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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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汉南王书房那里出来,我又去了那大夫人房前,敲门进去,行礼请安。大夫人说道:“念秋,想必你是因为皇叔所说的亲事而来。”
我说道:“母亲大人果然了解我,我什么事也瞒不了母亲。”
大夫人笑道:“我的儿心里有什么事情,做母亲的自然能够猜得几分。”
我说道:“母亲,这多年前与余将军家的指腹为婚恐怕不应该就那样作废吧。”
大夫人说道:“为什么不能,是他们背叛在先,我们还没找他复仇了,这婚约自然是不算数了。”
我说道:“可是我觉得他们未必背叛了我爹,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大夫人说道:“想来是上次他们抓了你去南雀山,给你罐了什么迷药汤了。”
我说道:“母亲,你怎么这般肯定是余将军他们背叛了我爹,是不是你亲眼看见他们害死我爹的,还是听谁说给你听的。”
大夫人说道:“我虽没有亲眼看见谁陷害了你爹,但这却是余将军的一个部属供出来的。”
我说道:“那么那个部属现在哪里?”
大夫人说道:“这事全由老三处理,大概也被老三给处置了。”
我说道:“母亲,您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吗?”
大夫人说道:“会有什么蹊跷,难不成是老三害死你爹不成?”
我说道:“有时候一个人为了权位,是会六亲不认的。”
大夫人说道:“不可胡说,老三怎么会做这么违逆之事。”
我说道:“我现在虽还不肯定,但是事情总会真相大白的,上次去天龙皇亲那里,那皇叔也跟我说不相信余将军会背叛我爹。我现在对母亲说这些,是要母亲大人多加小心,也不可对汉南王提起我刚才跟你说的话。”
大夫人在原地沉默半晌,久久不曾言语,似是对我方才所说甚为震撼。我也不想再对她说这事了。大王爷英年早逝,已经让她悲痛这么多年,现在寻回儿子让那悲痛稍微缓解一下,我又何苦再跟她重提此事,惹得她伤心呢?
回到徐若枫那里,他问我汉南王找我有什么事,我从头到尾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一边听我讲一边微微点头,也不对这些事情说说他的看法,提起皇叔替公主说亲之事,徐若枫那表情也是吃惊,想来他也觉得皇叔此举稍有不妥,但是他也不说话。
我想我还是在他这里睡得几日,因为在他这里睡得较为安稳,每天醒来都是精神饱满,也许不仅仅是王府住得让我压抑,还有可能是余苇宁这几日不在。这个问题想起来也是奇怪,她不在这里我每天反而睡得很好,该不会是她在身边时对我使些什么邪术吧,每晚睡得很长,醒来却觉得很累。
这天晚上我睡到半夜,却也醒了来,只道是余苇宁溜进了房间,点起油灯,环顾房间内,却哪里有人。
我只是自顾自傻笑,却又何苦如此没来由的,心下有一些失落。才想着没有她打扰,自己会睡得安稳,不想却并非如此。也许我内心深处太过想念她了,而我却不自知,以至于激发我的本能,在此刻醒来,等待她的到来。心念及此,莫名忧伤。愈发这样,我愈加抗拒这一忧伤。可是,我知道,我越来越控制不住我的这一颗心了,也越来越不懂我的这一颗心了。
她该不会早已被汉南王抓了起来吧,为何一点音讯全无。如此这般在床上胡思乱想,一夜没有睡好。
天一亮我便起来了,只是以为起得早就能做些什么,做些有用的事情,做些能让她安然无恙出现在我面前的事情。转而一想,才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连她此刻在哪里都不知道,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甚至有那么一刻有那么一个念头,不如叫上徐若枫,快马加鞭赶去那南雀山,看看她是否在那里,是否毫发无伤。
就这样一直到他们都起来了,我却还是一个人胡乱想着。
徐若枫见我这样,说道:\少主,你昨晚没有睡好吗?有什么心事吗?\
我说:\也没有什么,只是很久没有余姑娘的音讯了,有些担心她,怕她出了什么事?‘’
徐若枫说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了,余姑娘功夫那么好,我也不是她对手,没有人能够难为她的。\
