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肖像画
卡文迪许装作平静的模样。
他被气到了。
小骗子,昨晚还说喜欢他那样。他又惹她不高兴了吗?
天啊,他不就该偷东西。
他反思着自己哪又做错了。他就知道,艾丽西亚,那个所有人都喜欢他时,唯独对他不屑一顾的艾丽西亚,哈。
艾丽西亚看着她堂兄千变万化的脸色,她最近多了个观察他的爱好。
她觉得他婚前婚后的差别有点大。
他俊美的脸庞难得地扭曲了两下,又变得平和。
卡文迪许斟酌地问出来,
“你想一个人呆在这吗?”
他闷闷的,心抽着疼。
一下想了很多。
她厌烦了他吗?
艾丽西亚看无聊了,低头继续画着徽章。
卡文迪许问明白了。
“你今年不是要选举吗?”她语气自然,全程没有抬眼。
天啊,她比他父亲还要严肃。
原来是这样。
他松了口气,但没好上多少。
我以为你要把我赶回伦敦。
他没说出口。她居然舍得让他离开伦敦。
卡文迪许保证自己已经写好了演讲稿,补选还有一个月,不会耽误事。
在他诚恳的央求下,艾丽西亚终于点点头,没再过问。
她涂腻了家徽,把上色的工作交给了他。
拿起手边的数学期刊做起了题目来。
……
卡文迪许在边上看着。
他有了种危机感,珍惜起这短暂的二人时光。
那个回伦敦的言论,把他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他要失去他的蜜月期了。
艾丽西亚想让他做上一番事业吗?之前一直觉得他没自己的事做。
至少她不想和他腻在一起。
艾丽西亚觉得累了。
她整个人躺了上来,把腿搭了上去。指使着他按一下小腿。
卡文迪许翘起嘴角。她需要他。
他规矩地按着,看着那双穿着缎鞋的脚,玲珑秀气,小腿柔软,隔着丝绸长袜的弧度。
他有点害羞。
她随意地踢着他的腿。他笼住,艾丽西亚看了他一眼。
从掌中抽了出来。
她漫不经心地伸直,碰到了那处。她眼里满是探究。
两人对视着,呼吸起伏,他顺着过去吻了她。
艾丽西亚托着他的脸,亲他,等他想再近一步时,随手放下。
他责怪地看着她。
她有着最纯粹的眼神,却像伊甸园的那条蛇,充满诱惑。
艾丽西亚让他回去坐好。
亲嘴很让她放松,刚才做不出来的题目,突然有思路了。
至于他追随着她的眼神,没让她觉得不适。
睡前的晚安吻后,艾丽西亚把她的堂兄拒之门外。
并让他明天把演讲稿给她看看。
她就像他的家庭教师!真离谱。
卡文迪许幽怨地盯着那道门,跨越不过去的规则的大门。
他一向很痛恨规则,他很叛逆,但在艾丽西亚的面前无计可施。
他要做自己的事业,让艾丽西亚对他改观吗?
卡文迪许思索着。
……
艾丽西亚写日记时停了一下。
因为想到他那晚说,
“我是你的小马。”
她眼前浮现出他害羞又沉醉的神情。
她在对她堂兄的画像中,又添了一条,看似无所事事,其实会的很多。
她最近很喜欢亲近他。
这种亲近让她觉得困惑。
比如今晚她挺希望他亲她小腿的,他像小狗一样时,她就有种莫名的愉悦。
……
艾丽西亚早餐时,认真批阅了一下他的演讲稿。
“不错。”除了在那些长难句中,改用了她认为更合适的词。
提了一些可用的意见。
她很少这么夸他,看来对他很满意。
卡文迪许露出自豪的微笑。
他选的主题是自由贸易方面,辉格党人总是这样,大谈改革,好赢得当地选民的支持。
尤其是今年枢密院令刚被废除三个月,反对党自然要拿托利党派的封锁政策说事。
艾丽西亚想起什么。
现在的贵族女性用她们的方式参政,虽然大多是为她们的父兄服务。
女性在选举中比男人更富有亲和力,她们会通过做慈善和演讲,和选民亲近,获取关注。
艾丽西亚的祖母,到母亲姑姑,还有卡文迪许的母亲,都是这方面的热衷者。
一直都很有影响力。
她到时也要负起责任。
“你不要担心了,我又不是第一次。”
他眨了一下眼。
卡文迪许对于艾丽西亚以外的事,还是很有信心的。
……
艾丽西亚拆着和朋友们的信件。
她认识的女伴大多未婚,结婚后关系会有点尴尬。社会普遍认为已婚夫人比未婚小姐地位高,也更自由。
许多交际往往不适合未婚小姐,慢慢的社交圈会发生变化。
“是谁?”
