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缺心眼
按理说姜樾本不该注意到那道小身影,毕竟他正在气头上,耳边还全是宫人的念叨声,烦得不行。
但对方又过于明显,旁边两个宫女都老实低着头,就她那的荷叶动个不停,时不时还传来一阵折断荷叶杆的咔嚓声,仿佛当他没这个人。
从小被娇惯的姜樾当场就不干了,停下来扬着下巴询问:“那边是谁?躲在荷叶里,见到本皇子也不出来问好。”
小祖宗一开口,周围人连忙安静下来,顺势往那边看。
直到临秋偷摸提醒她,姜禾才后知后觉从荷叶遮挡中探出一个脑袋,神色疑惑。
见她怀里抱着一整个荷叶,身上还蹭着杆上的泥土,看起来小小的一个人,姜樾眼睛一亮。
指着姜禾,他一扭头对着身边的人理直气壮道:“怎么就说我逃学,她不是也在这吗?”
眼见自家殿下把小公主当成了谁的陪读,云生尴尬笑了笑,几乎咬着牙用气声提醒道:“殿下,这是您的七皇妹,还未到入南书房的年纪。”
“七皇妹?谁?”姜樾下意识问出口,随即意识到什么,看了看乖巧站在那的小姑娘,忽然有点底气不足。
但这也不怪他吧,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啊!
云生:废话,您要不是今天气急了跑到这里来,您依旧见不着。
气氛突然就有些尴尬,除了姜禾不受影响,神色无辜朝他打招呼:“五皇兄。”
姜樾咳嗽了声,努力正经:“皇妹,你怎么在这?”
“我来摘点荷叶回去吃。”
“荷叶?那玩意能吃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云生拉住了衣袖。姜樾话语一顿,稍稍收了性子,只是语气难掩轻蔑:“想吃些新鲜的吩咐人去尚食局知会一声就是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的,当心吃坏肚子。”
说完姜樾又瞪了自己随从一眼:“你干嘛一直推我,路这么宽不知道往边上走走。”
他又没说错,这玩意连路过的奴才都不会去摘,不然哪还能剩这么多。
云生心里急得不行,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捂住这小祖宗的嘴。您可别再说了!这是小公主想不想吩咐下去的事吗?
前两天才听说小公主被人欺负,宫人之间还特意讨论一番要注意些,只怕这位入了太子的眼。结果转头他家殿下就对着人一顿得罪。
老天奶啊,真不是他不想拦,殿下压根不给他机会啊!
再看看这位小公主,直接被说懵了。听说前些日子才看过太医,身体看着都虚弱,和他家殿下更是没法比,这场景被别人看见不是明摆着殿下欺负人么?
在心里默默向良妃娘娘请罪后,他干脆偷摸观察起周围,免得这场面被其他人撞见。
被误以为受到打击的姜禾其实只是在心里嘀咕,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有些欠打,但看得出来心思不坏,怎么就被传成生性顽劣,行事嚣张了?
而且五皇子亲姐是长公主,亲娘是四妃之一的良妃,外祖还是当朝尚书令,出生后又受宠,自然被养得骄纵些。
若她出生皇宫,还是这等配置,不知道要比这家伙嚣张多少。
不开玩笑,但凡有一个人不知道她,那都是她做得还不到位。
因此姜禾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好心询问他:“这个很好吃的,荷叶可以做碧玉荷叶粥,荷叶杆还能炒菜,炸荷花也好吃,还有刚摘的莲蓬,皇兄要跟我回去尝尝吗?”
姜樾虽然看不上这种东西,但见她说得信誓旦旦,又有些动摇。
去南书房本就起得早,吃的那么点早消化了,何况他还逃课跑了这么远,几乎跨越了大半个皇宫,说不饿是不可能的。
再一看这个皇妹,长得白皙精致,看起来也乖乖巧巧,和那些公主都不一样,心里的秤不自觉就偏了。
他咳嗽一声,点点头:“也不是不行。”
一群宫人都来不及阻拦,就眼睁睁看着自家殿下跟人走了,只能赶紧追上去。
因为没有一点心里准备,所以当越走越偏的时候,姜樾心里就已经想退缩了。等到真正走进明华宫侧殿,更是觉得两眼一黑。
这和冷宫有什么区别?!
嫌弃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见小皇妹已经高高兴兴往里跑,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到底是皇子,哪怕被养得顽劣了些,也知道这会过来做客不能随意发脾气。
倒是一旁的云生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殿下,小公主的母妃是苏婕妤,两年前就……”
话虽没说完,但懂得都懂。
姜樾没好气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您未给奴才说话的机会啊。”
“……”
姜樾默默移开头,假装没发生过这事,只跟着上前。
此时姜禾已经简单给苏婕妤介绍过了,因此当五皇子进来时,虽略有诧异,却也没询问什么,只交代惜月去准备。
好在本就打算等小姑娘回来了用膳,白粥已经煮好,估计这会也快凉了,倒是不用担心五皇子等急。
姜禾忙按住她的手:“娘亲,我一起去小厨房,岁岁给娘亲做好吃的!”
苏婕妤心中感动:“好,但要注意别伤着自己,可能做到?”
“嗯!”
姜樾看着这一幕,唰的一下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看啊,小皇妹手上还有泥土呢,苏婕妤都半点不嫌弃,还温柔给她擦手,要是他母妃也这样该多好。
正想着呢,就见苏婕妤看过来,连忙端正了一下坐姿。
对方也没问他怎么这个点在这,只歉意开口:“这里的和殿下那自是没法比,只是岁岁亲自动一次手,若是胃口不合,还劳烦五皇子将就些。”
姜樾先是点头,随即感到疑惑:“为何要小皇妹亲自动手?尚食局不差人送过来吗?”
哪怕苏婕妤不受宠,但到底位份在这,何况还有个公主,怎么也不能落到这个下场吧?
然而接下来苏婕妤的沉默告诉他,在宫里不受宠确实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姜樾当即就忍不住骂道:“一群狗奴才,连这都敢苛刻!”
也难怪皇妹连池塘里随处可见的东西都当做珍宝。
真不敢想以前皇妹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这么一对比,姜樾忽然就有了责任感。
他虽然不是太子,没法插手此事,但其他能力还是有的,连忙拍拍胸口,骄傲道:“您放心,晚些时候我让云生送点东西过来,那些宫人不敢忤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