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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再添新伤

酒窖幽暗的角落里。

一口气灌完那半瓶威士忌,男人无力低下头埋于胸前。

微弱的灯光下,盛璟逸深邃的脸庞隐没在墙角的阴影里。

夜星妤无法看清他此时的表情,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腔,和沉重的喘息声中,她能感受到,盛璟逸的状况很不好。

抬手轻搭上他的肩膀,夜星妤眸中担忧的情绪深了一层:

“你…还好吗?”

男人仍然深埋着头,没有任何回应。他紧握酒瓶的指节已泛白,指尖微微颤抖,看似在苦苦忍耐着某种煎熬。

“咔当!”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夜星妤循声望去,男人脱力垂下手臂,空酒瓶随着长指的松开滑落地面。

盛璟逸此时难受至极,从喉间直冲而下的酒液,如火焰般灼烧着喉咙和胸腔。

他已经无暇顾及呼吸的频率,依靠本能大口喘息着,想要减缓从胸腔直窜喉间那剧烈的灼痛感。

然而,粗重的喘息又使已脆弱不堪的肺脏和断裂的肋骨受到更严重的摧残,那种犹如无数把利刃在胸腔穿行的折磨,使他痛不欲生。

他紧锁眉头,吃力隐忍几瞬,胸腔的剧烈疼痛却是有增无减,如一股无形的蛮力肆意撕扯着他每一根感应疼痛的神经。

“呃...嗯呃...嗯...呃......”

巨大的疼痛终是击溃盛璟逸的忍耐极限,一声声压抑不住的痛吟从喉咙深处倾泄而出。

夜星妤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逐渐散涣,痛极崩溃的神色,她的瞳眸里漫上一层深深的焦虑。

她眉目紧缩,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缓:“盛璟逸,按我说的,调整呼吸…放松…”

话音未落,男人猛然间深深埋下身子,抬手抵住胸腹,用足劲猛按下去。

夜星妤双眸咻地睁大,震惊中她呼喊出声:

“盛璟逸,停下!”

“这样按压胸腹,断骨会刺透肺脏!你不要命了?”

可盛璟逸并没有理会她的警告,仿佛以此抵制某种极大的痛苦般,按在胸腹间的手掌反而越陷越深。

如果断骨穿透肺脏造成大出血或气胸,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亡。

无尽的惊慌刹那间涌上心头,夜星妤没有一刻如此恐惧过。

她听见自己因极度惶恐而微微颤抖的声音:

“混蛋盛璟逸!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松开手!”

夜星妤赶紧伸出双手紧拽住男人的手腕,尝试把他的手掰离腹间。

然而,盛璟逸咬紧牙关,偏偏把身子埋得更深。

他的手掌已握成拳头往死里抵住胸腹,任由夜星妤怎么掰扯还是没有挪动半分。

两人僵持了几瞬,在夜星妤慌乱的瞳眸里,男人费力抬起头。

他似乎正在拼命压抑着某种极致的难耐,豆大的汗珠沿着下颌不断滴落,绷紧的颈脖上,青筋隐约迸现。

突然间,他的喉结急促滑动几下,

“嗯…”

一声极度隐忍的痛哼从喉间泄出,盛璟逸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是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在夜星妤惊恐的目光中,一股鲜红的液体从他紧咬牙关的嘴角溢出,沿着下颌淌下。

而此时的盛璟逸,紧抿着已无血色的双唇,任由胸腔大幅起伏肆虐着受伤的肺部和断骨,依然死死绷着劲没有张嘴喘息。

她终于明白,男人强忍极痛,冒死也要用手抵住自己上腹的意图。

酒精的作用加上肺部出血增多,会出现强烈的反胃感。

他是在拼命压制着胃里翻涌而上的阵阵难耐,硬生生撑着,等待酒精在体内发挥作用。

只有这样,血压才有上升的可能,追踪器的定位才有机会显现。

夜星妤无法想象,他现在承受着何等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她心底涌上一阵酸涩,几乎是哽咽着哀求:

“盛璟逸,别这样,把酒吐出来。血压升不了我们再想别的方法好不好…”

“兴哥和其它保镖已经在工业区搜索了,他们会找到我们的。”

“你这样真的会没命,我求你了,别硬撑…”

“盛璟逸,你听劝行不行…”

夜星妤焦急到发抖声音在耳边回荡,男人颤颤巍巍抬起头,竭力聚焦眼神抬眸,对上的是一双因极度紧张而微颤的清澈眼瞳。

盛璟逸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苦楚。

他想对夜星妤说,再难耐他也要撑下去,既然自己设局自投罗网,将她带入危险中,就有责任带她离开。

她不愿意嫁入盛家,那么,盛家的内斗,必不能牵连她。

可一旦开口,便再也难以克制住那几乎要溢出喉头的腥咸液体。

他只能咬紧牙拼命收缩喉咙,手握成拳深深抵在胸腹间,强忍着剧痛,拼尽全力压制着一股股从胃部翻涌至喉间的腥甜。

他当然清楚,手部用力挤压胸腹,会让肺部和肋骨伤上加伤,他会痛得生不如死。

可是,没有选择!自救的时间不多了。

他比谁都了解自己的敌人,一旦对方得知签约成功,他们极有可能改变方案,危险已经近在咫尺。

被压制着翻涌浪潮而一直紧绷的胃脏叫嚣着绞痛起来,与胸腔千刀万剐般的刺痛感叠加一起,那种痛楚,犹如整个身体被撕裂搅碎。

一股股涌上喉间的腥甜感也愈发频繁,盛璟逸已经忍得冷汗淋漓。肺脏的伤口出血越来越多,他全身发冷,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长时间屏息抑制反胃感,他感觉头部发胀,思维逐渐混乱,意识也一点点下沉。

耳畔,夜星妤的声音越来越飘忽,连拼尽全力收紧的喉咙也开始不可控地慢慢松驰,盛璟逸清楚,自己快撑不住了。

身体里酒精还没在发挥作用。一旦失去意识,一直苦苦压制在体内的酒液便会在无意识间从口中溢出,血压没能上升,一切的努力都会自费。

依靠着极大的意志力,男人残存的意识一遍遍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哪怕是用最残暴的方式。

趁着夜星妤的注意力都在掰扯他按在胸腹间的手,盛璟逸强撑着打起精神,另一只手暗中摸索着寻找,终于触及滑落在身侧的空酒瓶。

微颤的手指握紧瓶颈,他用尽全力将酒瓶朝身后的墙壁砸去。

“嘭!”一声脆响。

玻璃碎片飞溅,酒瓶下半部分瞬间炸裂。

夜星妤心头一震,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循声扭头,瞳孔霎那间睁大:

“盛璟逸,你要干什么,住手!”

映在她极度震惊的眼眸中,是无法形容的骇人景象。

盛璟逸手举那剩下半截,参差不齐而锐利的碎酒瓶,狠狠刺向自己的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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