卡文迪许正在对演讲稿做着删减修改,他等下还要看名下产业的各项报告,庄园的农业方面,还有投资的债券股票。
他在外交部里担任一定职务,是外交大臣卡斯尔雷子爵身边的首席秘书。
到时候还要捡起来。
他在想自己蜜月期为什么成了这样。
艾丽西亚对他的规划很赞同。
这就是她喜欢的模样吗?成熟稳重。
“是安娜.米尔班克。”
“噢。”卡文迪许知道,墨尔本夫人的侄女。
她很聪明,在数学和物理方面很有天赋。
两人兴趣相投,都是蓝袜协会的成员——一个上世纪成立的组织,受过教育有学识的女性参与,讨论学术。
在同一个老师威廉.弗伦德,一位剑桥大学教授底下学习。
在这个女孩只能得到淑女教育,男孩才能上大学的时代,受到了很完善的大学教育。
她们讨论着最新的一道解析几何难题。
末尾是关于日常的交流。
“安说拜伦勋爵在追求她。”艾丽西亚轻皱着眉,“说实在的,我真不喜欢他。”
安娜清楚拜伦的性格缺陷,可又对他很感兴趣。
她写着回信。
卡文迪许第一次在艾丽西亚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变化,和对婚姻的不悦。
也是,谁能喜欢婚姻呢。
他没打扰她,他们俩安静地做着各自的事。
微积分在英国没被广泛应用,她看的是法语的原版。
艾丽西亚最喜欢的是天文学,它是门结合了数字和数量、静止和运动的科学。
这让她更勤奋地去学习数学和物理的相关知识,她的博学让他惊艳,他尝试去读她看过的书。
“要出去走走吗?”她正抓着头发,为一道题的解法发愁。
……
他们今天去驾车,伦敦的公子哥们基本很热爱这项活动,尤其是时髦的高座辉腾——两匹马拉着的四轮敞篷马车。
虽然很危险,但威风凛凛。
把整个庄园,绕着边沿转了个遍。
艾丽西亚捂住帽子,帽带随风飘扬。
马车疾驰,卡文迪许哈哈地笑着。
“你平时都这么危险吗?”
他停下来,伸手给她系好。
“我知道,我以后指定不做这些了。”
马车骑马出事故的不少。
大概有了责任就是这样。
他亲了她额头一下。
她担心我,她真爱我。
白天被安排的满满当当,他怕艾丽西亚无聊,虽然她能捧一本书坐一天。
他管她叫“微积分公主”。
“我亲爱的公主,您愿意赏光陪我出来一趟吗?”
他捂着她的眼睛。
打开后,艾丽西亚看到了一架被运来的崭新的反射望远镜。
“直径八英寸。”她判断出了。
“一个小礼物。”他微笑着,“你可以用她来看星星。”
比不上她家里的那个18英寸的,不够专业。
但她应该会很想对照着星图观测,这是她的一大日常爱好。
尤其温布尔登这里的天气和视野都格外好。
艾丽西亚看了看,很满意。
“磨这个镜片的人好专业。”
那是当然,他研究了好久呢。
这被搬进了她的卧室,是的,阳台正对的方向,很适合天文观察。
……
可惜今天天气不太好,她去楼上看了会就下来了。
他们亲了会嘴,卡文迪许才想起来今天是单数日。
上一秒他还在为艾丽西亚到他怀里亲他开心,下一秒算了算剩的次数,吓了一跳。
这个月才过去一大半,他就剩一次了?
接下来的十天他要怎么熬。
卡文迪许哀叹着,打算下个月更有规律一点,安排好每周的次数。
他的婚姻,还真是大起大落。
“你把衣服脱掉。”艾丽西亚突然说。
卡文迪许的脸红透了,又有点跃跃欲试,想了想转成为难,“在这里?不好吧。”
艾丽西亚皱着眉,审视着他。
“你在想什么?”
