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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倒春寒14

鱼竿拉动。

一条翘嘴鱼被拉出水面,林晁起身捞过谢徽手中的鱼线,认真的把鱼钩上的鱼取下,而后又将鱼饵换上。

“家主钓的这条鱼真大。”一切处理妥当后,他认真夸奖。

那条翘嘴鱼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份量着实不轻。

谢徽甩了甩鱼竿,也瞥了眼翘嘴鱼,随意道:“用来烤了吧,那两小家伙还没怎么吃过烧烤类的东西,”

林晁应下:“好。”

他转身去让底下人支个烤架起来,一转身就瞥见林衡那个奶呼呼的小团子停在草地中央,揣着小手,仰着头看他。

大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在看什么好奇的生物。

林晁对副手吩咐一句,就大步流星走到林衡面前,蹲下,放柔声音问:“小衡在看爷爷吗?”

林衡看着眼前这很大一只的林晁,在刚才林晁那无微不至的动作里忽然有了个不符合这时代的想法。

谢家的这位管家,林晁。

可能不是普通的打工人,林晁和谢徽不是简单的金钱雇佣关系,而是更深层次的…

上下关系。

谢家暗卫。

暗卫,主子生,他生,主子死,他死。

用现代的话来说,暗卫是没有独立人格的存在,他的一切都是在为主子而服务,他的一切都是在为主子存在。

培养一位忠心耿耿的暗卫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金钱,一般这种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两年来,林衡从来没有听见林晁提过父母,就连妻子都从没提过,如果是对其他人不提也就算了。

但他对林衡也从没提过…

帝师大人从侧面推断,林晁没有父母,自然不会对自家孙子提什么太爷爷和太奶奶。

还有一点,林晁就连妻子也没提过,如果以上猜测成立,林晁是谢家暗卫,那他不会有妻子,林琮大抵是在主家允许下用特殊时段生出来的后代。

林衡在心里咂了咂舌,只是有些感慨,其实没啥想吐槽的。

他也曾有个暗卫。

叫谢十三。

排行十三。

被他冠以谢姓。

冬季里,忽然有一天夜里。

在天行山行宫,帝师叩响帝王的轻阖的殿门。

无需通传,无需禀告,帝王给予帝师最大的特权。

“…老师…”

穿着寝衣的帝王在看清楚来人时,手一挥让所有人都下去,他起身,随手拿过挂在一旁的披风给谢衡披上。

凑近时,帝师身上那股药味怎么也掩盖不住,如冬时冷气一样无孔不入朝林旻的鼻子里钻。

“怎么穿的这般单薄…明早又该受凉了。”

帝师对于帝王的孝举,反手拍了拍他在系披风结的手:“不碍事,我这会心血来潮的想去江边看日出,陛下要一起去吗?”

其实谢衡也不想来找林旻的,但架不住他自己跑了,这“大孝子”能气的三天吃不下饭,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能冻死人似的。

黏人。

帝王豁然一笑,挺蓬荜生辉:“好啊,老师有雅兴,学生自当奉陪,你等我片刻。”

林旻收拾的很快,在一个时辰后,他们就已经来到江边,雾气弥漫,寒风浅浅。

在暖如春的马车里,谢衡支着下巴眺望江边,这会有雾,是别样的美景,谢十三被他打发着去江边钓鱼了。谢衡在眺望远方,林旻在眺望他的侧脸。

“陛下…”

在阳光出现的那一刻,谢衡忽然开口。

“…嗯?”林旻眨了眼睛,心跳如鼓点,有点心虚的应声。

谢衡没有回头,依旧眺望远方:“我能请求陛下一件事吗?”

