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个左正蹬！

“我不是说半糖吗？！”他冲着助理大吼。

助理颤颤巍巍，从兜里摸出小笔记本，说：“可是，哥你不是说早上起来脑子不清醒，需要糖分……”

余一洲揪着他的耳朵：“那我也没让你点全糖啊！你想胖死我吗？！”

助理反复确认小笔记本：“可哥你特地说要全糖……”

余一洲把奶茶挤了助理一脸，质问：“你是说我说谎？我浪费了一个早上就为了整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边余一洲开始教训小助理，这边女团Flair的岁薇给团长明娜递了个眼色，轻声道：“我感觉今天又拍不完了。”

为什么说“又”？因为今天拍的是前天的进度。这点舞蹈的进度，折腾好几天了。昨天余一洲又因为业务不熟练频频出错NG，导演有些不满，说了他几句。他当时脸就黑了，之后虽然舞蹈勉强过关，但一直臭着一张脸，每次特写都给不出表情，挑挑捡捡，只有一些背面或远景能用。导演本来想加个急，一天录完，结果他又说他必须要睡美容觉，不然就是侵犯他的合法权益。所以所有人都要再拨出一天时间给他。

而今天一大早，他先迟到了四十分钟。拍了两遍，还是没有导演要的感觉，就罢工，说只有喝到南城一家奶茶店的招牌奶茶才能进入状态。这不小助理折腾了四十分钟，就为了这杯奶茶。

明娜她们腿都快站断了。鞋子的绑带需要调试，不能轻易脱下，裙子太短又不能坐，按另一个成员柏万的话说，这一坐下，裙子能秃噜到胸口。三人只能靠在沙发背上。

明娜掏出耳机，开始学日语，轻声跟读。柏万也掏出手机，刷短视频，笑得肩膀直哆嗦。岁薇看看这两人，闭上眼睛，拿出一串珠子，一边念经一边盘。

女团Flair是金月年初才签的新人团。这三个人都曾经是公司的练习生。但金月娱乐经营不善，三个姑娘从出道开始就一直没有任何好资源。有段时间居然要靠去一些中小企业活动的商演来赚伙食。首张专辑没有任何宣发时机。直到鄂非开始跟金月交涉，公司为了装点门面，才把mV的拍摄提上日程。他们甚至请到了余一洲给她们当mV男主角。

余一洲觉得自己这是屈尊降贵，心中一百个看不起她们，还嫌弃经纪人给他安排这种捞不到任何好处的工作。Flair的三个女孩也知道娱乐圈这点不大不小的规则，选择忍气吞声。

导演小心翼翼打断了暴怒的余一洲：“一洲啊，喝两口也胖不到哪去。咱们拍摄消耗挺大的，正好补充能量。”

余一洲瞪了一眼他的助理，冲导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了。我要再让他给我买一杯你们肯定觉得我事逼。先这样吧。”

见他松口，愿意拍了，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可拍摄依然进行得极为不顺。他一遍遍NG，Flair的几个小姐姐就得陪着他。导演也终于忍不住，道：“一洲啊，说了那么多遍你怎么还是不理解？你和她们的舞蹈不要表现得好像你在勾引她们。是她们三个勾引你，你沦陷。这是Flair的mV，你表现得太自我了。”

余一洲当时手中还有个道具，是他刚从柏万脚上脱下的一只高跟鞋。听导演这么一说，他粗暴地把鞋扔到一边，道：“不拍了不拍了，我找不到状态，先歇会。”

他这一扔，把鞋跟砸掉了。柏万一会还要穿着这只鞋跳舞呢。道具只能蹲在一边，先用胶水临时处理一下。

磨磨蹭蹭，导演好话说尽，又是鼓励他，又是吹捧他，为了让他顺气，还得踩两脚Flair。他的助理、化妆师、经纪人像众星捧月一样围着他安抚了半天，他才又愿意拍。

许是溜须拍马起了效果，余一洲进入了状态，两天来第一次给了导演想要的感觉。见导演久久没有喊停，余一洲自知做得不错。正得意呢，导演突然略带愤怒地喊了一声：“卡。”

余一洲回头，见柏万正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站起来。

他突然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感觉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这个破逼舞蹈居然拍了三天还没拍完，都怪这几个蠢女人！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伸手推了柏万一把，质问道：“你怎么回事？！”

虽然道具临时处理了一下柏万的高跟鞋，但刚才因为跳舞动作太大，鞋跟又绷断，导致她在ending pose的时候脚崴，跌出画面。

柏万本来就身形不稳，鞋跟又不能吃力，这一下直接把她推倒了。这么高的高跟鞋摔倒，脚腕立马肿起来。柏万十分痛苦，表情扭曲，但还是强忍泪水，跟导演说：“对不起导演，我能不能先歇一会。”

余一洲大发雷霆：“你是让我等你吗？你知不知道你要耽误我多少事？我是按秒收费的，你赔得起吗？一个小破团，敢请我来！”

