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花

夜暮悄悄降临，天空中洒下轻柔的雨丝，飘落在衣物的绒毛上形成薄薄的一层。

六月是梅雨季节，由于会长时间阴雨不定，偶有晴天，家中器物容易发霉，民间亦称为“霉雨”。但又正值江南梅子成熟的时节，故又称“梅雨”。

打更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提着梆子和锣借着灯笼的光亮在雨中走街串巷，他的脸上带着疲惫与担忧，脚步沉重却又稳健。细密的雨丝落在脸颊上，将他的眉眼染湿，但这些都不妨碍他继续走下去。

直到走到一处老宅前，打更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宅子门口此时正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女童，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红花，头顶和手臂上都戴着由藤蔓编织而成的花环，红色的花朵在藤蔓间鲜活的绽放。她的表情很很平静，没有惊慌失措、害怕惶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打更人停顿了片刻，才慢慢向那个小姑娘靠近，每走一步心里都忐忑不安。半夜打更最怕的就是遇到鬼怪之类，如今看到眼前这么可爱的女孩，又是一个人独自在街头，心中便更加紧张。

“那家的女娃，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打更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靠近后他才发现女孩的脸色虽然有些白，但看上去像是因为下雨而冻出来的。

女孩的目光依旧平静，向他摇了摇头：“我没有家，也没有父母”。她的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像是对一切都已经麻木。

打更人听她说自己没有父母，心中不免生出怜悯，于是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你是一个人吗？跟我回家吧！这样会被冻坏的。“

但女孩依旧摇了摇头，眼神平静无波地望着他，她指了指他的身后，打更人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只见一群面目狰狞的恶鬼手拿着刀正从黑暗中出现，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

“啊！！！”，打更人吓得惨叫一声，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女童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镇子里，显得格外凄厉诡异。

打更人颤抖着抬起头看她，却见她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你又坐在那里念叨什么了？”清雨仰望着坐在大槐树上的叶初，有些无奈地问道。

“背诗呀，打发一下时间吗”，叶初还是一脸笑嘻嘻的，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诗经》翻看起来。

“真搞不懂你为何喜欢呆在树上，上次在庙里也是这样”，清雨叉着腰说着她的想法，叶初淡然一笑也没有作回答。

“又笑了”，清雨开始在心里发起了牢骚，他总是喜欢笑，生气了会笑、损人也笑。

“我听到了”，叶初忽然开口道，清雨愣了愣随即跟着附和道：“是啊，听到鸟叫声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叶初从槐树上跳了下来，周围杂草丛生，腐烂与新落下的叶子堆积在地上显得有些脏乱

“不是鸟叫声吗？”清雨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不过她就是装糊涂罢了。“你不是要去邻县凑热闹吗？怎么久了还在这里背诗打发时间，真够无聊的”，清雨不由得埋怨起来，她永远不明白叶初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他总是一副很闲适的样子，让人看不懂他内心所想。

“不急，等天大亮了再进镇子也不迟，况且......“，叶初故意拉长了尾音，清雨好奇的看向了他，他接着说：“况且现在三更半夜，还早着呢。”

“还不是因为你要坐牛车，我们直接飞过来不就完事了吗？干嘛非得坐那种破牛车，你不嫌累得慌“，清雨嘟囔着，心想着叶初怎么就这么能磨叽呢。

叶初再次微微一笑，他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什么也没有说，带着冷意的风吹乱了清雨的发丝，吹散了她的疑惑与好奇，她觉得叶初的笑容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