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是妖非仙（一）
长公主府花园内，众人齐齐跪地，但几乎所有人都是脸色各异。
祝珝正满意地看着跪在最前方的沈蒹霜，对自己刚收的这个义女，心里是万分欣赏的。
原本举办今日的赏花宴，她最初的目的仅仅是为自己的一对儿女择选出适宜的婚嫁对象，但当几日前见过了五皇侄祝渊后，他的一番话却让长公主增添了些许其他心思。
那日，祝渊单独来长公主府登门拜访，祝珝自是格外开心的，毕竟皇兄的儿女在她的眼里与自己的孩子并无区别，都是她从小珍爱到大的。
“姑母，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去寒岩寺祈福之事您也知晓吧？”
祝渊坐定后，简单地聊了下近况后便开门见山直奔今日目的而去。
祝珝有些意外地看着端坐其下的祝渊，自己这个五皇侄从小体弱，再加上身世较于其余几位皇子多了些坎坷，或许是因为如此性子里也多了些执拗。
但他的聪慧且行事果断却是最像皇兄的，因此几位皇子中自己心里不得不说也是最属意于他。
不过，自己早已不去关心这些皇权琐事，她的身份高贵自是无需参与侄儿们之间的事情，因此长公主祝珝从萌芽处就断了扶持祝渊的念头。
今日祝渊独自前来，她本也以为是单纯的姑侄相聚，没想到祝渊如此快的表露来此的目的，且主动谈及起皇子间的‘龃龉’，这着实令祝珝感到意外。
毕竟太子之事一直是密而不公的......
祝珝放下手上茶杯，脸色严肃了几分：“太子之事我自是知晓，只是不知道渊儿要说些什么？”
祝渊知道自己从前甚是自傲，一心只知道发展自己的势力，只以为从皇子间的争斗中获胜便可，至于其他势力的相助一直都不放在心里。
所以，当初姑母祝珝明确地表示看好自己之时，被他三番五次地无视掉，为得就是图一个堂堂正正。
可是前世的祝渊知道了自己是多么可笑，这权力之争中本就是尔虞我诈，自己何曾真正堂堂正正过，哪怕没借助任何一方的势力去设计、去陷害，但自己培养起来的力量不也为了最终目标而不择手段中。
因此，重来一世，只要是力量，是善的，或是中立的都好，他都要聚集起来，毕竟到目前为止，自己大哥祝霖的底牌他都没能彻底看透。
祝渊走到殿中央处，笔直跪下，双手抱拳道：“姑母，侄儿知道您也知晓我们五人的竞争，侄儿不求您多偏袒我几分，只是有一建议想说与您听。”
祝珝看到祝渊如此模样，赶忙唤身旁的女使们去将他扶起来，待看到祝渊起身，复又开口道：“你这孩子，动不动就跪，在姑母面前何须如此规矩......”
随后，她又问道：“渊儿，你所说的建议为何？跟太子是否有关？”
祝渊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笑容，这可与他从前的做派大相径庭，让祝珝也一时看的发愣，随后就听到他说：“侄儿觉得姑母在赏花宴上也应作出一份选择，在上京世家之中推举一府之人成为您之力量。”
长公主祝珝更加疑惑起来，自己早已远离朝堂，曾经为了让自己的亲弟弟继承大统，她当然费心培养了不少势力，可等到祝岷登基后，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她主动解散幕僚，更是从不过问朝政，才慢慢让那些文臣们不再刻意在朝堂之上参她。
“渊儿，为何如此？姑母我早已不参与朝堂纷争，且为了景澜与若珂，姑母也不应如此......”
祝珝提及到自己的一对儿女，心里泛起一阵柔软，驸马离世后，她便立誓定要守护好两个孩子，定不能再让亲者痛、仇者快！
祝渊似是知道姑母会有如此对答，于是果断开口打断她的话：“姑母，就是为了表哥与表姐，也应将您的手伸到人前......”
在祝珝思考的神色下，祝渊继续道：“姑母，您虽远离朝堂，可您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观察您的动向。如今太子之位虽看似稳固，可寒岩寺之事也代表着曾经的固若金汤也产生了松动......”
