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请安书信
远在宁州兴南府的钦差南蔻儿,正满怀疑惑地踏上返回京都的路途。
她的心中充满了不解与困惑,原本计划在宁州深入调查的事务尚未有实质性的进展,为何父皇会如此急切地召她回京?这份突如其来的圣旨,像是一片突如其来的乌云,遮蔽了她原本清晰的思路。
在马车颠簸的行程中,南蔻儿反复思量,试图从各种可能的角度寻找答案。她回忆着自己在宁州的所见所闻,以及那些还未及整理上报的线索与发现,却始终无法将这些与父皇的急召联系起来。
她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不安,难道是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或是京都里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的变故?
然而,南蔻儿并未能料到,此刻的京都,正因南兴的一张请罪折子而陷入了一片热烈的讨论之中。
这张折子,不仅是前来请罪,而是以一种高明的策略分散了功劳,赢得了朝臣们的广泛赞誉。而南兴对朝廷法度的尊重与对世家脸面的兼顾,更是让许多人对他刮目相看。
朝廷中的大臣们,纷纷就南兴的请罪折子发表见解,有的赞赏其智慧与胆识,有的则担忧其背后可能隐藏的深意。
这场讨论,不仅关乎南兴个人的前途命运,更牵涉到朝廷内部的权力平衡与家族势力的此消彼长。
而对于这一切,远在归途中的南蔻儿还一无所知。她只能怀揣着满心的疑问与不解,继续前行,期待着回到京都后,能从父皇那里得到答案。
而此时的京都,已经因为南兴的请罪折子,而悄然发生了一系列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宇州京都,那座宏伟壮丽的皇城深处,上书房内烛光摇曳,映照着皇帝南宏之专注而威严的身影。他身着一袭龙袍,金色丝线绣制的龙纹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显得格外庄重。
此时,他正一手持笔,一手轻按奏章,认真批阅着朝臣们呈上的各类国事报告,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显露出他对于朝政的深思熟虑。
就在这静谧而庄严的氛围中,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周亭亭,这位最近深得圣宠的内侍,脚步轻盈,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便来到了南宏之的身旁。
他低眉顺眼,语气恭敬而又不失温柔地说道:“陛下,韩贵妃娘娘在殿外求见,似乎有要事禀报。”
南宏之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与期待。他轻轻放下手中紧握的毛笔,笔尖还挂着未干的墨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随后,他转过身来,望向周亭亭,声音平和而又不失威严:“让爱妃进来吧,你们其余人都退下,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周亭亭闻言,连忙应声道:“遵旨。”他微微欠身,随后迅速而有序地指挥着书房内的其他内侍退下,自己则站在门口,亲自为韩贵妃的到来做准备。
不久,一阵香风拂过,韩贵妃身着华美的宫装,踏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上书房。她的容颜如花似玉,肌肤胜雪,双眸含笑,仿佛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她向南宏之行了一礼,声音温婉而动听:“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宏之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与好奇:“爱妃请起,今日何以行此大礼?莫非有什么特别的喜事要与朕分享?”他边说边示意韩贵妃起身。
韩贵妃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安,颤颤巍巍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恭敬地呈上给南宏之。
南宏之接过书信,缓缓展开,只见其上仅有一行工整却略显生涩的字迹:“微臣谨拜韩睿睿贵妃娘娘,福寿安康。”落款处,清晰地写着“南兴”二字。
南宏之的眉头不禁轻轻皱起,目光在信纸上停留片刻,随后抬头望向韩贵妃。
见状,韩贵妃心中一惊,连忙跪倒在地,惶恐地说道:“臣妾知罪,后宫不得私通朝臣,此乃大忌,臣妾愿领受任何责罚。”
南宏之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爱妃勿需如此惊慌。南兴这字嘛,确实有待提高,看来他平日里的奏章多半是请了高手代笔。不过,这字迹虽不华丽,却也别有一番风味,透露出一股真诚与朴实。”
南宏之的语气愈发温和,他轻轻抬手示意韩贵妃起身,并安抚道:“爱妃,快起来吧,朕从未怪罪于你。你之前的密函,南兴确已收到,且以这封请安折作为回应,足见他心思缜密,未留私章,以免落人口实,实为聪明之举。”
韩贵妃闻言,心中仍是不安,她忧虑道:“陛下,臣妾一时心急,才写了那密函,现下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宏之微微一笑,宽慰道:“爱妃不必过于忧虑。南兴近来的一封请罪折,已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他将平叛之功归于杨家、孟家及你们韩家,此举既显示了他的谦逊,也平衡了朝中势力。朕已召南蔻儿回宫,此事已无需再查。”
他话锋一转,目光深邃:“朕培养南兴,原是为了将来能辅佐我们的小稚儿。你需给他一些回应,让他安心,但切记不可让他知晓朕对此事知情,这其中的分寸,你可要拿捏好了。”
韩贵妃面露困惑:“臣妾愚钝,实在不知该如何行事。”
南宏之轻轻摇头,笑道:“你本性纯良,缺乏心计,这正是你的可贵之处。不过,在这后宫之中,你仍需学会一些应对之策。至于南兴,你只需挑选一份贴心的礼物送去即可。考虑到此次叛乱他家中遭遇变故,已无亲人在世,你何不送他一双鞋子?寓意他脚下的路虽远且艰,但有朕与你等人在侧,他定能步步生莲,稳健前行。”
韩贵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明了,感激道:“臣妾明白了,多谢陛下指点。”
西部的凉州城,夜色已悄然降临,月光稀薄,星辰隐匿,似乎连天空都在为城中的复杂局势投下一抹淡淡的哀愁。
南兴坐在书房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和复杂难言的神情。他心中对于那份请罪折的忧虑如同窗外的寒风,刺骨而持久。
燕无暇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关切与不解。他轻声细语,试图用言语为南兴的决定寻找一丝慰藉:“大人,您此番主动请罪,实乃大智大勇之举。在平定叛乱这样的大事面前,那些小过错确实显得微不足道。但我不免好奇,您为何愿意将如此显赫的战功让与杨家、孟家,更别提还有那个韩殷,您与他之间的恩怨,城中谁人不知?”
南兴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先生,你有所不知。杨傲天之所以敢拖延至兴南府被攻陷才出兵,背后有着家族的庞大支撑,那是我们无法轻易撼动的力量。而今钦差将至,他们若真心追究,我们那‘坐视不救’的罪名足以让我身陷囹圄,又何谈功劳?此番让功,实则是为了自保罢了。”
燕无暇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对南兴处境的无奈与理解:“哎,难怪大人您能够忍下这血亲之仇不报。这份沉重,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南兴闻言,眼眶微红,他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声音略带哽咽地说:“南峰易,他虽然与我有着血亲之仇,但他是皇族旁支,身份敏感。战场上,若是我不顾一切地处决了他,孟祥全那等小人定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落井下石,让我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这一时的隐忍,并非是我对仇恨的妥协,而是为了更长远的目标。这仇,我一定会报,但不是现在。”
燕无暇点了点头,他理解南兴的苦心与不易,随即又提起了另一个令人心碎的话题:“大人,关于您家人的遗体,李金刚刚传来消息,说已经尽力搜寻,但……还是没能找到。听他说,那时南大营的人为了彻底掩盖罪行,残忍地杀害了您的家人后,直接放火烧毁了现场。大人,请您节哀,逝者已矣。”
南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坚定与决绝:“先生,你说得对。悲痛不能改变过去,传令让李金停止搜索,带些土回来吧。”
燕无暇闻言,立刻明白了南兴的意图,郑重地点了点头,应道:“是,大人。我即刻去安排,定会让李金妥善办好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