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早已坠入深渊
被一把丢在床上,温言喻吓得缩成了球,刚要开口。
傅寒川俯身靠近了他,膝盖跟着抵进了他的腿间,让他无法从床上起身。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温言喻慌得不行,根本理解不了对方要干什么。
直到傅寒川忽然伸手解开他的衣服,温言喻瞳孔骤缩,声音都慌得变了个调:“傅寒川,你干什么。”
傅寒川眸色微冷,完全没搭理他,将人翻了个身,一把扯开了少年身上那件外套。
“别!!”温言喻下意识挣扎,指尖随肌肉记忆绕起一层灰雾,又硬生生控制住自己别用那玩意伤到身上的人,试图用巧劲挣脱。
直到双袖被掀开,温言喻挣扎的动作顿住,僵在床上丝毫不敢动弹。
冰冷的指尖一点点从狰狞凸起的疤痕处轻轻抚过。
“1,2,3,4,5……21……”
一条条数完双臂上疤痕的数量,傅寒川这才抬眸,冰冷的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谁做的。”
傅寒川轻声发问。
似乎是手臂肌肤暴露在空气里有些冷,温言喻将侧脸埋在被褥之中,一手紧紧攥住腹部衣料,身子不停颤栗。
傅寒川目光幽深,对此无动于衷。
“你怕痛怕的要死,这种深度你下不了手,国内所有医院都没有你的就诊记录,这痕迹也不可能是专业医生缝的。”
“你是医学生,但麻药受管制,你也没有私下购买的痕迹,如果是你自己缝的,没有麻药,你会在被痛晕的间隙里失血过多而死。”
“温言喻。”傅寒川低下头看他,语调很冷:“我给你5分钟,告诉我是谁做的,我不想对你发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倒计时结束。
温言喻偏过头不敢看男人,声线发颤:“我说不了。”
“求你,别再问了……”
烙印没有散去,他就算想开口解释也没办法开口。
身子被一双有力的臂膀钳制住,整个人被一把翻了过来,傅寒川捏住他的双颊迫使他抬头。
对上男人那双翻滚着怒火的眸子,温言喻眼睫疯狂颤抖,害怕得不行,想要辩解什么,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傅寒川看着他的模样,忽然笑了,很冷很冷:“温言喻,你可真是厉害,除了傅文渊之外,还没人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
早就从书上和网络知道傅文渊是谁,温言喻吓得根本不敢说话,无措地看着他。
二人就这样对视许久。
傅寒川眼睫微垂,忽然松开了他。
“你知道吗,当初那场车祸,是我自己策划的,或者说……那是我自愿接受的结局。”男人轻声开口。
温言喻猛地一愣,脸色煞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傅寒川也没在意,自顾自道:“我给自己选定的结局,复仇完成之后的回家之路,在雨天死亡。”
“多么完美的结局。”
傅寒川神色平静,“你知道,我的叔叔恋慕我的父亲,但你应该不知道,我的父亲也同样喜欢我的叔叔。”
温言喻呼吸停滞,瞳孔本能一缩。
傅寒川没有理会温言喻的呆愣,只是自顾自讲了下去,那个被隐藏在层层谎言之下的真相。
“养子与亲子,家族不允许这样的存在,于是我的父亲娶了我的母亲,一位来自异乡的女人,语言不通,家世不算低但也不算太高,没有多大权利,单纯又天真,生下了我和我的弟弟。”
“可婚后,我的父亲爱上了我的母亲,但晚了,我的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她是因为爱情才嫁给我的父亲的。”
“因为她爱我的父亲,所以她爱着我和弟弟,可发现自己被愚弄后,她恨不得杀了我们,她想逃,可我的父亲将她囚禁在了家中。”
“我的叔叔先一步动手了,是盛夏的夜晚,一把火悄悄燃起,其实我的母亲早就发现了屋里的汽油,发现了被反锁的门窗。”
“我也发现了。”
傅寒川低笑起来,那笑里没有半分温度,他轻轻抚摸上少年因震惊而不断颤栗的眼睛。
“我的母亲恨啊,她把我打晕关在了卧室,自己则是抱着我的弟弟死在了火海之中,她太傻了,她太天真了,她想要所有人与她共坠深渊,她以为这样傅文渊就会遭到报复。”
“我父亲的房间是最容易逃出来的,我们三都在高楼,几乎逃不出来,她想让我们三个一起死,她希望我的父亲为她复仇,用三条生命为赌注,换一个大家都下地狱的结局。”
他的语调又轻又缓,垂着的眸里盈满了冷漠,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静,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可我的求生意志实在是太强了,我被火焰灼烧的痛感与烟雾叫醒,从六楼翻下花园,拖着断腿,一点点爬出了被火焰吞没的老宅。”
