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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岫烟发飙

除夕时, 在太极殿摆宫家宴, 上皇膝下的几位亲王及王妃、还有各宫主子、皇子、公主都聚在一起守岁。徒元义令人将病情有些好转,勉强能嘴说几句话的太上皇也请了来与儿孙相聚。

太上皇现在很喜欢听太监读书,那几乎是他最大的乐趣了,不过也不是什么书他都喜欢,那些才子佳人穷酸书生的最爱他是不喜欢的。太上皇算是邢岫烟的忠实读者,邢岫烟很有成就感,她写的《七侠五义》和《明末风云》让太上皇每天会派人问更新。

邢岫烟不禁想想咱后世大中华的网文能让美国人戒毒, 让一个现实生活没有什么可盼的中风太上皇迷进去自然是不难。高级网文的套路可比现在的戏曲故事深刻多了, 而作为一个文学水平较深的皇帝,也爱书多多过爱戏曲。

《七侠五义》是江湖风, 而《明末风云》是朝堂风, 最后是争霸演义风, 反正不是言情和耽美风那种“禁/书”——被徒元义禁写的书。

《明末风云》她刚刚开始写,大耗精力地写了五章,太上皇读了五章就迷进去了。他关心魏忠贤死后,东林党的坑性,后金人的野心, 孙承宗的抗金政策, 袁崇焕杀了毛文龙的隐患,关宁军集团和东林党内阁的勾结。书中的徒氏太/祖都是关陕豪杰,正见乡民被加派的辽饷压得喘不过气来, 心生奇志。

其实关于徒氏的部分邢岫烟有几分驾驭不住, 因为这部分她不能站在后世巨人的肩膀上写出犀利的碰撞来, 又要碍于大周皇统,她不能太过暗黑阴谋论,难免要写稍微“高大全”一些,不然徒元义要打她屁股。

徒元义和几个兄弟围在太上皇身边说话,邢岫烟是在宫妃这一边说话。

忽然一个清雅美人过来福了福身:“贵妃娘娘,过年好。”

邢岫烟转目瞧去,微微一笑,说:“谢良仪,过年好。”她也由贵人升级成良仪了,待遇提高。

谢菀莹现在没有什么机会见着邢岫烟,她一直在太极宫深居简出写文章,几乎不和后宫妃子往来,只有偶尔周太后邀请赏花她会出现一下。

谢菀莹倒了一杯酒,说:“嫔妾敬娘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同喜。”邢岫烟笑着饮了,说:“谢良仪不如坐坐吧。”

谢菀莹在宫中这么久,除了无宠,不能说过得太差,至少皇后和惠妃分理宫务没有在俸例上特别苛待过后宫。

后宫的低级妃嫔也有二十几位,这些人平日也能聚在一起谈诗论赋,赏花吃酒,可惜的是虽不愁吃穿,在后宫中无宠就让女人如一潭死水。

谢菀莹谢恩后坐下了,不久又有陈婉仪、王良媛等宫妃过来敬酒,邢岫烟身边都坐满了人。她们也曾和邢岫烟打过牌,比之别人还亲近一些。

陈婉仪道:“都过年了,去年过年时,家里准备送我选秀,正加紧地在学规矩呢,过了年经过州、府、省的选拔后,就出来京都了。不知家中父母怎么样。”

王良媛叹道:“我想我娘,贵妃娘娘会想娘吗?”

邢岫烟说:“我会呀。”

谢菀莹说:“贵妃娘娘的娘家就在京都,每逢二六日夫人可以进宫探望,比我等是好多了。”

邢岫烟看着她们如花年纪,带着憧憬进宫来,却是这样熬日子,不禁为后宫的制度感到悲剧。她们的一生就这样完了吗?

