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炼药师
“这里没人来过，我，我要一个人待会儿，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他说话时紧张的有些结巴，但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
躲在他怀中，夏溪感觉他胸口的心跳越来越快，忍不住又仰头看他，这才发现他说话是目光呆滞的正视前方，原本苍白的脸颊早已绯红一片。
仿佛饮酒之后微醺的样子。
“是，那，我等先告退了！”虽然隐约觉得阎药师有些反常，但守卫二人还是顺从的退下了。
守卫离开后，过了一会儿夏溪才敢探出头来，发现人确实走远，顿时松了口气。
想起这时自己还在这个陌生人怀里，她连忙站起身，退后几步鞠躬答谢。
“多谢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没，没事，这药园虽然快荒废，却还有不少机关，看你这样也不是修行者，快点离开吧。”
凉风习习，他脸上的红晕渐渐褪下，又恢复了先前的清雅模样。
“走，马上走！我只要一棵觉雨草救一人命就行，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你既然是药师，一定也是很惜人性命的，你看，你都救了我，何不再施援手再救人一命？于你而言，不过千万株花草中最普通的一个，但是对得病的人来说，这药可是唯一。”
看夏溪说完，他低头将手中的短笛敲打在右手心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让夏溪看不清表情，
“阎家堡的药只给修行者使用，他是吗？”
”不是，是和我一样不会修行的普通人。”
“那你可知擅闯阎家堡药园的后果，你这样一个弱小的女人，浑身又没有半点灵气，为救何人至此呢？亲眷，挚友还是爱人？”
说到爱人时，阎子倪微微顿了一下，那微妙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都不是，只是个不相识的人。”夏溪说话很是诚恳也很真切。
他的目光追随着夏溪，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知为何，阎子倪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久前他便认识，而这段对话很久之前也依稀有过。
他的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抹笑意。
“你，可真奇怪……”
“在我看来，修行者和普通人确实没有什么不同，强大和弱小的界限也不单单是强健的身体决定的，能力的大小不是灵力的高低，智慧，毅力，胆识，对时机的判断，审时度势的眼光，这些都很重要，同你一样，我也不能修炼灵气，所以我才选择当炼药师，他们以为，挫碎我的灵骨，我就会成为他们希望的平庸之人，我会证明，没有灵骨，我一样可以逆转风云。”
阎子倪没有想到，平日沉默寡言的他会对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说这么多，还是藏在他心底从未曾言明的真心话，眼前这个少女仿佛有种魔力，让他一直以来对人的设防顷刻间瓦解。
“你不是要觉雨草吗，随我来吧。我有耳疾，但可以看懂唇语，你若有话要讲……”
阎子倪话还未说完，她立刻抢答道。”当面说！“
其实，若他不说，夏溪根本没有发现。
他挥手拂亮桃木椅上挂着的火萤琉璃灯，蓝色的微光点亮了眼前的方寸之地。
木椅仿佛有意识般的自动转身，向着一侧亭阁楼宇的方向移动。
一个不能修炼灵气的人，脚不能行，还有耳疾，却能成为阎家堡的炼药师，做到这些，这个人内心得是有多坚毅。
夏溪虽然听不懂他话中的所有，但她却能感觉到这副羸弱身体里强大的灵魂。
火萤琉璃灯的光亮随着他左手有意的颤动调整着亮度，
穿过幽黯的榭台楼宇，他们开始在一片并不平展的竹林中穿梭。
这处药园虽然是阎陵堡规模最小的，但相较一般药商的寻常药园来说，范围已经是几倍大了。
一路上，他看似随意的停止移动，拍打手边的石墙，其实都是在防止机关被触动。
兜兜转转中，二人终于来到了一处巨石上刻着“珍苑”的地方。
珍苑与刚才见过的外院大相径庭，到处可以看到精心修剪培育的模样，虽然已入秋，又说是快废园了，却还是可以看到许多奇花异草在夜晚绽放出色彩各异的光芒。
“这是我母亲生前建造打理的地方，我每逢她死祭的那几天就会到这里来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中取出一节细细的竹筒，来到一块小小的深蓝色土壤前，从伸藤蔓枝叶缠绕的地方摘下一株闪着碧蓝色流光的花蕊放入其中。
”觉雨，二级药草，性温，味甘辛，适宜水元素土壤种植，炼药中放入可提升药的融合性，香气有镇定心神的功效，只在雨天开花，你运气很好，花开的觉雨药性最强，白天的时候才飘了一阵小雨，”
“好了，用这澜竹放置可以延长保持觉雨草的药性，暂保花不败。”说着阎子倪转动木椅面对夏溪，将东西交给了她。
“澜竹？”夏溪连忙从他手中接过竹筒，好奇的端详着。
“是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竹子，我是在寒霜秘境中寻到的，好不容易才让它能在东篱存活，表面就随温度降低由绿变蓝，是非常难得的保存草药的容器。”
面对夏溪的疑问，他都很有耐心的解释。
“你救了我，还帮我拿到觉雨草，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我不是那种会欠人情不还的人。”
那个病人终于有救了，叶家也可以解围了，手握来之不易的觉雨草，夏溪安心了许多。
阎子倪只是苦涩一笑，淡而不语，心中只是想着，像我这样的人，不遇也罢。
她日出方才回到叶府，将觉雨交到叶父手中，叶邵老泪纵横，当下便炼制了药给病人服下。
病人痊愈之后，叶氏药房的名号一时无二，在金泉城的地位也更加稳固。
叶邵曾向女儿询问过觉雨草的来源，但都被她以遇药材郎所赠搪塞过去。
结果是好的，过程自然也不会有谁去计较了。
除了小厮阿铭总有些怀疑，叶家谁都不会想到过去十几年来都痴傻的女儿会做出夜闯药园偷盗的事来。
后来，夏溪虽多次去往药园外想要向那位药师道谢，但那里却已彻底荒废，在无人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