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肯定很难过
下午三点高二全年级在操场开会，台上放了一个立式话筒，一排桌椅，台子两侧放着两个大音响，台下第一排是代课老师，第二排按班级从理科一班到文科三班依次分成六列四排，只有凳子没有桌子，班主任和学习好的坐在每个班级最前面，项北在他们班第一排坐着，前面正好是章岭楠。章岭楠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配黑衬衫，衬衫扣子解开了两粒，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外穿灰色大衣，梳着半背头，带着半框眼镜，校长和教务处主任讲完话便是老师做检讨，章岭楠是第一个，他站在台上，神情严肃，像在年终会上做总结的霸总。项北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神情，他字里行间透漏着平淡、冷静，让人感受不到他的‘知错悔改’。他朗读完抬眸的那一瞬间，项北看到了他眼里的羞愧、无地自容。
项北看着章岭楠，同情又心疼，其实他除了打扮高调以外其他都很好，自信傲娇，除了学习成绩还关心学生的心情，跟他们谈话聊天，教课也很认真，结果没取得理想成绩，他一定备受打击吧？我要怎么安慰他合适呢？
手机接二连三响起，是穆宁给她发消息：小北，请假，出去玩。
开会呢。
这就是普通的师生动员大会，各种讲话，没意义，快走，我找到一个好地方，你一定喜欢。
再等等。（她想找机会安慰章岭楠。）
我在学校门口的大榕树下等你。
嗯。
章岭楠在下面坐了不到十分钟突然离开了，好像是朝着校北门口方向去的。项北以身体不适请了假（班主任问也没问便批准了，好学生就是请假容易），她匆忙跟上章岭楠，此时鞋带不懂事的开了，等她系好鞋带却再也不见章岭楠身影，他去哪儿了呢？校外还是办公室？
这时，穆宁的消息又来了，说她回宿舍取个东西，晚会儿到。项北闷闷不乐的到榕树下等穆宁。
项北无聊之余四下张望，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哪怕对方背对着她也能一眼认出，他对面站着一个女人，很高，大概有一米七左右的样子。大波浪栗棕色长发，赫本风小黑裙，棕色毛呢外套敞开着，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脚蹬十公分的黑色羊皮小短靴，头戴棕色贝雷帽，五官美艳，化着精致的复古妆容，好似几十年前的港姐，让人一眼难忘，此刻她站在那儿，表情微怒，性感红唇一张一合。
“章岭楠，我们两个月没见面了，每次我让你来找我你都以忙为由推脱，电话也是好几天打一次，没说几句匆匆挂掉，总统都没你忙。”
“小小，我带的高二火箭班，工作量和压力真的很大，你如果不信可以跟我生活两天，看看我究竟有没有骗你。”
“我又不是没上过高中，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最起码的真诚得有吧。”
“我说的你都不信，你只信自己认为的，你要我怎么办？”
“我只是想见你，感觉像是在逼你一样，既然这样不如分手好了。”
“小小，再有两个月就寒假了，我回去天天陪着你，弥补你好不好？”章岭楠想要去拥抱对方，却被推开。
“我已经等够了，这次我不是跟你闹，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分手吧。”
漂亮女人转身走了，章岭楠并未上前去挽留，呆站在原地好像一个树桩。
项北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瘦高、落寞的身影，感受着他此刻的痛苦难过，工作不顺，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得到的却是恋人无尽的指责和分手，他该多难过、孤独啊……
“小北。”一声大喊唤醒两个人。章岭楠回头正好对上项北怜悯的双眼。
“看什么呢，叫你也不答应。”穆宁蹦跳着搂住她肩膀，章岭楠正向她们走来，穆宁立刻站直打招呼，“章老师好。”
“师生大会还没结束你们怎么跑出来了？”
“哦，小北身体不舒服，我陪她去医院看看，那章老师我们先走了。”穆宁撒谎道，挽着项北抬脚就走。
“我送你们去吧。”
“不用了，章老师，我看教务处主任好像在找你，我们先走了。”两人跑的太快，章岭楠根本反应不及。
安全后项北停下脚步，嗔怪道，
“穆三宁，哪有人生病跑这么快的。”
“我这不是怕章老师跟来嘛。”
“为什么每次都说是我生病。”
“我生病没人信，好学生信服度高。对了，刚才你看到章老师怎么也不躲起来，让他看见。”
“没反应过来嘛。”项北撒谎，抬头看到一旁的便利店，跑进去买了一盒东西，“穆宁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项北飞快往回跑，气喘吁吁，章岭楠还在原地。