对于谢衡这样的用词林旻心下一紧:“老师你说,我能办到的,断不会拒绝。”不能办到的,我会想办法给你办到。

谢衡的目光从江水远山落到那个还在江边板着认真脸钓鱼的谢十三身上:“在未来某一日,我魂归故里后,还望陛下善待十三,让他居于一隅之地尚可。

他不是朝廷中人,和任何局势都未曾有牵扯,如果谢家…

不放过他。

请你护他周全…”

林旻其实不想接这个话题,不是这件事办不到,而是他不想讨论什么死不死的,还是郑重应下:“好,老师的护卫,我定会保他周全。”

谢衡回头看他,弯了弯眼睛,比初升朝霞还要瑰丽:“谢过陛下。”

“…老师,不用言谢。”帝王轻轻地说了一句。

林衡看着林晁内心不由唏嘘感慨,就连他这个彻底封建的古代人对于自己的暗卫都会安排妥当。

更别说谢徽这个半封不封的主子,压根抵挡不住暗卫那舍生忘死只为完成你一句话的坚定态度。

这种忠仆,搁谁,谁都不会薄待。

所以,谢徽才会让林晁有个后代吧。

嗯,林晁有了林琮,林琮又有了他。

眼见小团子光明正大的走神,林晁摸了摸林衡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神柔软一瞬,继而去干正事——烤鱼。

“小星星,你看这是什么?”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喜欢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小螃蟹也不能例外,抓到了还献宝似的拿过来。

林衡一转眼间,就看见谢骁那肉乎乎的蟹钳子上捏着一只...

蛐蛐?

蛐蛐的两只大腿和胡子疯狂抖动,但在蟹钳子面前犹如蜉蝣撼树,挺没用的。

“...虫。”

小螃蟹咧嘴一笑,笑容灿烂。

林衡继续:“好丑。”

小螃蟹不笑了,并十分嫌弃的把蛐蛐放地上,小声嘀咕:“...你太丑了,丑到我的眼睛了...”

林衡:“...............”

变脸真快的小螃蟹。

刚才还喜欢,转脸就辣到你眼睛。

炊烟升起,烧烤的香味开始弥漫,这把在玩的谢骁给吸引过去,他哒哒哒小跑到谢徽和林晁身边。

“慢点,小心掉湖里...”谢家主含笑的声音响起。

“知道啦,爷爷。”小螃蟹甜甜的,声音也是甜甜的。

小小的螃蟹站在谢徽身侧,探着脑袋往湖里望:“林爷爷手里的鱼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吗?”

他拧了拧眉,认真评价:“好大,好香。”

谢徽笑着接话:“还好吃,等会尝尝。”

小螃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转身拉过一直揣手手的林衡,安静的看着湖面,排排站的两小只,牵着小手,可可爱爱,风吹过他们。

在碧波荡漾的湖边。

秋日郊游是谢家主特意挤出的时间来陪孙子玩的,这一天,谢骁玩的很开心。

小螃蟹头上一直在冒开心的泡泡。

林衡的心情也还成,说不上高不高兴,反正在外面溜达一圈,呼吸新鲜空气挺惬意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眯了月牙,好不可爱。

回去时,两个小朋友已经睡着了,在房车的大床上的睡的小肚子一起一落的,林晁坐在一旁守着他们,防止睡着了的小少爷乱动压到林衡。

灯光昏暗,林晁的眸色柔和。

谢徽支着下巴看着这一副场景,定定的看了许久,眸色有几息的变化,最后浅浅的扬唇笑了笑,懒懒的伸个懒腰之后,任劳任怨的开始加班。

不工作的男人是撑不起这个家的。

谢氏祖训。

人可以闲,但不能废。

今年刚开学一天就赶上周末,这让很多学生都开心到飞起,就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感受到快乐。

林衡也在周末感受到睡到自然醒的快乐,他睡醒时,已经快到中午。

原本赵妈担忧他睡觉的时间太长,想把他喊醒的,但被率先睡够了小螃蟹给阻止了。

“别担心,小宝宝的觉多是正常现象...”钱妈给赵妈传授自身经验:“偶尔再多睡一睡更是正常,他昨天出去玩累到了...”

“...小星星,早安...”

“啵...”

小螃蟹轻轻的啵了一下林衡的脸颊,留下一个甜甜的早安吻。

林衡睡醒时,已经中午,少见的没有看见小螃蟹的身影在附近晃悠。

他迈着小短腿,端着“午饭”,慢慢悠悠的晃出了屋子,来到花园。

小螃蟹蹲在草地上,拿着小铁锹,在一戳一戳的,看得出来,精力很旺盛。

平淡的周末就这么过去,林衡发现一件稍微不平淡的事情,谢夫人今天没出现。

往常,要么是谢夫人来见谢骁一眼,要么是小螃蟹被带去见谢夫人。

今天...

