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章

世上怎会有这般女子？

四爷脑子里很多疑惑，心口也堵的难受。

他左手悄悄在桌下紧紧握成拳，等他荡平白莲教，他要把这些白莲教妖女全都发配宁古塔予披甲人为奴，一个不落！

幼珍则越来越开心，每当有一个人回帖，她距离那枚强身健体丸便近一步。她给自己盛了一碗海参笋丝汤：“御膳房的手艺就是好，这汤香气诱人。”

她连着喝了两碗，还意犹未尽。四爷默默看着，她胃口这么好，所以方才她那话肯定不是嫌弃和他吃不到一块。

他的小福晋是温婉懂事的，他不该因看了几句白莲妖女的惊世厥词产生胡乱猜测。她和她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她彷佛有种能让饭菜变香的仙法。四爷不由得也和她一起多吃了些，甚至破天荒主动夹肉。直觉告诉他，小福晋这个吃法，一定会比那些一顿饭吃不了半小碗米的公主格格们长得高，长得好，长得聪明。

他不能落后，否则会长不高，会变笨，会……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或许真的会没有安全感。

这下轮到幼珍疑惑了。挑食皇子怎么回事？忽然转性了？他这一顿可吃了不少荤腥之物。

膳后，幼珍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四爷回前院书房去看他从刑部弄来的，和白莲教有关的文书，偶尔也看看那日记帖冒出来的新消息。

事实上，他很想问问那些人，雍正到底是谁编的，怎么编的，以解决昨日心中的疑惑。造反就造反，为什么要给朝廷编排一个莫须有的皇帝出来？这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但今天讨论的都是关于饮食、健康，一时不好太刻意问。万一被这些人发现不对，合伙哄骗他，将他带入歧途就不好了。

不过他脑子到底还算灵活，拐着弯问人家：

【想吃番茄去哪里买？】

连他这个皇子都没吃过的东西，市面上定然极少。一旦确定是番茄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哪里有卖，距离找到这些白莲妖女的老巢也就不远了。

很快就有人回复他：

【五彩小番茄：菜市场，街边小摊，超市，几乎到处都能买，随便买。】

这怎么可能？他从未在街上见过。为什么她们那边随处可买？难道白莲教吃的比皇家还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莫非此物低贱，皇家不屑吃它？

还是不对。白菜萝卜并不高贵，宫里也一样吃，只是做法精贵罢了。

超市又是什么？超级菜市场？四爷都忍不住要学老十挠头了，白莲妖女们的生活太奇怪，每天都会冒出些陌生词语。

这些字眼好像在眼前嘲讽他，皇子又如何，我们白莲教的好东西你见过吗？

随着又一声“叮”，幼珍的400个金币已经攒够了，这会儿看到老熟人【力拔山兮】问番茄去哪里买，觉得有些好笑。

这位热心朋友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过，管什么烟火不烟火的。

每一位在她帖子里回复的，都是她的挚爱亲朋！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到了傍晚，幼珍正和她的陪嫁侍女湘儿渝儿踢毽子时，德妃派身边的大宫女含仙来传话，她福身行礼后笑着开口：“四福晋，主子说以后您只初一十五早上去请安即可。傍晚也不必日日去，逢五逢十过去陪娘娘说说话就行了。娘娘已经向贵妃娘娘和万岁爷都说过此事，过了明路。当然，若您自己有什么事想见娘娘，或午膳后，或白日里娘娘小憩后，尽可去永和宫。”

四爷隔着窗子听到这些话，又要四处找针来逢下巴。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肯定要摆摆款。他额娘那些场面话不是说说而已？真的这么体贴儿媳妇？到底是体贴还是冷淡到连婆婆的款都不摆？

幼珍很开心。别管怎样，好处都是实打实的，她正是需要睡眠的年纪，以后她在皇宫的舒适程度将直线上升。未来如何不知道，反正现在德妃是个好婆婆。如此甚好~

心情好，又刚运动完，她想吃吃点心喝喝茶。便安排小路子去御膳房拎些吃食。

清宫里不兴晚膳，傍晚都是用些点心粥乳等。

四爷用了半日功，这会儿也饿了，便将小路子叫到跟前，吩咐他多拿些，顺便找管事给他弄样东西来。

结果是失望的，管事和小路子说，“真没听说过番茄，御膳房真的没有这东西。”

和幼珍一起吃点心时，四爷脸臭的很。

“生气的时候吃东西容易对胃不好。”幼珍开口，诚恳建议，“要不，你先别吃了？”

