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再遇柯达
长夜雾散，幽幽光亮从东方闪现，山野上两排绯樱渐渐显出几分明亮，逐渐星野明灭，红光乍现。
随后整个天际从暗夜变成了白昼，照亮了整个山峰，一草一木皆在日光之下。
山峰上的两个人影也逐渐显露出来。
一个穿着锦绣鸾鸟图案衣服的年轻男人和一个坐在木制轮椅年纪稍长的男人在暗光中徐徐而出
“长明，遥望北方你看到了什么？”顾老家主摸着手中掺着白色的胡须问道。
顾长明偏过半边身体翘首看向远方“光，弥撒不开的光亮。”
“还有什么？”顾老家主抓紧了手中的扶手。
“沐浴在日光下的京城。”顾长明一字一顿回道。
顾老家主眺望远方的目光没有往日的柔和，反而异常冰冷“是他们李家抢走了我们巫马一族的权势，才让我们只能如今栖居于弦月山庄。”
他轻声唤了一声顾长明“前段时间你出门，咱们在江湖上布的棋子怎么样了。”
“一切尽如父亲所想。”顾长明的眼神阴鸷。
半晌，他垂下眼睫低声道：“父亲，琴羽怎么办？我们的计划要不要让她知道。”
顾老家主摆了摆手“琴羽太过善良，这种事若让她知晓，只会坏了我们的百年大计。”
顾长明的嘴唇抿了抿迟疑道：“不如让琴羽同林辰景走吧。”他头埋了下来“虽然我不喜林辰景那小子，但是我知道他们俩的情谊是真的。”
一声木棍击地的声音砰的传出，是顾老家主将自己的拐杖狠狠砸地的声音。
“长明，你是忘了吗？我们巫马一族是不同中原血脉相交的。”顾老家主气血翻涌，声音有几分嘶哑。
“可是二娘？”顾长明眸光闪过一下。
“若不是当年为了拿到楚家的账簿，怎么会娶你二娘呢，这等事情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顾老家主攥紧了手中的紫檀木手杖。
顾长明见他发怒垂下了头。
良久顾老家主粗喘一口气抬头看向他“长明，巫马一族的兴盛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不要让爹临死的时候闭不上眼。”
“为了那一天我们巫马一族已经谋划太久太久太久了，耗尽了我们所有心力。”
一线微光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离了盛陵村。
徐霆钰轻靠在马车一角坐着，安静如画，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整个人埋在暗色狐裘中，端美如竹。
这狐裘乃是上好的蚕丝绸的绣面，内里裹着岭南的厚厚棉花，即使是严寒冬日都能遮挡寒风，可是穿着狐裘的人还是身子不经意间轻颤了几下。
“霆钰…”罗应淮坐在他对面满是愧疚的望了他一眼“霆钰，对不起。”
徐霆钰眼睫颤了颤，嘴角疲惫的卷起一丝笑意“子晟…干嘛这般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昨日
“咳咳咳咳咳咳”徐霆钰倚靠在软枕上抬眸看向床边的白云衫。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冷漠不染尘世。
“我已经度给了你一丝真气，够你回到大靖了。”白云衫眸光看向他冷肃压人。
这一丝真气同样暂时让徐霆钰的失明缓了些，可以依稀的看清人影。
徐霆钰头无力的偏向一侧，连吞咽的力气都不足，血线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滴落到身上的背衾。
“多谢…你。”他轻轻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白云衫眉目微动，似乎不忍转过了身“我说了，若你明日不走，我便杀了孟姑娘和那个罗应淮。”
“你咳咳咳…不会的。”徐霆钰轻拍了几下胸口才勉强吐出了几个字。
白云衫似乎像戳破了心事，语气更凌厉了几分“反正我不会救你的，你身上的一缕真气够你回去了。”
他声音突然低沉了几分“死在异地他乡…是一件很凄凉的事，没有人不想临死回到故土的。”
“咳咳咳咳多…多谢。”徐霆钰垂下眼睑，道了声谢。
徐霆钰蹙了蹙眉，身子微微蜷缩，在他身侧的轿帘倏地扇动几下。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两侧树林里徐徐传出。
徐霆钰眉宇挑了挑，咬住了下唇，握住狐裘的指尖轻动一下，一线真气萦绕在指尖上。
架着马车的马匹还在不停的在山野里飞驰着。
徐霆钰霍然睁开了双眸，发丝顺着风飞舞，他一把拉过身旁的孟君凝，一支利箭笔直的飞进了轿子内，不偏不倚的射在正中央。
紧随其后，一阵寒芒从天而降，徐霆钰抓住孟君凝的一侧肩膀在轿子断裂成两半后瞬间飞到树旁。
另一侧的罗应淮就没这么好运，叽里咕噜从马车上摔下后滚到了树旁。
他眼见一支利箭直插向自己，一个鲤鱼打挺从飞羽旁侧翻了个身。
徐霆钰哑声咳了咳，面前落叶簌簌，万千飘零的落叶中闪过一线寒光。
落叶尽，一个高壮的中年人手持长弓紧紧的望着他，眼眸极其深黑，拿着长弓的右手指腹满是厚茧，脸上的晒得红痕弥散不开，鼻梁下垂着长须。
除了柯达外还可能是谁呢？
两个战场上宿敌真正第一次在战场外相逢。
剑拔弩张，似乎一切就在分毫之间。
徐霆钰身上的大氅摔落在地，砸的地面的落叶再次起了一层波澜。
“徐霆钰，我们又再次见面了。”柯达握了握手中长弓眼眸沉黑。
徐霆钰扶着了孟君凝的肩膀，稳了稳身形，除了脸色淡了几分，嘴唇上又挂上了那抹凉薄的笑容。
“咳咳竟然是柯达将军”
“阿离。”一个年轻穿着红衣的女子骑马从柯达身后走了出来，眼里浸满了复杂的情绪。
“希晴郡主。”孟君凝望向对面的女子。
希晴并没有在意换回女装的孟君凝只是双眸紧紧盯着面前的徐霆钰“阿离，你真的是徐霆钰吗？”
徐霆钰闻声朝希晴望了一眼，眼睫微垂。
“我比较好奇像徐侯爷这样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人，居然也会有朝一日重伤如此。”柯达握着手中的缰绳冷声嘲讽道。
徐霆钰面容还是一派平静淡然，他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