林衡猜前天肯定出事了,关于谢轩的事情。

晚上时。

谢家主回来,小螃蟹仰头问过好之后问:“爷爷,今天我没看见奶奶?”

谢徽弯腰摸了摸谢骁的小脑袋:“奶奶病了,去别的地方修养身体,要身体好了才能回来。”

小螃蟹似懂非懂点点头:“我知道了,等奶奶养好身体。”

一转眼,谢徽就见林衡这个小朋友揣着手手看他,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林衡的小胳膊,戳的小朋友本来就圆溜的眼睛愈发圆溜溜的,小小的身体还摇了摇,最后稳住了。

那小模样别提多可爱。

谢徽低咳一声,把要即将出现的笑意克制在喉咙里,温声和小朋友沟通:“小衡这么喜欢揣手手呀...”

谢家主成功的获得帝师大人的高冷转身,小小一只气鼓鼓的转了个身用后背背对着他。

谢徽眼里笑意更甚。

小螃蟹偷偷的趁着这个机会,用小手轻轻的摸了下林衡的小脑袋,笑眯了眼,头上仿佛在冒甜滋滋的泡泡。

“淘气的小朋友。”谢徽挨个摸了摸小朋友的小脑袋,但谢徽保持着愉快的心情去干饭,并对林晁说:“一块吃点吧。”

林晁应下:“好。”

周末过去。

才这把年纪的帝师大人就要去上幼儿园,但谢家主对家里的两个幼崽很是宠溺,考虑小朋友还小,直接把接送他们上下学的汽车换成房车。

一路睡到幼儿园门口,才洗漱换衣服吃早饭。

“哇哦,那个大大的车子好酷哦...”

那房车的大体积,成功的引起同样来上幼儿园小朋友们的注意。

一个发丝微卷的小男孩站定在路边,被大人牵着小手,他忽然停住脚步不走了,用另一只小手指了指那个房车,一本正经的说:“妈妈,我想要那个。”

奶声奶气的声音,怎么听都不板正,反而愈发可爱,反差萌。

姜女士转头看了看那辆房车,柳眉微蹙,这不知道是谁家的车子,这么溺爱孩子...

“小曦,这个妈妈不能答应你。”

“...我知道了...”小男孩眼里的光渐渐的黯淡下来,头上的呆毛仿佛能感知主人心情一样,塌塌的,他垂着小脑袋看地面。

姜女士见封曦这么低落,眉越皱越深,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牵着他来到班主任面前,扬起一抹美丽的笑意:“这孩子的心情有些低落,麻烦你了。”

封曦已经五岁半,在幼儿园读大班,大班的班主任是一位知性优雅的女士,一举一动间充满书卷气息,令人一眼便知,她满腹诗华。

姜老师从姜女士手里接过封曦的小手,弯腰摸摸封曦的小脑袋,对方看她一眼叫了句“大姨。”。

“小曦,学校里要叫老师。”

“老师。”

看着他这么乖,姜老师忍不住叹道:“敏敏,你是妈妈,你和小曦沟通一句胜过别人十句。”

她是姜敏的堂姐,对于这个妹妹养孩子的方式着实想提点几句,那个封锦没过两年就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乱来。

但小曦是敏敏结婚好几年吐的昏天黑地才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孩子,别管外面的私生子怎么扎堆的出现,都不会越过小曦这个封家正儿八经的嫡孙。

私生子而已,不会有一个能进封家大门,也不会有私生子能抢走小曦的一分一毫。

对孩子父亲有怨言,也别牵扯到孩子身上,这孩子的脾性得用心教…

姜老师问出缘由:“他心情为什么不好?”

姜敏觉得自己有点冤,她可能的确不称职,但也没不靠谱到亲堂姐都担心过问的程度上,有点憋屈的解释:“这小子想坐房车来上学,我给拒绝了...”

说到这里,封曦小朋友的呆毛愈发塌陷,小小的他挺emo,像被秋风扫落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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