立,衣诀飘飘,两方之间已显露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
而佟伯年这里也看得清楚,站于对面两名异邦人中间的祖显隆,虽然仍是一副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的神情,但他的双眸中也闪出了‘金瞳’境的灼印之光。
佟伯年深谙,自己开启灼印是为了提防,若祖显隆修成了“虚空刻印”的印果,就能毫无征兆地向自己父子发动各种强大的攻击性印法。
但只要他发动虚空刻印的限影被自己的灼印捕捉到,自己就可以在那个瞬息间提前做出应对。
而祖显隆开启灼印的目的,是为了防范自己以“骨脉颅藏”巅峰境界的罡气,突然发动的一记迅捷无伦,连本门高阶御相结界都能瞬间击穿的杀招,就是他佟家遁劫獠杀杖法中的第七招“凝锋破幽铎”!
相传佟家的先祖佟仲川,当年曾以此招把一头“六臂黑邪魔”一击毙命!
而所谓邪魔和智妖,在古时都是由人类修者或身负内息的武者,被高级劣魂侵袭转化成的稀有魔物。六臂黑邪魔更是实力不弱于王级武者或巅峰高阶术者的魔头。
如果放到现在这种级别的魔物,是需要国家出动一个由几十名第四级进化者的精英团队,或由一到两名第五级进化强者出手,才足以歼灭。
也正是凭借这一招,佟伯年才有了令祖显隆这种天法阶的强大术者,今日在他面前也无法全身而退的信心。
此刻,他在暗中运力的同时,一步步的向祖显隆靠近,毕竟是近战的杀招,面对的还是天法级的大术士,距离的远近会影响他一击必中的成功率。
只是早在40年前,正值壮年的佟伯年、荀松杰和祖显隆等衍术门内的中流砥柱,当年尚在意气相投,情同莫逆的时节,每有私下的切磋,祖显隆可没少在佟伯年的这招杖法下吃亏。
此间佟伯年焉能不知祖显隆必定会谨防自己的这手突袭,但如今两方的对峙已不亚于两军交兵,而于己方又存在着诸多的不利因素。
所以,一旦交手他也只能选择最直接有效的战法,用最坚定果决的气势,以图威慑对方,并抢得先机。
可是着眼于目前的现实情况,佟伯年深知他们父子还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隐患,就是祖显隆身边的两名同伙,和自己身边的三儿子佟顺河。
虽然,佟伯年通过灼印能探查出,对方那两名异邦同伙身上的气息,都不过是第四级进化者的水平,凭自己三儿子的本事,以一敌二也完全能与之抗衡,但他又不敢完全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
因为,只要祖显隆敢于牺牲他那两名同伙,令其阻截自己的杀招突击,同时再随手丢给佟顺河一记高阶的地术印法,他们爷俩就必败无疑了。
对于佟伯年来说,这里可不存在什么弃卒保帅的战术,祖显隆有可能会豁得出去,把他那两个同伙当成炮灰用,但自己这头可是亲儿子啊……!
即便他突施杀招的速度,或能快过祖显隆一瞬,能打断他施展印法,但佟伯年一样十分忌惮那两个异邦的进化者,会奋不顾身地冒然蹦出来阻挡。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倾全力施展出的这招“凝锋破幽铎”,在突进过程中的那种冲击力和破坏力,甭管第四级进化者施放出什么防御手段,再绑上他们的小身板也都与纸片儿无异。
而佟伯年纵横半生,杀灭过无数魔物,却从未伤过人命!如今要他在一招之下,就摧陨两条人命,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当下这形势,他还有别的选择吗?难道要自己先护住儿子,让祖显隆抢个先手?导致自己被迫与对方拼地术和玄术两脉印法,可他在这两脉的印法上都远不及祖显隆天法阶的功力,最终也只会落败!
所以为今之计,他只能寄希望于在自己强撑出这种威势的震慑下,对方那两名同伙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舍生忘死的地步,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要是能撑到军\/警两方的援兵赶到就更好了。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说佟伯年与魔物对抗了半辈子,在应对不同级别的魔物和不同规模的魔乱时,他总能运策决机,时时得心应手,几近战无不胜。可论到跟人周旋,他可就差得多了。
他根本没判断出祖显隆的真实意图,还有祖显隆跟那俩异邦进化者的真实关系,就兀自在那儿禅精竭虑地想阻止祖显隆的下一步“恶行”,甚至还期望着能协助官方抓捕他这位“作恶多端”的老师侄。
于是乎,等他说完了前面的一番檄言,也卯足了针锋相对的架势,片刻后却发现祖显隆只是开启了灼印,对自己露出了些许防范的姿态,竟完全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更没显现出一丝一毫迎战的气魄。
反倒是那两个异邦进化者的身上,明显爆发出了一股高昂的战意。而下一瞬,只见仍是面色从容的祖显隆,快速瞥了一眼两名同伙,同时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突然开口“叽哩哇啦”地轻声说出几句外语!
祖显隆的话音未落,再看那俩本就盘弓错马跃跃欲试的异邦进化者,顿时脸上怒色大起,目露凶光,竟二话不说,突然同时抬臂隔空劈掌,各自放出一道异能攻击,目标却都是佟伯年。
这须臾间的突变,焉能逃过佟伯年的灼印,在那两名外邦异能者做出动作之前,佟伯年就在心中暗叫“不好!”同时出手如电,已经把背后的钢杖抽出,瞬间弹成一根直杖,用双手擎在身前。
另一侧的佟顺河亦是如此,只比自己的父亲慢了一毫。直到这一刻,对方那两道异能术才刚刚发出,而爷俩眼中的灼印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两道凝实如钢,利如薄纸,足有丈许长的风刃斩。
对于这两道锐锋凛戾,打着交叉,瞬间呼啸而至的风系异能攻击,佟伯年自是不放在眼里!他最为紧张的仍是祖显隆的下一步动作。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直至他迫于无奈,下意识地急凝罡气以钢杖施展出蛛影杖下藏,把那两道风刃反振了回去,祖显隆依旧是毫无动作,只是一脸淡定的神情,双眸中闪着灼印如在隔岸观火。
佟伯年却当即又在心中大叫了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