“太子的性格您定也了解，怕是为了野心，终将会受到波及表哥与表姐......您想想，若您一直保持中立，看似是为了表哥表姐好，可实际上却可能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毕竟没有明确的立场，在这权力的漩涡中更容易被各方势力拉扯利用。而若您有了自己的力量，便能更好地保护他们，也能为侄儿们的争斗增添一些平衡，不至于让太子一方独大。”
“若您能在上京世家中推举一府之人成为您的力量，一则可以让那些别有心思的人有了旁的目标，不会轻易再对表哥表姐下手；二则也可在关键时刻为侄儿们的争斗增添一份变数，让局势不至于一边倒。”
祝渊条理清晰地分析利弊，听的祝珝也默默点头，毕竟曾经的她只以为自己不去主动参与便万事无忧，却也是她的一厢情愿了。
思及到太子祝霖的确日渐密切地约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尤其是褚若珂，她本就不及儿子聪慧，到时只会平白地被人利用。
她虽不想参与朝堂纷争，但为了儿女，她或许真的应该做出一些改变。
沉默良久，祝珝缓缓开口道：“渊儿，上京世家之中，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她明白，自己这个五皇侄聪慧无双，他选定之人怕是不会出错的，何况自己若听从了他的建议，也就意味之与他同乘了一船......
可祝渊却是略略摇头，一脸真诚地道：“姑母，侄儿并没有推荐之人，届时姑母只需选一满意之人便可，也不用担心她会腹背受敌，毕竟有您的庇佑，轻易也不敢有人会对其下手。”
祝珝再次的意外了，没想到祝渊竟没有向她引荐任何一个世家子女，看着祝渊脸上的淡然，她也心中更添满意：“好！到时候我就好好选上一番，看看哪家的女子有才有德，哪家的男子有勇有谋，也好与我家那对不成器的凑上一凑......”
可听到祝珝这么说，刚才还一脸淡定的祝渊脸色竟露出几分急色，赶忙开口：“姑母！万万不可！”
祝珝被他一喝，吓了一跳，看到祝渊脸色有些泛红地说：“这选出之人姑母万不能让他与表哥或是表姐有着过于亲密地关系，不然岂不是画蛇添足了。”
祝珝立马也反应过来了，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也有了决策。
因此今日赏花宴之上，才与前世有了诸多不同，造就了沈蒹霜拔得头筹，成了上京‘文会花神’，更是一举成为长公主义女，半步成为皇亲国戚。
众人此刻围在沈蒹霜身旁，或真心或假意地祝贺着，沈蒹霜已经成为了此次赏花宴的最大赢家，更是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人群的中心。
祝珝欣慰地看着这一切，虽本意是选出一个靶子，但她的心里对沈蒹霜存着真实的欣喜，所以在某些程度上也定要好好护着这个义女。
这也是祝渊为何那日为何敢那般游说于自己的姑母，正因为了解她爱护一双子女之心赤诚，且了解姑母为人，嘴上说着只是利用，可实际上却只会是得到更多的庇护。
因此他放心让沈蒹霜成为姑母选中的‘靶子’，也知道沈蒹霜定能顺利成为这个‘靶子’。
褚若珂十分不满意自己母亲的决策，对这个今日初见的‘劲敌’，她在心里有着强烈的抵触，本就不想再与其接触，没想到却成了自己的义妹！
她可不想要这劳什子义妹，于是立刻跑到母亲面前撒娇，只想说动母亲收回成命。
可祝珝哪能听任她胡闹，到时候自己的威信置于何处，何况她的确是对沈蒹霜欣赏万分。
“珂儿！你莫要任性，母亲已有决策，岂能出尔反尔！”
祝珝虽言语犀利，可语气依旧温柔，拉着女儿的手好声说着：“你今日表现着实异常，我观你总是有意无意想要接触那辰国四皇子，还冷落了东方曌，你......”
还没等到祝珝说完，褚若珂似是被针扎到了，一张脸涨红，缩回手看向别处道：“母亲，你......你莫要胡说，我哪有看......司羽...殿下！”
祝珝看到女儿如此表现，她怎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心下一沉，立刻道：“褚若珂！今日是为你择选夫婿不假，但那司羽是万万不能的，先不说他的为人如何，就只是你要嫁去辰国就是我不能应允的！”
褚若珂见母亲语气里带了几分严厉，也心中一慌，想到要嫁到辰国，令她清醒了几分，可对司羽的迷恋依旧浓烈：“母亲，那司羽殿下的确如谪仙一般的人物，您也看到的......”
