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西珞
祁左州的惨状,对于反抗势力来说,确实被震慑到了。
就连姬玥凌,都比以往紧迫感要强烈得多,她不得不朝最坏的方面做打算,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要做的事也太多了,很多都需要亲力亲为,以至于每日都忙到深夜,恨不得一人掰成几人用。
不是她过于紧张,而是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里,不做好准备,就是等死。
义原几乎被搬空,就连百姓都感觉到了这份压力,也开始有意无意往金罗搬迁,导致县令不得不做安抚人心的工作。
县令劝道:“只要好好在原地当个良民便好,没了冲突,军方也不会为难大家,大家安心生活罢。”
当初饥荒,又遭受流寇反复骚扰,生活无望之际,是姬玥凌带人帮他们解决了这些问题,也让他们得以享受安逸生活,这份恩情,很多百姓都记在心里,自然不想姬玥凌他们离开,大多都升起了想要追随的想法。
底层百姓大多务农维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并不关心谁当政,只要让他们通过劳动就能解决温饱问题就行。
不要累死累活都吃不饱穿不暖,还三天两头担心自身安全。
因为经历过这种苦难,所以懂得如今这份安定有多可贵。
金罗地下军工坊也在日夜赶工,他们深知在造的东西对于自己有多重要,所以都不需要监工的催促,大家都憋了一股劲死命造,没有一个人偷懒。
连姬玥凌来看了,都忍不住劝了一把要注意休息。
姬玥棣之前来信,说他派去西北部接手姬丛辖区的人,在那边发现了铁矿山跟闲置的矿洞。
姬丛当初应该也是才发现,矿洞还挺新的,开采没多久。
这也是他野心膨胀的原因之一吧。
铁矿在冷兵器时代作用太大了,铁比铜要硬,更合适制成兵器,且熔点也较低,更容易冶炼。
因为西北部太过荒凉没人肯来,矿洞也打得十分隐秘,所以如果不是姬玥棣派人过来接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姬玥棣特别后悔为什么拖了几年才想到安排人过来,不然就能早点开采了。
姬氏一族在北境也只能往西北扩张,其他往哪边都会被诟病。
姬丛本来也是姬氏一族的人,铁矿开采出来直接就在西北部冶炼成铁块,他们也做得很低调,运送过程都有掩护,而且自产自用,并没有与任何势力做交易,也就没引起关注。
如今运送出来的第一批铁块已经在海鸣族里广泛运用开来了,还有部分通过海路转长江暗路,也已经送到了姬玥凌手上,被制成了各种兵器跟盾甲。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姬玥凌如今每一步,都牵连着至少十几万人的身家性命,她不得不小心谨慎行事。
准备越充分,这些人的生命便越有保障。
她的金罗城,绝不能步祁左州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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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国自从皇太子楚煜掌兵后,便一改屡败的颓势,东方渊对此十分头疼,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放走这人。
楚煜的价值,确实比五个城池高太多太多了。
他确实看错人了。
当初楚煜被东方寅带走,他其实是有机会跑的,只是为了避免手下无辜丧命所以甘心被俘。
要知道,慈不掌兵,东方渊觉得楚煜太过仁善,必定成不了大事,所以选择用他换了五个城池。
那时还沾沾自喜以为占了大便宜,如今真的是想回到过去给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扇两个大巴掌。
东方渊也是个厚脸皮的,他直接修书一封送往大齐国都。
以南疆国对姜圣人不尊,不把姜氏王朝放在眼里为由,要求大齐出兵共讨南疆。
他还提出东清国对宗主国忠心耿耿,如今他们南征都是为了宗主国的颜面着想,希望宗主国不要置身事外寒了附属国的心。
信是送出去了,至于对方如何回复,便不得而知了。
东方渊也不着急,他水军都还没动用,底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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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珞。
高兴业龟缩在自己的都城里,久久等不来决战日,粮食等物资却日渐减少,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有种被对方戏耍的感觉,西域本来就非产粮大户,多半是靠对外贸易,如今这么多人口集中在此,吃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喝的还好,西珞有地下水源,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他才会选择西珞为国都。
如今靠着断断续续的运输补充物资,运气好顺利送到还能支撑一段时间,运气不好被对方劫了,就要饿肚子。
特别是某个女煞神,神出鬼没的,最爱搞偷袭,打又打不过,派出去收集物资的人不少折在她手里。
明明小小一只,却力大无穷,整个西珞,竟无一人是她对手。
云家军似乎故意给他们吊着一口气,没有赶尽杀绝。
但是这实在太消磨人意志了,搞得高兴业都想投降了。
主要是,他投降没活路啊。
当初信誓旦旦想杀回京师为兄弟报仇的决心也早被磨没了。
得过且过,便是他现在的状态。
心志被磨平了,他开始朝曾经看不起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那般转变,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云诗尘下令围城之时,他便知死期来临。
他自己是无活路了,不过手下应该罪不至死吧,所以他干脆利用最后的物资设下酒席,召集所有部下一起畅饮。
就当是离别宴,几杯下肚,高兴业开始劝手下投降。
只是,一直以来,他对手下都极好,所以很多都是忠心于他的,自然舍不得。
生死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如此坦然面对?
高兴业叹道:“多谢各位厚爱,可惜我才能有限,未能带领诸位走上巅峰,我观那云家少主绝非池中之物,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不希望让你们跟着我一起死,这非我之愿……”
“主上,你这是要丢下我们吗?”
高兴业还未将话说完,便有手下潸然泪下。
就连高兴业自己眼眶也红了。
他哽咽道:“诸位何必如此,我不值得……”
几个部下带头跪下,道“我等愿与主上同生共死!”
接连有人跟着跪下明志。
高兴业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良久,高兴业方道:“罢了,都起来吧,今夜不说这个了,大家坐下一起畅饮罢。”
“是。”
众人这才重新入座。
酒过三巡,高兴业笑道:“好久没有喝得这么开心了,我来为诸位舞剑助兴。”
说罢,高兴业取出佩剑,走到宴席中间,开始舞动,带起衣袂翩跹。
众人心中依旧沉重,他们有些是看着这位高家大公子长大的。
他本一翩翩少年郎,是大齐最年轻的边关镇守将军,也曾鲜衣怒马志得意满。
看着他提剑游走,顷刻间仿佛出现一种错觉,那人似乎将要乘风归去。
一舞罢,那人手中的剑上带了血色。
围观的所有人声音都哽在喉中出不来,似乎在与那人共情。
寂静中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
高兴业颈处有血汩汩流出,很快沾满衣襟,他脸上却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