邢岫烟说:“哪日你们的父亲若是调进京里来,也就能见到母亲了。”

陈婉仪说:“其实就算见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彼此徒曾忧心,反不如不见。”

王良媛说:“在这后宫之中,只能彼此做伴,过一年是一年,一辈子还长着呢。”

邢岫烟装作没有听到,吃着一片烤鹿肉后端了茶喝着,谢菀莹偷偷看着她。见她身上是顶级的象牙色锦袄,襟前缝着水貂的皮子,脖子上是白色的雪地狐皮围脖,头上挽着她平常喜爱挽的随云髻,黄金凤钗头面、珠串抹额闪烁生辉,雍容尊贵。

谢菀莹等人很想知道圣人到底喜欢她什么,喜欢到无视后宫美女如云,环肥燕瘦均不入他眼。

她自是极美的,但要说后宫中找不出一个五官比不上她的却是未必。

谢菀莹并不服气,明明是一起进宫,一起入选,际遇这样天差地别。

宴上温妃刘婧如弹琴,冯婉仪跳舞,极是赏心悦目,衣裳单薄,昨天都还下雪了,邢岫烟都替她们冷。

上皇瘫了这么多年,现在能好转,能出面说说话,他已经觉得是天堂日子了。没有人能明白,那种躺着大小便失禁,不能说话、不能写字,不能表达的日子,他一过就是五年。

此时皇帝羽翼已丰,朝堂风云变幻再不能像当初一样是他能把控的了,父子间皇权上争斗的成王败寇,败了放开,这点胸襟,病了这么久的太上皇还是有的。

现在健康地再过几年,又瞧瞧这世间的美好东西,是太上皇最希望得到的。

上皇靠在龙椅上,见着自己的儿女都在身边,心情不错的样子。

刘太后忽看向徒元义,语气倒是平淡,没有威压的意思,只听她说:“今年选秀上来这些女子都是极出色的。本宫并不想管皇帝宠爱贵妃的事。但是时间匆匆都到过年了,又是春天将来,本宫想说一句,皇帝莫负春光。女子的花期何其短暂,本宫都觉得进宫是昨天的事。上皇,您说呢?”

同坐的周太后却装作没有听见,她心中清楚,她让徒元义舒心她就尊贵,徒元义不高兴,就是摆设而已。

太上皇看了看徒元义,又看向坐得远些的邢岫烟,手不太利索地指着她,说:“过来。”

邢岫烟并没听到,还是谢菀莹提醒,邢岫烟敛衽起身,过去盈盈福了福身。

刘太后说:“宸贵妃,这些日子本宫待你如何?”

邢岫烟说:“太后娘娘慈爱,臣妾多得太后照拂。”

真是说的出口呀,不过自从八月那一次想拿捏她失败,被杨皇后利用作邢岫烟累得她最得罪皇帝,受的损失最大,刘太后后来就真没有为难过她,不敢作妖。看来这些女人什么宫斗能力值和皇帝比是不堪一击。

刘太后说:“照拂本宫不敢说,皇上宠爱你,你自是能过得好,不过,本宫总也没为难你吧?”

刘太后脸也挺厚的,把那次记在皇后头上,她当时已经“晕”吗嘛,怎么知道皇后会打人?

邢岫烟说:“太后如此说,折刹臣妾了。”

刘太后说:“本宫并不是反对皇上宠爱你。皇上安排你住进了太极宫,本宫也没有一句话。但是后宫自有规矩,连初一十五皇上都与你在一处,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邢岫烟面上唯唯诺诺,看向徒元义,徒元义说:“朕近来朝政繁忙,每日太晚了,才疏懒了,未赴栖凤宫。”

刘太后说:“身为贵妃,日常伴驾应该时时提醒皇上注意龙体,也该进退有度,国体规矩怎么敢擅自僭越?你初一十五占着皇上,便是在前朝,大臣们怎么议论?本宫为皇上嫡母,大臣不说,本宫也不得不说上一句,皇上当为江山社稷考虑呀!”

刘太后语重心长,目中含泪。

徒元义龙眉一敛,说:“太后之好意朕心中有数。”

刘太后看看上皇,说:“此时若有忠靖耿直无私的大臣早该进谏了。”

徒元义目光一寒:“谁敢妄议后宫?”

刘太后说:“现在不是谁议论的事。本宫也并无为难宸贵妃的意思,实是为了你们好。你们浓情蜜意,可皇上也是这后宫其她嫔妃的丈夫,皇上难道只对宸贵妃有丈夫的责任吗?”