祝珝还欲开口，却见前方人群中又起骚动，打断了母女二人继续攀谈的机会。
之前前方突然想起一阵悠扬的笛声，不同于赏花宴最初邓玉妆的清脆欢快之声，这笛声中似充满了空灵之意，听的人仿佛置身于万千竹海之上，感受到飘渺的山风，如梦似幻，阵阵沉醉。
紧接着，一女子蒙着面纱，踏着笛声从花园中央的群花中踏歌而来，她的声音娇俏妩媚，身量虽不高，但是在午后不那么刺眼的阳光照射下，衬得她如花仙现世，格外动人。
待众人看清发现奏笛竟是辰国四殿下司羽，他此刻站于人群后方，也就是花园湖岸旁，仿佛是从水中而来的水君，一身烟雾缭绕，配着由远及近的笛声，让在场的女子们都顾不上端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褚若珂更是着急地要走到近前去，完全不顾祝珝伸出欲阻拦的双手。
而那位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轻盈地舞动间也跟着司羽慢慢走到人们面前，她虽蒙着面纱，待众人也认出了她竟是沈蒹霜的庶妹沈葭曦！
刚刚众人只顾围着沈蒹霜攀谈，却也没有在意她的去向，没想到此刻竟跟着司羽殿下有着这样的安排。
虽在场人们都明白她定不是随性为之，可也只能感叹这沈葭曦的确舞艺不凡，连不少女子都看得如痴如醉，何况世家男子们。
沈蒹霜也如众人一般惬意地看着自家庶妹的舞姿，不少人都偷偷打量着她，本以为她看到沈葭曦这种刻意的做派会面露不忿，没想到却依旧波澜不惊，着实是比起沈葭曦气度高尚了不少。
祝渊虽也猜测沈蒹霜今日会有对策，但具体的安排他却是不知晓的。
自己之前答应了她只会在一旁相助，必要时会为她托底，因此这一刻看到她眼底的笃定，一颗心也落了下去，没再去看沈葭曦，反而饶有趣味地看着司羽，只待稍后他会怎么遭殃了。
沈葭曦舞动间就与众人越来越近，而司羽也到了众人面前，两人配合默契，给人一种似是相熟已久的错觉。
当然，这自也是祝霖的安排，沈葭曦的舞谱与司羽此刻吹奏的笛谱本就是出自一处，是离朝所创，相辅相成，妙不可言。
祝霖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安排的这场‘大戏’，看到沈葭曦此刻舞动间隐隐有汗珠滑落，脸上笑意更胜，心里有一股诡异的满足感萦绕。
他望向人群中央的沈蒹霜，看到她温婉淡然的样子，就遏制不住地想要上前狠狠捏住她的小脸，仿佛只有看她露出求饶、害怕的样子才能解气。
清风拂过，女子尽情地跳着，而由她身上似是有淡淡的香味散发出来，更加衬得她如花中仙，特别是这阵风将沈葭曦的面纱吹去，露出她白皙的脸颊上因着舞动而透出了红晕，更显三分娇媚。
“这沈二小姐舞姿真是不凡！这上京怕是无人能及了......”
“可不是！一舞动京城！我看沈府两人都是天骄！”
“咦！你闻闻，是不是有淡淡橙花香气，这沈二小姐身上怎有这样特殊的味道......”
......
沈葭曦跳的不俗，更加引得人们议论纷纷，而这些话语都被沈蒹霜与沈葭曦听入了耳中。
沈葭曦嘴角上扬，自己刚刚被当众拆穿，万念俱灰，本以为会被太子殿下惩治，却没想到在众人恭贺沈蒹霜之时，太子殿下竟不动声色地靠近在自己耳边说了两字：“舞艺。”
她立刻知晓了当下自己该如何去做，毕竟那日母亲不仅给了自己一本书籍，还一同给了一本舞谱。
比起枯燥的书籍，那本舞谱自是更加令她着迷的。
沈葭曦本就善舞，因此这阵子更是苦练此舞，她有信心自己已经参透此舞深意，定能表现得淋漓尽致，让所有人忘怀刚刚她不佳的表现。
今后，提起她沈葭曦，便会记得这支精湛的舞蹈！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偷偷撤向后方之时，辰国司羽殿下竟也一同向后走去，还冲她晃了晃手中的竹笛，瞬间她也明白了这殿下是要相助自己。
心中喜意翻涌，再次柔情脉脉地看了眼祝霖，更加感激太子殿下的安排，毕竟辰国四皇子原以为自己吹笛，这可不是自己身份能办成的。
笛声落，一舞毕。
沈葭曦站定，司羽也将手上笛子收起，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明意味地深意，仿佛两只毒蛇在互相传递阴冷地信号。
“好！好！好！”
肖畔池又再次第一个为沈葭曦喝彩起来，刚刚看呆了的一众上京世家男子们也纷纷叫好，大声地称赞沈葭曦。
沈葭曦看着众人，露出一个羞涩笑容，只见她低头正欲行礼道谢，随后小脸一白，就这样直勾勾地向后倒去。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晕了过去。
我回来了，宝贝们！
首先郑重地道歉，前些日子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断更了一些时间，的确是我的错误！
感谢一直支持的几位坚持等着我回来，接下来我将争取不再断更！好好写完这个故事！
再次感谢你们！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