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活下去
京城，塞北王府。
这座府邸是当今皇上亲自赏赐给李志的。
此时，整座王府被一片浓郁的红色喜庆氛围所笼罩，原因无他，今日是李志迎娶宝成公主的日子。
王府内外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处处洋溢着喜庆和喜悦。
在一系列冗长而繁琐的礼节跟流程之后，李志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自从他被皇上赐婚以来，直到此刻，他甚至连宝成公主的面容都未曾见过一眼。
对于宝成公主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李志心中居然没有一丁点的好奇，无论是她的长相或者是性格。
李志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婚姻，也并非是他心中一直苦苦寻找的东西。
他缓缓走到床边，目光落在了宝成公主身上，只见她此刻头盖着鲜艳的红盖头，静静地端坐在床上，李志伸出手拿起一旁的喜秤，轻轻的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
随着红盖头被掀起，宝成公主的容颜也展现在了李志的眼前。
望着眼前的宝成公主，李志微微一愣，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宝成公主见到李志后眼中也露出了惊讶，与李志对视了一会儿后，知道李志并不记得她是谁，她反而俏皮一笑，捏着嗓子开口道：“这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兄台，可还记得当初在下所说的有缘再见...”
李志闻言顿了顿，终于是想起来了。
原来这宝成公主便是他初入京城时给他招惹了个大麻烦的那人，不过时过境迁，如今的李志反倒成了她的夫婿。
宝成公主望着李志那毫无情绪变化的眼神，她眼中露出一丝失望，失望中似乎还隐含着其他意味。
按照流程，新郎官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后，接下来就是喝交杯酒了。
李志端起早就准备好的两杯酒，递给宝成公主一杯后，再自己端起另外一杯。
“交杯酒定心相连，今后，你我夫妻便是一体...”李志清冷的声音响起。
宝成公主抬头望着他，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她回应道：“相濡以沫，生死与共...”
李志心里突然一颤，一股好久没出现的情绪蓦地在他心里迸发。
这股熟悉的情绪，李志知道上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朝中文官武将合伙设局对付他的时候出现过，而如今再一次出现，又是否在暗示着什么...
李志望着眼前的宝成公主，宝成公主那张原本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面庞，此刻却不知为何流露出一抹令人心碎的凄然之色。
宝成公主见李志正望着她，她娇娇一笑，将酒杯凑到唇边，然后一饮而尽。
李志深深的看了宝成公主一眼，然后也端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顺着李志的喉咙流入了他的腹中，腹中瞬间如同一团烈火燃烧一般。
李志皱起眉头。
而他眼前的宝成公主的嘴角再也无法抑制那股漆黑如墨的血液流淌而出。
李志伸手轻轻的擦拭掉宝成公主嘴边的黑血，似乎不知道同样漆黑的血液此刻也从他的口中流出。
“对...对不...起。”宝成公主冷汗直流，她苍白着脸色说道。
李志摇摇头，将她扶到床边坐着，然后转头看下房间的阴影处。
“到此刻都还不愿现身吗？”李志一开口那漆黑的血液便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出来，但李志恍若未觉。
阴影处，一道身影缓缓从门帘内走了出来。
此人神态威严，正是南国皇上！
望着眼前这个南国的九五至尊，李志扶着床沿缓缓的坐了下来，语气有些不解道：“我想过很多可能，但是总觉得不应该是你...”
南国皇上阴沉着脸并没有说话。
李志接着说道：“你怕我功高震主，特地封我为塞北王，便是打算将我打发到塞北去替你镇守那块苦寒之地，可又为何专门来毒杀我...甚至不惜搭上你亲生女儿的性命。”
李志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宝成公主，此时的宝成公主平躺在床上，瞪大着双眼，双眼已经失去了聚焦，眼角流淌着泪痕，口中已经没有黑血涌出，可她整个人也已经没有了气息了。
皇上也随着李志的目光看向了宝成公主，他身子微微颤抖，他开口道：“你知道吗？宝成是朕最喜爱的孩子，但朕却亲手将她送上了死路...”