“我要给你画画。”她表示着。
他裸体很漂亮,肌肉线条就是最完美的雕塑,健美
艾丽西亚早就这么想过了。
只不过他的安排太多,她才不得不包容地陪他去做些事情。
——她真觉得跟养小狗一样,只不过皮皮要乖很多。
“啊?”
“我想画人体。”艾丽西亚低头削着笔,“我要画你。”
言简意赅。
“你上次不还想让我画你吗?”她眸色沉静。
卡文迪许内心波涛汹涌。
她在补偿我吗?
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一句,“好。”
他上次那么披着毯子过来,跃跃欲试引诱着她,但现在——
卡文迪许第一次觉得羞耻,尤其艾丽西亚还支着下巴望着他,神情冷淡。
“全脱吗?”
“嗯。”
他打开领结,她很显然不想上手帮他。
卡文迪许露出光洁的脖颈。
他把亚麻领巾放在一边,喉结滚动。
他脱着外套,微微偏过头。
“能去卧室吗?”
“这里没人。”
他们在二楼的小会客室,艾丽西亚习惯把仆人支出去,这种和外面联通,关上门就是小厅,图一个温暖安静。
她是个暴君。
尤其她看他的眼神,没有半点柔情,只是在评估他的比例和特征怎么在纸上表现。
卡文迪许躲闪着目光,一粒粒纽扣解着马甲,“可以穿衬衫吗?”
艾丽西亚没有回答他,这显然是个傻问题。
裸体怎么能穿衬衫呢。
掖在马裤里的衬衫被他扯出,卡文迪许呼了一口气,脊背一弯脱了下来。
他皮肤很白,透着粉色,多半是害羞蔓延出来的。
他的腰窄瘦,很漂亮,一直往上,是带着肌肉的手臂,他有拳击的习惯。
卡文迪许偏着头,不好意思看她。
他咽着口水。
艾丽西亚很困惑,他们不都坦诚相见,这么多次了。
为什么她堂兄会难堪。
“看这边。”艾丽西亚指挥着他。
她让他起来,看看后背,摆着造型,找出最适合的角度。
最后点点头,“好了,再脱吧。”
什么?
他今天穿了条摩登的长裤,配着黑森短靴,擦得锃光瓦亮。
卡文迪许低头看了看。
他后悔穿了这条紧身的裤子了。
他的抗议没有效果,艾丽西亚的眼睛好像再说,你都到这一步了。
他的腿确实如勾勒出来的那么匀称,大腿有力,绷紧了。
他站起来,平时和在床上不太一样。
艾丽西亚拿着炭笔比量着,她给他丢过毯子,让他挡住那处,她不想画。
她只喜欢美好的东西,比如他的□□。
你看,她还嫌弃他。
卡文迪许站在那,摆出古典雕像常有的姿势。
他脱掉袜子,赤着脚,一地狼藉。
他在思考自己是怎么了,任由艾丽西亚摆布。
他把自己的第一张裸体画像,献给了艾丽西亚。
“你冷吗?”
“不冷。”
他浑身发烫,一开始是羞耻心,他手足无处安放,艾丽西亚还会指出他手举得太低了。
她面孔还是那样洁白,不受影响,专心于自己的绘画中。
后来他抛弃一切,干脆地盯着她。
开始是埋怨,然后就是——
艾丽西亚停了一下。
他气息太重了。
她想起来他每次在床上的声音,刻意的很好听。
他声音好像本来就挺好听的。
艾丽西亚的耳畔一点点泛起微红。
他注意到了,嘴角扬起。
“你想摸摸吗?”他勾引着。
“不要动。”
艾丽西亚是个专业的人,她什么都分得很开。
他坐立难安,她却真的,画了整整一个小时。
“好了。”她放下来。
眼皮都没抬一下,拍拍灰,“把衣服穿起来吧。”
什么?
