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乐坊

“原来是这样。”朱友贞微微拱手，“既然是姐姐不愿，那我便不强求了。”

李熙螓和缓颜色倒对他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他这点倒像她母亲，为人不骄不躁，貌似也能看出来是她不愿也不强求。

随即她想到朱贼生辰或许是一个契机，继而改口道：“相国生辰若宫里有安排我的节目，我自然会去，若没有那只能抱歉了。”

轮到他欲说什么，李熙螓就抱着琵琶快速离开了，不给他再说什么的机会。

回去时，她的耳朵都快吵炸了。

由于她没有被安排进乐坊，所以还得回到原来居所，琵琶也还给小黄门了，他含糊不清的让李熙螓回来等消息，说陛下很喜欢她的音乐，届时会安排她去乐坊。

等待期间，这些无所事事的侍女都极有兴趣，将李熙螓围住想听听今日见到小皇帝之事。

“李倾，陛下可喜欢你弹的琵琶？”

“陛下赏赐你没有？”

“陛下与你说了什么？”

……

李熙螓被这一群搞不清形势的人，搞得头昏脑涨的，正好这时典正来了，那些侍女闻着声也都如惊弓之鸟自觉散开了。

平日里不常见到她，一来便是威慑的存在，或许是老了，走路还得有人搀着。

众人安静如鸡，李熙螓耳根子总算清净多了。

“李倾，即日起你便是乐坊的人了，收拾收拾过去吧。”典正准确的在众人中找到她，面色复杂睨着她道。

“是。”李熙螓颔首回应。

就这么一句话，还需要劳烦典正跑一趟说？

随即就有侍女领着她逶迤去往乐坊。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群聒噪的侍女堆。

没走多少路，很快就抵达了乐坊。

此地看着像是荒弃的宫苑修建而来，有些墙垣看着新，一路的小径也是铺成没多久，以乐坊的精致程度能看出迁都之前朱贼就着重修缮了乐坊，以安置乐人。

看来朱贼为了满足自己私欲，倒是颇费周章，兴建乐坊为李唐皇室为假，为自己享乐图便利才是真。

听着里头丝竹管乐乐声沨沨不绝于耳，显然不缺乐师人才。

乐坊建了，乐师也有，阿弟想听首曲子还得可怜巴巴从侍女里找，她对朱贼已无法简单用恣肆无忌来形容了！

进了坊内，众人都挂着疲惫面具，忙的忙、演的演、唱的唱、跳的跳……四周尽充斥着浓郁的汗馊味，看着像是没日没夜练到精疲力尽也不敢懈怠一般，毕竟李熙螓找不到一个偷懒的。

李熙螓问一旁侍女，为何他们这么刻苦的练习？

侍女忍不住悄悄告诉她：“是为下月相国生辰做准备，若演奏时有人出差错，或者无趣只怕要准备承受雷霆之怒！”

雷霆之怒？李熙螓蹙眉。原来就这是小黄门找不到乐师演奏的原因，只怕他提都不敢提才是真相。

侍女将她带到一处院落，里头的乐师多是小宦，少有女子，各人各有乐器，吹拉弹唱亦各有所长。

其中有一女子看到她，就放下手里的笙走了过来，不似一路来众人的苦丧，她倒是欢脱模样：“你就是李倾？”

侍女将人带到就是达成差事，也不说她该隶属谁来管，就急着离开了，留下李熙螓应对此人问题。

李熙螓点头，“是的。”

“我叫张竹丝，目前会芦笙、横笛、排箫，想学更多，以后互为关照呀！”张竹丝笑语吟吟，掰着指头数自己会的乐器，看着天真烂漫，年纪应该不大，看起来约莫二七年华。

李熙螓略微巡视，加上新来的自己，这里的女子五个指头也数得过来，所以面前的小乐师是年纪最小的，而李熙螓就算大她三岁也是这里第二小的所以亲切？

对于对方的套近乎，她并不反感，但肯定她不会是这里的管事，随即问道：“你莫不是也是新来的？”

这里就属她最得闲，想必与那些个老乐师不同，年纪小自然活小。

“你怎么看出来的？”张竹丝转动着眼珠子心算着，“也算吧，来了有约莫两个月了。”

随即她拉着李熙螓，小声却热络道：“这里人都忙，我想学别的乐器也没人教我。”随即她一笑，“不知你会什么乐器？”

李熙螓抬目看去，指了指墙上一排乐器，指间一掠正中其间的琵琶，“可以取下来吗？”

张竹丝恍然，“原来是琵琶，听说琵琶可不好学，你能进这里来一定弹的很好！”

说着张竹丝穿过人群走至东墙脚将上的琵琶取了下来，与她道：“墙上的乐器没有主人，而且还是新的呢，大概以后它就会归你了！”

琵琶上头有漆漆点点的纹路，繁杂却富有光彩，其中散发着一股子檀木香，确是新制。

“你试试？”张竹丝期待道。

李熙螓接过，试了试音色，音色细腻清亮……弦有四根，倒是常见，但不如七弦八弦音律丰富，但弹奏方法倒是不尽相同。

谁知她刚指间触及到就被人喝止了，“谁叫你拿了壁上的乐器？”

一旁的张竹丝被突如其来的威喝吓了一激灵，缓过来后发现周围的乐师都安静了一瞬，又立马响起各式乐音，嘈杂无序……

来者约莫三十岁上下，一派柔和之相，虽是呵斥，却并不太有威吓之感，反而觉得她是事出有因。

“是……我拿的。”张竹丝迎着目光承认，但也不卑不亢，“也没人告诉我不能拿啊？”

李熙螓看着那人踱步而来，身后跟着随从昂首挺胸有些派头，看来是个女官。

她目光触及张竹丝，瞬间和缓下来，“那琵琶是新制的，这不是怕新来的重手重脚弄坏了吗？”

说着她走近李熙螓，脸色不明不昧，“你可是新来的李倾？”

“是。”李熙螓颔首。

“你可知谁将你安排过来的？”她又问。

李熙螓摇头。

“陛下今日让人来问乐坊名唤李倾的明日能否接着去给他奏乐，我还纳闷呢，这乐坊哪有姓李的，原来就是一个刚来的小小侍女今日去了陛下那里借着乐坊名头弹了一曲琵琶？”她转而打量着面前人。

“看来是你将我安排过来的？”李熙螓不咸不淡道，“那便多谢提拔了。”

她听后，目色不明，微微叹了口气：“别以为给陛下弹了首曲子就了不得了，最好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别到时候大难临头而不自知！”

怕她不明白，又旋即在李熙螓耳侧放低了音：“谁都知被陛下重用可未必是件可喜之事，到时别连累了无辜的人！”

她的声音被众乐掩盖，显然只有李熙螓能听到，张竹丝呆在一旁一脸茫然，显然没听到。

李熙螓没想到她会堂而皇之地告诉她这些。

她旋即微笑着，不恼不怒地翕唇回复：“那依你所言，被谁重用是件好事呢？”

那女子微微诧异，不知这新来的耿直的直接这样回话，显然被噎了一下。

张竹丝以为就因一把琵琶，搞得这么大动静，不禁又惊又疑，最后选择打破僵持场面，讪笑着对李熙螓道：“我忘了介绍，这位是我们的典乐，我们这里大小乐工，练什么曲目无论主次序目都得听她来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