皇上目光回到了李志身上，他继续说道：“可她死得其所！她的死为我南国剪除了一大威胁！因为你太危险了！”
皇上伸手指向李志，他面露狰狞，此刻的他没有半点往日的威严。
他厉声道：“你野心太大了！无论朕赏赐你什么，封侯甚至封王！你都没有半点心动！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你想要的是朕这个皇位，是朕这南国天下是不是！”
听着皇上的厉声质问，李志没有回复，他腹中绞痛，如千刀万剐一般，疼得他直不起腰来，他缓缓的平躺在床上。
他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就连他自己都经常自己问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可他真的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
李志扭头看着跟他躺在同张床上，但已经没有任何生机的宝成公主。他喃喃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呀...”
就在这时，那股被李志强行压下的情绪仿佛被李志压制到极致后，突然爆发了出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蔓延至李志全身，李志身子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但是他的双眼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一抹从未出现过的表情在李志脸上展现。
李志竟然缓缓地站了起来，他
腹中的疼痛仿佛停止了一样，不仅如此，就连四周所有东西都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全都一动不动，不止眼前那个正指着他破口大骂的皇上停住了动作，连同原本摇拽的烛火也停止了。
“我知道了...我想要的是什么了...”李志开口道。
随着李志话音落下，周围所有东西包括宝成公主的躯体，停止不动的皇上，都在此刻崩碎，然后跟烟沙一般消散了。
一切消散后，李志四周变成一片漆黑虚无。
李志恍若未觉，他抬脚，往虚无之中踏出一步。
一道涟漪从李志脚底荡漾开来。
李志踏出这一步后就停了下来，因为他跟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个夫子打扮的人出现在李志跟前，这是李志小时候教导他的教习，他开口道：“李志，你好学勤奋，可愿与我一样，成为一名教习，教化百姓？”
李志只是轻轻一挥手，那夫子身影便消失了。
李志抬腿，再一次走出一步。
他的跟前再次出现一个人影，这次出现的人影是李福，他一脸宠溺慈祥的开口道：“志儿，你不若随我一起经商，你如此聪慧，将来定能让我李家更上一层楼，富可敌国绝不在话下。”
李志摇头，再次挥手，李福的身影瞬间扭曲消失。
李志继续往前踏出一步，眼前再次出现一个人影。
一身华服的黄澄朝李志开口道：“李志，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可是志在官场？”
李志没有理会，挥手将其驱散后，再次往前走出一步。
身前的虚无之中，再次浮现出一道人影。
是那倾国倾城的宝庆公主，她笑颜如花的说道：“兄台，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可谓侠者。”
李志不为所动，只是朝前方挥了下手，宝庆公主的身影也消失在虚无之中。
随着李志再一次往前走去，李志眼前出现了一张龙椅，接着南国皇上也出现了，他端坐在龙椅上，怒发冲冠的朝李志质问道：“李志！朕可曾亏待过你！你驱除鞑虏要人朕给你人，要粮草朕也从未短缺于你，可你为何不满于封侯封王，你莫不是看上朕这皇位？你想换了南国的天不成！”
李志闻言轻笑一声，他再次一步踏出，口中说道：“万万人之上又如何，九五至尊又如何，王权富贵又如何，皆非我所求之道。”
虚空震动，一道道声音从虚空中响起。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
虚空之中一道道人影浮现，有李福，有宝庆公主，有张大，有陈细...
还有巴图，赛高，黄澄等人...
甚至连一些与李志仅有几面之缘的人都一一浮现。
人影越来越多，将李志前路死死的堵住。
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可那声音却从虚无之中四面八方的传了过来。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
眼前场景诡异，可李志却丝毫不惧，他低声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随即，他伸手在虚空一抓，仿佛抓住了一把无形的利剑。
紧接着，他挥手朝拦在他前方的人影一斩！
刹那间，一抹耀眼的白光从李志手中爆发而出，如同黎明破晓之时的那缕阳光，炙热而又明亮。
漆黑的虚无中仿佛要被起撕裂开来一般，那些拦住李志去路的人影，在被白光扫过后，一个个像是被狂风席卷的落叶一般，纷纷破碎、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虚无之中，李志那声音再次响起。
“我想要的...只是活下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