杨皇后瞟了邢岫烟一眼,接着刘太后的话头,云淡风轻地说:“圣人不来我宫里,说来还是我不得圣心。但是后宫诸位妹妹,圣人还是不能让她韶华空负。宸贵妃,圣人宠爱你,你更应该为圣人考虑,你独宠这么久也未怀孕,也该让别的姐妹早日为圣人开枝散叶。”

刘太后道:“本宫也不求别的,只想皇上开支散叶,子嗣绵延。便是来当恶人不得皇上的意,也顾不上了。”

这时徒元义倒不好因此火,子嗣的事在现代社会都是正经事,何况是古代?而且徒元义还是皇帝。

徒元义深吸了一口气,忍下不悦,冷淡地说:“太后若有空好生为上皇祈福吧。子嗣的事,朕自有打算。况且朕也有二子,江山社稷并无碍。”

皇后倒也不想反驳,其实她可不想皇帝和别人再生孩子。

吴惠妃自来是秉持隔岸观火的态度的,她年纪姿色已无优势,权力更重要,若是曾养在膝下的二皇子有个前程,她也放心了。

邢岫烟心里却并不好受,转开了头,不想看,不想听。

上皇看向邢岫烟说:“你过来。”

邢岫烟走了过去,上皇打量着她,说:“好好的,别争风吃醋。” 上皇就是有一些口齿不清才不爱说话,而他毕竟还不到七十岁,调养得好还能活许久。

邢岫烟扁了扁嘴,说:“臣妾没有。”

上皇说:“他是皇帝,你要识大体。”

邢岫烟看看上皇、看看两宫太后、皇帝、皇后,还有一群眼睛光的妃嫔,抿了抿嘴角,淡淡道:“我小门小户出来的没学过大体。”

上皇脸色微沉,说:“不要放肆。”

徒元义忙打圆场说:“宸贵妃心直,上皇别和她计较。”

媳妇不开心了,徒元义现在其实是很在意她欢不欢喜的,并下意识会讨好她。特别是他生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一群大小老婆,她是有些嫌弃他的,当年若是有选择,她一定不会选他。两人处久了,他再没经验也是知道了,他不甘心也得接受他是她的退而求其次的现实妥协下的男人。男女之间本就有适应磨合时期,他也不知不觉中变化,直男癌皇帝都不知道这是有些向惧内方向展。

上皇也知徒元义什么都好,就是对邢氏用了真情,封妃前还特意带来拜见他。但想他是那般有手段的狠人,当朝也没权臣,后宫失衡也没有想的那么可怕 ,也暂时就作罢。

杨皇后却忽道:“德妃病重,皇上若是得空,就看看她去吧,还有二公主,都瘦了一圈了,天天眼睛红红的,看着让人心疼。”

徒元义道:“你没宣医正为她看吗?”

皇后道:“李医正每日都去看,但也不得好。”

“那多宣几位太医吧。”却没有松口会去看人。

杨皇后好似还想说什么,但是见到徒元义俊颜不悦,再说此事,怕有排头又忍下了。

而几个亲王和亲王妃更不敢插嘴后宫的事。

这时温妃换了衣裳回来,她见邢岫烟立在刘太后身边,不禁道:“今日嫔妾好几个姐妹都献了丑。贵妃娘娘自来得圣心,想必琴棋书画均胜我等百倍。今日除夕,独乐乐何不众乐乐?”

温妃也是有些狠劲,在后宫过的越苦越想蹦哒,她进宫不过半年,家中花了有六万两银子了,她没有小厨房,份例吃食难吃,她不得不长期去陪刘太后,为蹭饭。

邢岫烟说:“我没什么心情……”

静妃沈曼微笑道:“贵妃这话好奇怪,大过年的怎么还心情不好了呢?难不成太后娘娘良言相劝几句惹你不快了?”

温妃笑道:“贵妃娘娘怎么会是因为太后好意而不快呢。”

徒元义龙目一瞪:“你们当朕的面挑拨,搬弄是非,谁借给你们的胆子?!”

温妃、静妃真实日子虽不好过,但是倒没有见过徒元义火,对后宫女人他多是不闻不问。而太后皇后却不会为难她们这样的不受宠又把怨气对着邢岫烟的妃嫔。

她们因此以为可以找邢岫烟弄出出点事情给自己的心治治病,后宫女人日子难熬。

邢岫烟却忽说:“你们这么说有意思吗?不就是让我娱乐大家吗,不如我吹奏一曲吧。”

徒元义有几分意外,她心高气傲竟会和她们一般见识,怀疑地看着她,一时半会未语。

周太后笑道:“原来宸贵妃还通音律,我只听说宸贵妃的画极是不错。”

温妃等原是以为她号称擅长书画,并不擅音律,因为她从未展露过,也未听说过。

邢岫烟福了福身,说:“臣妾功夫平常,索幸平日不爱献丑。”