“项北，你不是去医院了？这么快就……”
项北双手递过一小盒巧克力，“你说过吃巧克力心情会好一些，给。”
好一会儿，章岭楠才接过，
“谢谢。”
“考试成绩不理想不怪你，新老师和学生总有一个适应过程，下次一定会考好的。”
“嗯。”
“我谎称生病请假的事情别告诉其他老师哦，我也会守护你的秘密，再见。”项北说完就跑了，生怕章岭楠反悔拒绝似的。章岭楠看看手里的巧克力，再看看那个跑远的身影，突然笑了，这大概是他灰暗一天里的一缕阳光。
穆宁双手叉腰等的甚是着急，看着回来的项北问道，
“你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
“神神秘秘，不说算了。”
“不重要的事情。”项北努力压制着，但激动和喜悦还是悄悄爬上她的脸颊。
穆宁嘴里的好地方便是游乐场的摩天轮，项北的期望一下子跌落谷底，
“穆三宁，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我们从小到大玩了上千次的游乐场？”
“另有玄机，走。”穆宁拉着项北朝最里面跑去。
游乐场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九色3D玻璃桥，大约有三百米长，五米高，背景音乐是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桥对面站着一个人，项北看不清他的长相，以为是其他游客。
项北闭眼倾听着，心也随着音乐起舞，章岭楠轻搂着她的腰，笑望着她，一步，两步，三步……
“小北，发什么愣呢，走了，山峰还在等我们呢。”
项北被拉回现实，跟着穆宁过桥，
“你刚才说山峰来了，在哪儿呢？”
“就桥对面站着的那个。”
“他不会是要给你表白吧？”
穆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项北，
“不可能，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千万别当着他的面开这种玩笑，我不想连朋友都没得做。”
“穆宁，这不像你，以前你喜欢谁都会表达出来，然后主动出击，表白，送礼物，全校皆知的那种，这次怎么了，都不敢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意。”
“因为……因为这次真正的动心了。以前的喜欢只浮于表面，所以不在乎。”
“需要我帮忙吗？”
穆宁摇摇头，
“先以朋友的名义相处吧，他现在心里还有杉菜，我不想潦草开始，潦草结束，等上大学后再说。”
“呀，难得见你稳重理智一次。”
穆宁揽住项北肩膀，“那当然，我平时都在藏拙。”
山峰看到两人埋怨，
“你俩可真够慢的，我都在这儿等俩小时了，从天明等到天黑。”
“少爷辛苦了，呐，给你的补偿礼物。”穆宁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木盒塞到山峰怀里。
“算你有点良心，我得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山峰说着已经打开了木盒，是一个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椭圆胸针，上面是灰色贝母雕刻的拿破仑像，他手里的剑从椭圆框了刺了出来，复古又霸气。
“怎么样，少爷，可还得你心？”
“穆三宁，虽然你其他方面一般，但是挑的礼物很有品味，我很喜欢，这两个小时没白等。”
“少爷高兴就行，这个九色桥之后还有什么安排？”
“去坐摩天轮吧，然后吃饭，回家，怎么样？”
“我想玩过山车。”项北提议。
“我恐高。”穆宁和山峰异口同声。
“摩天轮也很高呀。”
“但它比较缓慢。”穆宁道，“你不是也……。”
“行吧，那你俩去坐摩天轮，我坐过山车。”项北打断穆宁，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就这么定了，完了在这儿会合，我先走了。”
项北也恐高，她只是想给穆宁和山峰提供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去了摩天轮旁边的凉亭等他们。
看着摩天轮缓缓升起，项北自言自语道，如果摩天轮未被赋予浪漫，应该就不会这么多人了吧？要是章老师在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坐摩天轮，他会坐我对面还是旁边呢？他会不会尴尬呢？应该不会，他女朋友那么美艳绝伦，就算分手了，我这样的长相也入不了他的眼，他只会把我当学生，想到此，项北开始失落难受起来。
三个人玩完吃完已经晚上十点多，一路上项北都心事重重，她的脑子全被章岭楠和他那望尘莫及的女朋友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