“我的母亲成功了,我的父亲被烧了个半死,知道那火是叔叔放的之后,他疯了,他想杀了叔叔,他不爱了,可他无力报仇,他将这项任务交给了我。”
“我的叔叔吞并了傅家所有产业,就这样,我带着他们的遗愿出国避难。”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傅寒川用一种咏叹的语调感慨:“当年那个小孩从国外杀了回来,为父母报仇,把仇人的腿打断,让他的仇人一点点爬出被重建的老宅。”
“我把他送上了审判台,又把他捞了出来塞入了精神病院,让他受尽折磨,他自杀了,多么完美的复仇爽文。”
温言喻表情空白,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这些过往,是小说里不曾提到的。
他只知道男主,傅寒川,天之骄子,那句被一笔带过的背景故事,他从不知道。
沉默了半晌。
傅寒川微微歪头,又笑了起来,眼底是扭曲的阴郁,他轻叹:“其实我刚刚骗了你。”
“这只是家族内部的版本。”
什么。
温言喻眼神茫然。
傅寒川盯着他,那双灰蓝色的眸子被悲哀淹没,被深渊淹没,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情绪,变得沉重又危险。
“我的父亲他到死都爱着傅文渊,他爱着我的母亲,可他更爱着傅文渊,那个与他共同长大的男人。”
“在我母亲发现后,他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为了防止我的母亲伤害到他爱的另一个人,将我的母亲囚禁了起来。”
“他拒绝了我母亲离婚的要求,也拒绝了我母亲回到故乡的请求,甚至从异国而来急切想要见到我母亲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想要带我母亲回家的他们,也因为车祸死亡。”
“他和傅文渊一起将我的母亲折磨疯,将我的母亲与年幼的弟弟一起逼死,他又让我别恨傅文渊。”
傅寒川说话语速很慢,像是在讲故事,悠悠道来。
“他不是死于烧伤,是我告诉了傅文渊,我的父亲爱着我的母亲,是我装作天真无知,憎恨地告诉了他,说我的父亲会报仇的,是我一步步催化了二人的矛盾,是我让傅文渊亲手杀了我的父亲。”
在昏黄月光的照射下,男人的瞳仁似乎变为了一种诡异的深蓝,没有尽头的深渊海洋,漾着无边绝望。
深渊之中,是从地狱爬出准备复仇的恶鬼。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温言喻不自觉发起了抖,男人身上那股熟悉香气再次涌入他的鼻息之间,苦涩又冰冷。
傅寒川弯下腰,眸光相对,二人呼吸交缠,男人语气阴沉得可怕,“我在国外那些年,每每午夜梦回,我都会梦到那场火灾,我都会梦到我的母亲,我的弟弟。”
“我一遍遍地听着他们的惨叫声,听着他们问我,傅寒川,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死,你已经没用了,快来和我们一起,你为什么不死。”
“我会梦到病房里我的父亲,他透过门缝注视着我的双眼,绝望又痛苦,他在向我求救,他问我,我是你的父亲,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傅家曾经那些人在乎利益与权利,在我掌权后,我把所有东西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他们叫我鲨鱼,只要看上什么东西就会去撕咬,他们也会叫我疯狗,满心满眼只有权利的疯狗。”
“他们说得对。”傅寒川笑了起来:“可他们拿我没办法,没人能碰我的东西,所以时间一长,他们都想我死。”
“正合我意。”傅寒川眼底满是愉悦。
“所以我为自己选定了结局,我知道有人动了我的刹车,也如我所料我的车出了问题,我躺在车里静静等死。”
指尖忍不住地颤抖,温言喻愣愣看着身上的男人,眼前这个平静地崩溃,被深渊吞噬的傅寒川,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
也不是书里那个男主。
他应该害怕。
可是……
心脏在一抽一抽地泛着痛,钻心的痛,没由来的心疼,疼得他说不出一句话。
“该做的事情我都完成了,没人想要我继续活下去,我想,这个结局也不错。”
傅寒川垂眸看他。
“可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