徒元义倒是知道她擅长吹笛,她也承认喜欢他后会吹给他听。但他也不是痴迷丝竹之声的人,他忙就忙那些国家大事,调情时他更直接,多半是将她吃干抹净。

她取了竹笛,置于唇边,悠悠吹奏一曲《追梦人》。

曲子缠缠绵绵,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荒凉,又像是女子独居的空寂,听得在场孤独后宫女子心中哀怨。

一曲收音,放下笛子,邢岫烟深深吸了几口气,朝上皇、两宫太后、皇帝皇后福了福身,拂了拂衣袖,优雅地走回座位。

温妃干干扯了一丝笑,先说:“这吹的什么呀……”但想徒元义原正要作她,忙禁声。

忽然十五王爷徒原谦说:“我倒觉贵妃皇嫂的曲子极好,清逸新奇。”

邢岫烟冲他扬起一抹淡笑:“十五王爷过赞了,不过乡间小调。”

杨皇后只淡淡说:“曲子虽然新奇悦耳,身为后宫女子,当是天下女子女德典范,吹奏这靡靡之音未免太不稳重。”

邢岫烟说:“丝竹之声还是看‘稳重’的,本宫倒是头一回听。什么曲子是讲‘我多稳重、我跟嬷嬷磕头请安规矩多好’的?若把教坊司的宫廷乐师全教导只会弹‘稳重规矩曲’将是何等模样?”

静妃忽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并未说你吹得不好,只是良言劝你一句,你竟然也是受不得吗?”

邢岫烟柳眉一竖,道:“你是何等身份,本宫和皇后娘娘之间的事轮到你来管?本宫一直当你是空气,怎么,你想本宫对你认真才甘心吗?”

沈曼忙看向上皇和两宫太后,说:“上皇陛下、太后娘娘,你们看,你们在场时,宸贵妃尚且嚣张跋扈,这完全是不将上皇和太后娘娘放在眼中!”

不待刘太后插话,邢岫烟冷笑一声:“静妃,你平日最爱挑拨离间,当日温妃打本宫一耳光也是受你挑拨激将。如今你这借刀杀人之计还想用到上皇、太后身上吗?敢情上皇、太后也是你手中的刀?就你是聪明人吗?到底是谁不将上皇和太后放在眼里?”

刘太后本是有意偏向静妃,但听邢岫烟想起刘婧如打过宸贵妃还是受她激将,不由得犹豫。

而周太后可不想管静妃,上皇不想皇帝独宠,但是这种女人争吵他不想管,他话都还难说清。

杨皇后看看徒元义,他只淡淡勾着嘴角,此时竟然没有插手的意思了,原本他还护得紧。

杨皇后知道皇帝不插手其实也就是帮宸贵妃了,因为贵妃是正一品,静妃不过从二品,贵妃只要愿意和她认真,她就输了。只怕皇帝就是在放任宸贵妃嚣张跋扈欺负静妃,他只兜着底。

杨皇后到底不想静妃这么快倒下,淡淡道:“宸贵妃,当日温妃打你,自是冲动,但你当初不过才人,到底以下犯上,她才至教训你,今日不必再提。”

周太后看看杨皇后,暗暗叹口气:傻瓜,皇帝正要看你表现,你这种态度,他更觉得需要保护宸贵妃了,免得你压着她让她吃亏。身为皇后,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你以为说的不偏不倚就是不偏不倚了?到底是内务府家族出来的。不过,宸贵妃的父亲也在内务府当差,这品貌才华就超过杨皇后太多,也难怪皇帝偏向她。

邢岫烟听皇后话便没有不服气,而是规矩起身向皇后福了福身,说:“臣妾谢皇后娘娘指点!”

说着,她走到静妃跟前,静妃惊道:“你……你想干什么?”

邢岫烟抬起一脚就往她脚弯去,静妃沈曼不禁跪倒在地,膝盖一痛。忽然,邢岫烟往她肚子也踢了一脚。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徒元义。

邢岫烟冷笑一声:“老虎不威,真当我是病猫呀!之前本宫不和你一般见识,是因为你不配当我的敌人。但是你就像苍蝇一样没完没了找存在感,我忍一次是我的人品,忍两次看在圣人份上,要我忍三次,对不起,你没有这福气!”