明娜扶起柏万，解围道：“余老师，万万是因为鞋跟断了才站不稳的。要不我们再给您点杯奶茶，您再歇一会，大人有大量……”

女团Flair走的是性感路线，队长明娜尤其美艳。从长相到身材再到说话的语气，无一不满足男人对性感尤物的幻想。

但余一洲显然不吃这一套，他听出来，明娜虽然表面上对他恭敬有加，还有些撒娇谄媚，实际上是在暗戳戳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说的好像是他弄断鞋跟柏万才摔倒，岂有此理，那是她业务水平差。还什么点杯奶茶，再歇一会，这不明摆着说自己浪费时间了么。这女人太看不起人了，对前辈没有起码的尊敬，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

他欺身压过去，十分挑衅地逼近明娜。两人身形差距之大，好似一头野狼在逼近一只小兔子。他边贴近边举起拳头威胁：“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给你脸了——”

大家见余一洲发火，从导演到摄影全部都警觉起来，心中盘算要怎么劝解。

可余一洲话还没说完，明娜身后人影一闪，一只手直接捶向他的胸口，把他顶出去一米远。

费利把明娜拉到身后，对余一洲说：“你折腾一早上，拍了一个有用的镜头吗？你还想打人？”

自橙色咖啡成为内鱼第一男团以来，余一洲都是众人追捧的对象。他周围是一圈圈的舔狗，说他帅的，说他有本事的，说他业务能力强的。就算他有什么错误，他的团队也会义无反顾地摆平，他的粉丝会为他出头，跟他合作的各类台前幕后之人，没有一个不把他当成神来看待。平时他皱皱眉头都有人要鞠躬道歉，现在他已经气成这样了，居然还有人敢跟他动手。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费利，随即眉毛一抖：“怎么是你？”

费利不客气地回怼：“我也奇怪，你怎么阴魂不散。”

鄂非站在一边好奇，这俩人难道认识。就问岁薇：“他们怎么回事。”

巧了，岁薇还真知道他俩怎么回事。

大约一年半前，她还没出道，橙色咖啡没现在这么红，但属于事业上升期。岁薇给他们mV做过伴舞。当时mV里有一条故事线，男主就是费利。没错，他的三大武打史之一，拍mV打歌手，打的就是余一洲。这回梅开二度了属于是。

鄂非：“为啥？”

那时mV需要一只小狗和费利互动。费利虽然不喜欢动物，但为了拍摄也只能硬着头皮和狗子培养感情，形影不离。当天余一洲拍摄不顺，导演和摄影咖位都很大，他不敢当场发脾气，只得一腔怒火憋在心中。费利和狗子正在候场，狗子傻乎乎，见到余一洲还挺高兴，摇着尾巴贴过去。余一洲正在气头上，一脚把它踢飞。狗子惨叫一声，费利条件反射照着余一洲肚子就来了一脚，差点把他踹出屎。费利其实不是故意的，腿在前面踢，脑子在后面追。后来还真诚地道了歉。

鄂非评论：“冤家路窄。”

那边余一洲吹胡子瞪眼，自知打不过费利，但理直气壮：“你动我一下试试？没长够教训？给我道歉！”

费利道：“给你道歉有用吗？上次前脚跟你道了歉，后脚你就发我黑通稿，我被追着骂到现在。”

余一洲气急败坏：“你还敢顶嘴？信不信这次我让你彻底没工作，滚出娱乐圈？！”

费利不屑一顾：“哎哟喂你可吓死我了。我本来也没工作，用得着你威胁？你要是说能帮我找个工作我可能还高看你一眼。”

余一洲在娱乐圈什么地位，小艺人惹了他，只要他稍微放点黑料在舆论场，就能被骂个一年半载。但今天的费利已经不是一年半前的费利了，他现在都成法制咖了，破鼓万人捶，不在乎多挨一份骂，说啥玩意儿也不好使。

余一洲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疼。啐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鄂非撇撇嘴，心说不准确，我看他是破罐子破摔。

余一洲哪能咽下这口恶气。他拿费利没办法，就迁怒别人。吼道：“是谁把这家伙放进来的？导演！！”

导演是个新人，以前拍广告的，就习惯伺候甲方。他点头哈腰地走过来，道：“一洲啊，他这是……”

见导演支支吾吾余一洲更是火大，指着导演鼻子骂：“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摄影棚，你不知道啊！”

场记小黄见火药味越来越浓，跑过来打圆场：“余老师，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没等小黄说完，余一洲忽然一个耳光扇过来。小黄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孩子，一个局外人，只不过想来拉个架，却众目睽睽之下挨了一个大逼兜。他被扇得两眼含泪，屈辱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费利心说好啊我今天让你三阳开泰，举起巴掌就要抽余一洲。

手却被身后人牢牢抓住。扭打了一会，因为对方力气太大，他被按在了桌子上。

费利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