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章 再见恒王
等再次回到沈德宁居住的院子时,天已经擦黑。
张嬷嬷安排人先去取来斋饭伺候沈德宁吃下,免得过了饭点就吃不到了。
刚吃完饭没多久,便来了个小和尚,说静心方丈有请。
还说今日已经寻了她们好几趟了,沈德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今日本意只是去拜佛,不曾想引出后面那许多事,耽误了同静心方丈见面。
随后也不再耽误让张嬷嬷取来披风,顺着小和尚的指引一路到了静心方丈居住的禅院。
随着小和尚的通报,古木沉香的门被打开,静心方丈正在打坐,见沈德宁进来,抬手指了指他下方的蒲团,点头示意她坐下。
沈德宁微微颔首,在张嬷嬷的搀扶下就坐,便有僧人奉了热茶上来,沈德宁道了谢,那人便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礼数周全。
静心方丈如今已经六十有三了,面容清癯而祥和,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浅浅的纹路,却更增添了一份深邃与沉稳。
双眸清澈而明亮,犹如两泓宁静的湖水,透射出洞察世事的智慧光芒。
眉毛如霜染,微微上扬,似在诉说着无尽的慈悲与超脱。
沈德宁不是第一次拜见静心方丈,只经历不同,再见时的心境也就不同了。
静心方丈亦打量了一眼沈德宁,随后开口说道:“沈施主最近心绪不宁,夜间睡不踏实,面带疲倦呀,让贫僧为您把把脉如何?”
沈德宁闻言,自觉地将右手衣袖挽起寸余,放在面前不远处的白玉脉枕上。
静心方丈三指轻搭,片刻后,表情无虞的说道:“不过是心思抑结,肝火有些旺盛,不碍事。贫僧给施主开几幅去火降燥的药,用水煎来,一日一副。”
沈德宁微微颔首:“有劳方丈了。”
静心方丈点了点头,随后就有僧人取来笔墨,待静心方丈书写完毕,接下后又退了出去。
“此药只治外,若想治内,这心病还需心药医,施主不妨自己去寻一寻。”
“敢问方丈,这心药要到何处去寻?”
“心药自然是要到心里去寻。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本源,何为本源?这心便是人的本源。不论行何事,皆问问自己的心。心静了,这事也就成了,若心不静,一切都是徒劳,伤人伤己。”
“既来之则安之,唯心静尔。”说完朝沈德宁微微一笑。
沈德宁面露凝重,沉吟片刻,又问道:“何以心静?”
静心方丈却是不再解答,双手合十,低头见礼道:“天色已晚,沈施主早些回去歇息吧。”
沈德宁见状也不再多言,起身告退。
刚走出房门,便见方才的小和尚捧了药包过来。
沈德宁上前接过,见其依旧一脸愤愤的模样,想来是还在为下午跑了几趟没有寻到她的人生气呢!
沈德宁不由的觉得好笑,忍不住的伸手戳了戳他鼓鼓囊囊的脸。
那小和尚顿时如临大敌,噌的一声退到几步开外,看着沈德宁伸在半空中的手,如见洪水猛兽。
沈德宁一愣,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就听到那小和尚有些害怕的声音幽幽传来,他说:“你不能碰我,三师兄说了女人都是有毒的,越漂亮的女人毒性越大。你长得这么好看,毒性肯定是最大的。”
“三师兄还说,若有女人主动接近,那都是不怀好意的,要么是想骗我的财,要么是要骗我的色。只如今我还未攒下什么积蓄,那你就定是想要图谋我的身子了。呸,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坏女人,小心我叫我师傅收了你!”说完还一副就知道你要害我的模样瞪着沈德宁。
沈德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然后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身后的张嬷嬷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那小和尚见状更加大惊失色,叫喊着“三师兄,救命!”然后一溜烟的逃走了。
沈德宁笑得眼角都含了泪,险些岔过气去。
如此夸赞人的方式,平生还是第一次见,也当真是荣幸了!
经过小和尚这么一打岔,沈德宁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原本沉闷不解的心情也瞬间释怀。
是啊,既来之则安之,万事遵从本心即可,何必庸人自扰。
随即拨开乌云见月明!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温和儒雅的浅笑:“本王听闻此处有人呼喊救命,特意前来查看,不知沈小姐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沈德宁循声望去,就见夜色里,恒王谢必安锦袍加身,玉冠束发,手持一柄白玉骨扇款款而来。
他浓眉如剑,双目含威,鼻梁峻峭,明明是冷峻硬朗五官,却因嘴角时常挂着的一丝笑,将这强硬中和。平添一种格外好相处,温和从容的感觉。
上一世,自己就是被他这种谦谦公子玉无双的假象所蒙骗,从未看清过他背后隐藏着的卑鄙和龌龊。
一朝宫变,那些阴狠算计,狼子野心通通暴露出来,她才会觉得陌生至极。
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笑!
沈德宁看着明明就什么都知道还要装作初次相识,蓄意接近的谢必安心中恶心不已。
只淡淡的收回视线,将手里的药包交给身后的张嬷嬷,若无其事的从谢必安的身旁径直走过。
黑夜里,一双眼睛微微低垂,眼底尽是不屑的鄙薄和滔天的恨意。
谢必安在面对沈德宁对他的视而不见时感到错愕不已。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眼前这个还未满十四,从未打过交道的女人,对他有着明显的敌意。
尤其是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那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竟是叫他都忍不住的寒颤!
笑容僵在脸上,谢必安此生还从未遭人如此无视过,心下冷然,但面上不显。
随即又重新起笑:“沈小姐留步。”叫住了已经快要走出院子的沈德宁。
沈德宁不由的冷笑一声,怎么?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