四爷顿了一下。敢顶着他的黑脸和他说真话的人可不多。而且，她在担心他的胃。多么纯良实在的小福晋，多么独具慧眼的皇阿玛。

她年纪虽小，却会关心人，虽然偶尔说话有点直，但直的可贵！

四爷冲她扯了扯嘴角。

果然是最喜怒无常的皇子，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有点瘆人。幼珍恶狠狠咬了块点心。

四爷看着她专心吃点心的样子，忽然意识到，他的小福晋这么爱吃，能吃，说不定听说过？随意聊了几句后，他很自然问：“福晋可曾听说过番茄？”

番茄？

幼珍自然知道，且无比熟悉。但……

怎么这么巧？

日记帖里那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叫力拔山兮的人，才问过哪里买番茄。紧接着四爷就来问她有没有听说过番茄？

一个现代人，不知道番茄的概率是多少？几乎为零。而力拔山兮连去哪里买番茄都不知道。

再翻出来昨天的帖子，看看力拔山兮的第一条回复：【金钱鼠尾乃大清之制。天下万民既已归顺自当从制。汝何人也，焉敢大言不惭以美丑论之？】

当时只觉得这人说话方式有些奇怪，并没多想。但此时再品，多浓正的清朝味啊！她曾在心里吐槽此人简直是大清守灵人，倒是她局限了。人家很有可能本来就是清朝人。

所以，她的帖子不仅老家的人能看，连清朝土著也能看？

他发现帖子是她发的了？

他在试探她吗？

可是他的眼神不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这个少年，才十三四岁，就这么会装？

见她不说话，四爷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安慰道：“你不知道也没什么，爷只是随便问问。”

短短几秒，幼珍已经仔细回想了一番平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曾发出去的日记帖。她的日记帖从不提及具体时间，也不会刻意提起自己和某个历史人物如何如何，也没有发过指向性很强的当日事件。

而这些思量，防的便是这般情形。她应当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才对，当下便微微摇头，如往常一般开口：“番茄没听说过，蕃柿倒听说过。”

“蕃柿？”四爷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一种观赏的红果子，去年我额娘进宫请安，太后娘娘赏了两盆，红彤彤的，可好看了。花房里或许还有。”幼珍不着痕迹观察着他的神色。

“番茄，蕃柿，”四爷略一沉吟，觉得这两样东西或许有关联，带“番”字的都是外藩来的东西。他又问：“蕃柿能吃吗？”

“不知道，”幼珍遗憾摇头：“当时我瞧着那果子很诱人，悄悄摘了一颗想尝尝，但我额娘当场就发现了，没吃成。”

他失笑：“岳母为什么不让你吃？”

“大家说太红的果子肯定有毒，就像蘑菇，越好看毒性越大，厉害的甚至能毒死人。所以，额娘无论如何也不许我吃。”她当时是想吃的，但两盆里统共八个果子，少一颗都很显眼。再者觉罗氏怕她中毒，实在看的紧，最后只好作罢。

她倒是想搞搞番茄种植，可惜她并不知道到底要怎么种，且时机也不合适。

本来她打算着再过几年，等开了府，搬出皇宫，到时候专门发个日记帖问问万能的网友们关于栽培、育苗、扦插等的知识，尝试发展一点点农业蔬果相关的东西。

如今看来，或许她不用当出头鸟了。

如果四爷真的是那位热心网友，她不信他能抵挡住来自几百年后的各种诱惑。

四爷对番茄兴趣实在很大，听了幼珍的话后，当下直接派人去花房搬两盆蕃柿来。

苏培盛是空着手回来的，后面还跟着花房的管事连公公。

四爷眉头皱起来，没叫他免礼，只不悦问：“怎么回事？”

连公公陪着小心，堆笑开口：“四爷明鉴，您要看，奴才不敢推辞。实在是这时节不好弄，如今蕃柿的果儿落了，叶儿也不青翠了，才撤下去的。待到明年四月份，才能给您呈上来。”

四爷又问：“此物还有什么名字？”

“蕃柿又叫洋柿子，果实通红很喜庆，各宫贵人都喜欢，奴才先前也给您这院里摆了四盆。”连公公不明白。只是一盆观赏的果子，到了时令便没有，也是常有的事，为何这位爷脸色这么阴沉？

四爷默默打开已经沉寂的帖子，发出提问：

【力拔山兮：洋柿子有多少种吃法？】

他不确定洋柿子到底是不是番茄，但他可以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