卡文迪许想到了昨晚被抛弃的感觉。
他心一痛,他不能这么软弱了。
他是她的丈夫。
“不行。”
他宣誓着他的主权,“今晚是单数日,艾丽西亚。”
他皱着眉。
他也是有脾气的,有尊严的。
不能就这么被侮辱。
他大步过来,想抓住她,抱住她,亲她,管她呢。
艾丽西亚没有皱眉,没有躲避。
她只是自然地伸出手,“好啊。”
他看起来很漂亮,她想亲他很久了。
漂亮是艾丽西亚对一个男人的最高评价,就像摆件一样亮晶晶的,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卡文迪许一停,他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都做好了艾丽西亚跟他生气的准备,好吧,一半他是想强硬起来看她生气。
思绪万千,他最后抿着唇,低头笑了半天,“好。”
她让他弯下腰,把那张脸放在她的手上,艾丽西亚仔细端详着,在他嘴唇端端正正亲了一下。
她夸了他。
“你今天真漂亮。”
他露出更大的笑容。
他得到了她的允许,把她搂在怀里,一个漫长绵延,压抑着激动的吻。
他等待很久了。
“我想要你。”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艾丽西亚扣住他的肩膀。
……
他今晚很缠她,她也允许着。
她要回卧室,他学着她的语气,“不准。”
“这里没人,艾丽西亚。”他笑着,把她箍在臂弯。
她居然默许了他,他只是想逗她。
她这么喜欢他吗?
她的腿拥在他身旁,小腿若即若离地摩挲着。
但是她的眼睛没有欲望,只是探索的好奇。
她把他当成了研究的对象,就像她记录那些天体观测的数据一样。
“你真好色。”艾丽西亚做出了判断。
他们之间只隔了那条毯子。
“是啊,我好色。”他承认着,扣住她的手腕,笑着,“你逃不掉了,阿莉。”
“你刚才在想什么?”她好奇地问着。
他垂下眼睫,“你说呢?”
“在想我吗?”
“嗯。”
“你为什么跟以前那么不一样。”
她堂兄笑得从来没有这一个月那么多,而且做什么都很孩子气,和他的年龄实在不相称。
卡文迪许看着她浅淡的面容,仔细地摘掉头上的发卡,放在一边。
那捧灿烂的金发缓缓散开,铺在他的怀里。
“我也不知道。”他摸了摸她的脸颊。她好年轻,十年后他们会是什么样?
“艾丽西亚,我能问你吗?”
她看着他,想知道他会问什么。
“你怎么总喜欢问为什么?”他褪下她肩膀的衣料,堆起来的薄纱,在手中的轻柔的触感。
低头一下下印着。
她靠在他胸前,想了想,“因为——”
“事物的运行总是有规律的,就像苹果落下,月亮围着我们转动。”
她总结着。
“但有一些事,是没有理由的。”
就像我莫名其妙爱上你一样。
艾丽西亚接受了她身体的感觉,实际上并没有想明白。
她回想着这起婚约的伊始,但他们现在做的好像跟同房生育子嗣无关。
“不,我不是喜欢这个。当然你这么说也可以。”
她听着他的话语。
“我是想用这个确认你爱我。”
“爱?”
他用他的嘴唇表达着爱,艾丽西亚想到了他说过的取悦。
为什么爱是这样的,爱是什么?
她仰着脖颈,蜷着脚趾,手指插进他的黑发,揪着发根。
她身体起伏着,他们十指相扣。
……
卡文迪许接受了艾丽西亚只是喜欢他的□□,这很正常,毕竟他那么漂亮,保养得当。
他始终记得艾丽西亚夸的那句很漂亮。
他享受着这份喜欢下的温存。
比如昨晚,她靠在他的怀里,指尖一下下拂过腰际。
他们没做太多,以那晚的方式,她好像没再抗拒,默许了他这样。
他确认了她乐于这样,他没说让她害羞的话。
他把这想象成一股爱意。
就像他看着她画完的那幅裸体肖像,珍惜地收藏了起来。
这对一个丈夫来说够了,她至少不反感他。
“你愉悦吗?”
“嗯。”
她漫不经心,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可是她的眼神,却总能牵引到最深处。
卡文迪许本以为这样够了,但他没想到,艾丽西亚会对他骤然冷淡。
只是隔了一天,她出来时带着种厌倦,她伸出手,不想让他吻她。
她觉得他很烦,他千方百计地勾引她,他问她要不要再画一次画,她通通拒绝。
烦死了,她连他的身体都不喜欢了!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