后宫争斗时是有人会动手打人,但是当着上皇太后和帝后的面打的邢岫烟绝对是本朝头一个。

太上皇口齿还不清,被震惊时话在口间却说不出来。

周太后当然不会教训邢岫烟,刘太后却是被气坏了。

杨皇后原来还想借上皇在用规矩压压她,没有想到当世会有贵妃动手打人的。

“放肆!宸贵妃,你想干什么?!”杨皇后喝道。

邢岫烟奏道:“臣妾正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当日臣妾受巴掌,那是臣妾以下犯上,就该被打受教训,那今日静妃以下犯上,也该受教训。臣妾虽秉持闺训,贞静贤德,温婉淑慎,但是皇后娘娘说以下犯上要受教训的话,臣妾也不得不谨从!”

杨皇后被堵得脸色极为难看,而后宫其她妃嫔被邢岫烟的话震惊的瞠目结舌。哪有这么形容自己的?

杨皇后说:“皇上,宸贵妃如此当众殴打静妃,难道不该处置吗?”

徒元义看向皇后:“不是皇后教她的吗?她从前不这样,听你教导就这样了。”

杨皇后说:“可是她是当众踢人……”

忽然,邢岫烟再反手给了沈曼一个巴掌,看向皇后说:“皇后娘娘,现在可对了?原来宫中教训人是不能用脚踢,要扇巴掌的呀!我还以为用手用脚没这么讲究的呢!臣妾谢皇后娘娘指点!”

沈曼摔倒在地上,捂着颊,眼泪滚滚,心中恨的狂。

杨皇后明显自打嘴巴,徒元义明显是偏心没边了,现在竟然找不到话了。她哪里会料到宸贵妃会拿出江南人的狡猾性子来,抓住她的话中漏洞作。

邢岫烟却已经走向了刘婧如,刘婧如不禁面如土色:“你……你想干什么?”

邢岫烟呵呵一声笑,说:“受皇后娘娘指点,教训你这以下犯上的人。”

刘太后终于道:“宸贵妃,你也适可而止,不要视宫规于无物。”

邢岫烟道:“臣妾不解,她们能教训她人,出手打人,皇后说那是对的,为何臣妾此时便不能教训她们?难道双重标准?若是如此,宫规又是什么?臣妾正是为了以正宫规。若是臣妾这时不能按皇后娘娘的标准执行,那不是说皇后娘娘不懂宫规,臣妾岂非大不敬?当然太后娘娘的宫规定然比皇后娘娘还精深,您要是说皇后娘娘不懂宫规指点错了,臣妾便不教训她。”

刘太后道:“皇后哪有你说的意思,是你理解错了。”

“那皇后娘娘是何意?”

“皇后是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邢岫烟说:“臣妾正是秉持这一点,才也饶过她们几次。然而,一之为甚,岂可再乎?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刘太后知道若教她当众教训刘婧如,她这个太后的脸面,又像肥皂泡一样破了。

刘太后看向上皇,上皇顿了顿才阴着脸,口齿不清的说:“不要胡闹了,你是贵妃。”

邢岫烟这才恭谨道:“谢上皇陛下指点。”

邢岫烟看了看杨皇后,朝她再微微一笑揖手,一甩袖子重新入座,丝毫没有将皇后放在眼里的意思。

杨皇后不禁指甲刺进手心里,从来没有人这样严重的当众打她的脸,而静妃这时被一个嬷嬷扶着下去了,温妃战战兢兢,还被刘太后瞪了一眼。

在场的都是亲王及其家眷,上皇的两个兄弟家和徒元义的几个兄弟家。他们虽然小心肝被吓到了,此时也不敢多嘴了。只是贵妃打了一个犯上的普通不受宠的妃子而已。

皇家除夕团圆的晚宴表演又开始,刚才的一慕像是没有生过一样。

但是皇后处事不公,没有什么脸面,宸贵妃受宠,他们心中都有数了。

熬到了亥时初刻,上皇太后均已疲惫回宫去了,那些王爷、王妃也要早些出宫去,明日上午又要进宫请安,可真够累的。

邢岫烟自然也不想多呆,她的甘露殿离太极殿近,也就回去歇下。

今晚是除夕,徒元义尽管刚才暗中帮她撑腰,却也要宿在栖凤宫。除夕和大年初一皇帝要是宿在妃子这里,她倒真要被那些礼教卫士攻奸体无完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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