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阿姐,这次换我来背你！》
始终昏迷的阿姐，竟然坐了起来，用枕头在床头靠着，正用温和的眼神看着她。
无兮眼眸睁大，欣喜的起身，急忙开口：“阿姐，你醒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其语就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好似欣喜，好似不舍，也好似叹息。
她嘴巴蠕动了一下，才哑声开口：“兮儿，等下吃过早饭，我想去转一圈，看一下我们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位地方。”
一阵激动过后，听到阿姐的话，又看着突然这么精神的人。
无兮的心脏猛然下沉！
这画面，何其相似？
她急忙跑到外面，把几个人一起都喊了过来。
给阿姐穿戴洗漱好，铃儿快速的摆好一大桌的早餐，几个人看着重新容光焕发的其语，一个个都食不下咽。
他们知道，这大概又是回光返照了......
其语吃了这十一年来，饭量最多的一餐，她就好像吃什么都很香，大口大口的咀嚼，神情无比满足。
可纵使她一口吃再多，不见半点肉的脸颊，只让人看一眼，都会觉得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把这些食物嚼好，再吞下去。
这是一个才十岁，就带着两岁的小娃娃在外面开始流浪生活的人。
是一个才21岁的人！
无法想象，她到底是吃了多少的苦？多少的累？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垂垂老矣，油尽灯枯的境地？
她原本美好乖顺的一生，在十一年前的那天，戛然而止...
几人静静等她吃完，无兮将准备好的纸钱元宝拿上，带阿姐来到了长辈的墓碑前。
无兮带着无麒祭拜父母长辈，告知弟弟已经找回，让他们安心。
其语就安静的跪在父母的墓碑前，她轻声细语，跟平常聊家常一般的语气，与自己的父母聊了两个钟才离开。
大家重新走过小时候生活过的角落，内心的感触都很复杂。
其语也不需要人扶，就像个平常人一样，慢悠悠的，在她小时候留下过身影的地方。
走着，看着，回忆着，感叹着。
“十一年没见，再次看到，还是很怀念小的时候。”
这又何止是一人的感叹？
几人都看着周围，都似在回忆。
尤其是无麒。
他看着他们口中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大部分都很陌生，只隐约在一些地方的边边角角，才能激他久远又模糊的记忆。
路过一个老旧的秋千架时，其语很高兴，她走过去坐上，让无兮两姐弟给她推。
荡漾在秋千架上，其语笑的很明媚。
那开心模样，像小时候无兮几个给她推秋千架的时候，一般无二。
之后。
一行人走到小时候的练武场，其语还让无兮两姐弟切磋了一番。
毫无意外的，弟弟被姐姐不费吹灰之力的打倒在地上。
十多岁的少年郎，也不是轻易服输的脾气，哪怕被一次次打倒，还是不服输的爬起来，跟他姐姐对峙。
其语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还能念出招式。
就像小时候的任何一次，她就坐在一旁，看着一大堆小伙伴相互切磋，画面与现在的两姐弟相互重合。
当无麒最后一次被打倒在地时，他第一次在阿姐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双的神采。
这次，其语走到她记忆里，最后停留的偏僻角落处，笑着对无麒打趣：“麒儿还记不记得这里？“
“你就是在这儿，第一次喊我阿姐的。”
无麒随着阿姐的手指看了一眼——这是他记忆里最深刻的地方，也是他看着人一个个倒下的地方。
所以，怎么会不记得？
他对着阿姐认真点头： “记得，麒儿永远都记得！”
阿姐微微点头，笑容和煦，抬头看着偏僻院墙上的太阳。
微风拂过，不冷也不燥。
走完这个地方，她的面色跟精神已经开始消弭。
无兮连忙将她背上肩头，强忍着泪水：“阿姐，这次换我来背你。”
“嗯，，好”
回答无兮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无兮脚步稳健，背着阿姐一步一步离开这个角落。
无麒跟在两个姐姐的脚印后面，一步一步……
回到房间内，无兮轻轻的把阿姐放到床上，捏好被子。
床上的人已经面色灰败，气息微弱，与早上醒来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其语偏头看着几人，又认真的看了无麒好久，眼睛缓慢的眨着，一瞬不瞬的看着，好像看到了当初的小奶娃。
直到无麒快忍不住了，她才看向无兮。
费力的想要抬起一只手，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用尽全身力气，也只稍微动弹了一下手指 。
无兮看到，连忙牵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轻轻的蹭着。
“兮儿，你靠近一些。”
阿姐的声音很轻，轻到缥缈。
无兮连忙把耳朵贴过去。
“兮儿，我昨天...在睡梦中，交到一个好朋友。”
“她看我醒不过来，又怕你伤心，很积极的帮我，才让我有力气...醒过来，在这里，最后看上一眼，走上一圈…… ”
无兮趴着的身形一颤。
“她已经让我...完成了最后的心愿，还让我告诉你，不要伤心难过，不然...我们都不会放心的。”
其语眼瞳开始扩散，声音缥缈虚无。
“兮儿，你很好，你们...都要好好的，替我们活着，你答应我……”
无兮肩膀颤抖，低低的应声：
“嗯，我答应你。”
“你很好，兮儿……”
“无...兮”
话落，手也跟着坠落。
无兮用力抓住那只枯槁的手，她依然伏在其语身上，却是像十一年前的那次，再也忍不住的崩溃大哭。
“呜嗯，，，啊...！”
“阿姐！”
“阿姐，，”
【左钰……】
无麒像个孩子般跪在床边，大声喊着阿姐，一遍又一遍。
可那个温柔坚强的阿姐，再也不回应他了。。
阿弥与铃儿站在床边，呜咽声满室。
室外，却是又下起了细雨。
……
时隔没几天，几人再次回到一群墓碑前。
无麒从一个阿姐，到两个大姐，最后又归于一个姐姐。
他眼眶红肿的跪在阿姐的墓碑前，墓碑上是阿姐十岁时的照片。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她说，这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照片上的女孩，柔柔的笑着，面容恬静美好，看不出一丝苦难。
无兮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雨丝，哑声开口：“麒儿，该回去了。”
无麒最后看了眼照片，对着墓碑磕了个头，起身跟在无兮身后缓步离开。
蒙蒙雨雾中，只余下不知谁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