我说道:\虽然她武功好,但是我担心她被汉南王给抓住了,毕竟王府里高手如云。\
徐若枫说道:\像余姑娘那么聪明,怎么会这么轻易让汉南王给抓到。\
我想他哪里知道余苇宁有可能去汉南王的书房去偷看一些有用的情报,也许汉南王早就在书房设下了陷阱。
但是我也不对徐若枫说这些,只是应付道:\但愿如此吧。\
到得过了午饭后,却有皇叔差人来叫我去那里一叙。我猜定是为了公主定亲的事,或者说是皇亲支出银两不被削减的事。现在我只担心余苇宁的事情,也没什么心思去理会皇亲的事情。
即使这样,我还是跟着来人去了。我对皇叔的印象也不坏,明知道皇叔是利用我现在少主的身份来使皇亲的经费不被砍削,既然我能被利用帮到他们,那就被他们利用吧。
我跟来人一进屋,只见到皇叔一人,也许他一早便支开了其他人,毕竟当着他人的面跟我说经费的事不大好,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想想以前豪奢的皇家生活,什么东西都是挥之即来,现在为了区区经费,却要屈尊于我这个什么少主,并且还不一定有成效。想到此,也是难为了皇叔,早知如此,我当初也不应该来找他。
我对皇叔说道:\皇叔,当初你说想办法让我来这里而无所顾虑,我万没想你竟会用此办法,这岂不是搭上了公主的名声,屈尊了公主。\
皇叔笑道:\少主说哪里话,公主确实是已到了待嫁的年纪,若不是流亡至此,公主也不至于在这个年纪才谈婚论嫁。\
我说道:\即使这样,也不可这样随随便便安排一桩婚事,虽说你们皇亲流亡至此,但是公主毕竟千金之躯,皇族高贵血脉,岂能与我这般平庸贱民。\
皇叔道:\少主言重了,寻常人家自是不能与公主相提并论,但少主乃汉南大王爷嫡长血脉,岂是一般贱民所能比拟,难得如今寻回少主,尚未婚配,公主也早已至适婚之龄,这不恰是完美的一段姻缘吗?\
我也不愿与他争辩,明知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流亡皇亲经费,他却一字未提经费银两,我只得坦诚对他说道:\皇叔如今所做一切,无非是为了皇亲经费削减一事,早知这样,当初我真不该冒然前来,给皇亲带来这等困境,我实属该死。经费这事,我自会另想办法弥补,但绝不可玷污了公主的身份。\
皇叔说道:\少主在议事堂里,也许早就听到要砍掉我们皇族亲贵的经费提议,其实即使少主上次不来,一样有好多人希望断掉对我们的资助,所以少主不要因此自责。的确,公主的事,有一部分是因为经费的原因。但是公主年纪日渐增长也是事实,纵使没有经费问题,也要婚配啊。何况我只是提出这姻缘来,成败与否,也要看公主和少主是否有意。\
他的这一番说辞,使得我无话可说,索性我也就不说话了。
他接着说道:\我们皇家一族流落至此,已算万幸,想想国都未能逃出的天龙族人们,想想漠北蛮夷每天欺压着他们,那些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同胞们,他们每天无不是等待着我们去解救他们。\
他说着说着便悲伤起来,看到他这样,我只好安慰他,心里却想着,现在这样的情况,还不是因为当初的皇帝无能,要是他能好好抵御外敌,国都岂会沦陷,他自己也不会丧命,大王爷说不定还活着。但是这些也只能想一想,岂能对他说出来。
我只对他这样说:\任何侵略者,都会被赶出国土,你也无须太难过,现在也有不少复国的有志之士,哪天他们团结起来,强大起来,一定会将漠北王赶出国土。\
皇叔微笑道:\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但我现在已经一把老骨头了,恐怕已无望见到复国了,希望在你们这一代。少主,看到你,我仿佛看到了你父亲当日的英姿,也看到了复国的希望。\
他要是知道我心里的真实想法,就不会说出这一番话了。我对什么复国啊,北伐啊,根本就不感兴趣,也不关心。现下心里唯一担心的是,久久没有余苇宁的音信,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可以说我胸无大志也好,没有家国情怀也好,我只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肩膀上挑不起复国的重任,也无心去挑起那重任。这些都与我何干,我只希望我身边的人都生活得好好的,特别是对我好的人,仅此而已,别无他想。
这些当然不能对他说出来,但这些却是我真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